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叶剪秋和叶小溪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这军爷办事就是简单爽快!
☆、七
听到两个人肚子发出的咕咕声,叶小溪苦着脸道:“剪秋哥,俺饿的紧!娘说来到大户人家有白馍吃,可是这里连口水都喝不到!”
“你坐在这里等,让哥找找水井。”
叶小溪苦着脸捂住肚子找个台阶就坐下了。
叶剪秋开始打量这所大宅,这个大院子其实很不错,除了没有人气儿外,还挺漂亮。
宽阔的庭院内一地的落花,宅内几棵高大的榆树不时被风吹落干透的榆钱儿,空中就像下了雪般一样纷纷扬扬。
墙根处还有几株不知名的爬藤植物,有些花枝已经垂到地上,枝头上开得一嘟噜一嘟噜粉粉白白花儿,花团紧簇,紧闭结实,地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花瓣。那些花朵重重压在墙上,缕空低矮的花墙好像快禁受不住它旺盛的生命力,苦苦的支撑着满头那千朵万朵的鲜花……
这些古式建筑翘角飞檐,房子一水的红木棱形花纹窗,落地雕花的红木门,廊柱也是粗大的红漆圆木。唯一遗憾的是,这里久未人居,到处是沙尘和蜘蛛网,有些角落的沙尘堆的一尺多厚,黄鼠狼野兔子还在院子里蹿来蹿去,几条花蛇见到有人来飞快地收起细长的尾巴将自己缩回砖石缝中,沙地上到处是动物的脚爪印。
叶剪秋找到扫帚和簸箕就开始忙活,扫完了这间扫那间,有些屋里还留有一些破损的家俱,上面都是厚厚的沙尘,地上有一些零乱的书纸,可以看得出这宅子前任主人离开的时候,是有多么匆忙。
叶剪秋终于找到了厨房,这个厨房里面积也不小,几个大陶缸空荡荡的摆在那里,里面也全是沙尘和蜘蛛网,厨房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灶火边的一堆高高的麦秸,几只山鸡已经在里面做了窝。见人进来,羽毛华美的山鸡咯咯叫着拍打着翅膀仓惶逃跑了,只留下一窝野鸡蛋。
叶剪秋掏出还温热的野鸡蛋笑了,如果这里再没有人来住,都快成动物园了。
“剪秋哥!”
听到叶小溪急切的叫喊,叶剪秋飞快的跑出来:“什么事?”
只见叶小溪惊讶地指着房子道:“剪秋哥,快看,房顶上还有琉璃瓦!明晃晃的可真好看!”
叶剪秋抬头看了看,建筑最高的主厅那房脊上不仅有色彩斑斓的琉璃瓦,顶端还有一只扁扁的铜制鎏金大公鸡,正随着风来回摇摆,发出咯吱吱的声音,的确非常好看!
可惜叶剪秋没有时间去观赏,他道:“是不错,你慢慢看,我还有事。”
“哥,你找到水井了么,俺好渴。”
“等一下,找到了我喊你。”
“好的。”
叶小溪又苦着脸乖乖的坐下。
叶剪秋打扫完前院的几个房子后,穿过一个月亮门来到后宅,只见这里是一片空荡荡牲口棚和马厩,这里的面积很大,大概有三百多个平方,马棚建的又高又阔,足足可以拴上十几匹马,马棚外是一片空地,周围还留有被风沙掩埋半截稀疏的篱笆,看起来这里以前可能还是个菜园子,沙地上还残留着几片菜叶子苟延残喘。
叶剪秋蹲下来仔细看,原来是几棵还没长开就变老的小油菜,那菜叶子刚离地面就抽苔开花,叶片纤维又粗又老。
他扒了扒厚厚的沙土,还发现了几棵细小的蒜苗,刨开这棵小蒜苗的根部,竟然还结了蒜骨朵!蒜头小的像大拇指肚,紫紫圆圆的,剥开后只有一颗白生生圆溜溜的独蒜,并没有分瓣。
他将脆生生的嫩白蒜放进嘴里嚼,一股辛辣直冲上头,真是辣的要命!他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缺水的地方,植物都浓缩成精华了!
他终于在一棵苦楝树下发了一水井,将上面盖着厚厚的木板掀开,一股泥土腥味冲面而来,往下看黑幽幽深不见底,不知道水位到底在哪里。
“剪秋哥!你快来呀!”
“出什么事了?”
叶剪秋飞快地跑出去,只见叶小溪惊讶地抚摸着花墙赞叹:“剪秋哥,你看这墙上的砖也有琉璃砖,砖上还有花儿呢,可真好看!”
叶剪秋无奈地道:“小溪,你自己慢慢看,我还有事要做,我找到水井了,得再找个水桶。”
叶小溪点点头:“你快去吧,俺快渴死了!”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晋伯带着那个木匠老头子也来到了府里,晋伯下马对那老头道:“马友道,府里有些地方需要修缮,你看着做吧!”
“是。”
马友道弯腰对着晋伯作揖。
晋伯将带回来的一些用具和一大包食物从马上取下来放在地上,看着一灰头土脸的叶剪秋和光洁的院子,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还真是个能干的,旁边那个男孩子手脚干净,看起来根本没有动手。
他上前对叶剪秋道:“你叫什么?”
“叶剪秋。”
晋伯掏给叶剪秋一个钱袋子道:“这里面是两吊钱,府里看着少什么,先去备着,过两天我再过来。”
“是。”
叶剪秋小心的提过沉甸甸的钱袋子收了起来,叶小溪则羡慕的看着那个皮袋子,剪秋哥一进门就管了钱,真让人眼气!
晋伯走了之后,马友道上前对他们二位行个礼道:“两位小哥,俺叫马友道,东姑强村的,你们两位叫什么?”
叶剪秋介绍了一下他和叶小溪后,马友道点点头道:“将来咱们就是一家人啦,俺这个孤老头子运气不错,说不定将来就跟着司徒大人养老喽!咱们爷三个都跟着主子好好干,跟着司徒大人兴许会有个好出路。”
“司徒大人是谁呀?”
叶小溪好奇的问道。
马友道一边摆弄他的工具一边道:“这司徒大人叫司徒瑾,是三年前从京都临月城派来的巡检司的主事官,年轻有为,官居九品哪!他手下有二百来号弓马兵,守在青阳镇和螭国的边境,整日抓贼惩奸,是个厉害人物,就连曹县令见了也要让上三分!”
叶小溪高兴的咧开了嘴巴,拉着叶剪秋兴奋地道:“哥!哥!俺真的进了大户人家的门了!”
“抓贼惩奸?这不是捕快的活么?这巡检司倒底是做什么的?”
叶剪秋很好奇。
马友道笑了笑道:“俺也说不好,总之是在青阳镇很厉害就是了。这荚县的捕头杨小迷自从司徒大人来后,闲的没事干,奸商肥盗都不敢乱作了,油水少的可怜,听说整日发牢骚。”
叶剪秋一头雾水,听不懂也就不追问了,反正在他印象里,那巡检司也许就是个公检法司之类的机构罢了,那司徒瑾就是个部门小领导……九品?不是戏里的芝麻官么?
叶剪秋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几根粗圆木,一个大皮袋里面有一大包面饼和粗粮,还有几块黑乎乎的像砖头似的硬肉干和一小包粗盐。
叶小溪看到肉干又想掉眼泪:“俺不要吃皮狙肉,娘不是说有白馍吃么?”
“别急,等有了面粉哥就给你做去。”
叶剪秋对马友道说:“老马,你能先做个水桶么?得打些水来,小溪他渴坏了。”
“成,一会儿就得!”
马友道蹲在地上,开始刨一个小树桩,叶剪秋开始将东西提到厨房,又跑到后院开始整理那个破旧的菜园子。
等马友道将一个简陋的木桶凿成后,天已经快擦黑了,温度又开始降了下来。
叶剪秋又找了一条麻绳子绑在水桶上,将水桶丢到井里,他将水桶在下面晃了半天,终于费力的打出井水,等他将一桶浑浊的要命的水拉了上来后,发现上面还飘着小昆虫。叶小溪渴的要死,趴上去就喝,叶剪秋拉都拉不住。
“再等等吧,水澄清了再喝不迟。”
“等不了啦,快渴死俺了。”
叶小溪又趴在上面喝了一气,这才满意地道:“咱西兔儿村就连这水都喝的艰难,里正将村里唯一的一口井上了盖子,还加了锁,钥匙天天挂在他腰上!村里还定时取水,过了时辰就不准打水了,若是哪家有急事要取水,得给他家送礼才打开。”
“那种地浇水怎么办?”
“村外有条流沙河,有条旧水渠将河水引到田边,浇地全指望它了!若不是浇地,很少有人去那水渠挑水来喝,离村里远不说,水也不好喝,又涩又苦!流沙河里的水里全是黄沙泥,虽然看起来水流也不急,却面善心恶,年年淹死人!”
叶小溪苦着脸道:“听说那流沙河河底有水兽,还吃人!村里很少有人去河边玩,若是胆大的将腿放进水里,说不定就能啃成白骨!”
叶剪秋惊讶道:“河里倒底是什么怪兽,这么厉害!”
“听说是黑虎鱼,黑虎鱼能长上百斤,牙齿又尖又利,能吃好几个人!外地有酒楼出上百两银子要收黑虎鱼,说是好吃的不得了,比龙肉还香!也有胆子大想发财的就找船下水想捞鱼,结果被黑虎鱼咬穿了船底,人也死了,船也没了!所以,现在流沙河上没有一户渔家,再也没人敢冒这个险了!”
叶剪秋摇摇笑道:“怎么全都是听说的啊?你真的见过黑虎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