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个大雪天,两人在胡同里展开了一场追击战,刘老板的车在前面,他的车紧随其后,双方都用尽了全力在跑,但下雪天谁都得悠着劲儿,否则就会闹得人仰车翻的悲剧。
“老板,要不要停下来揍他!”二狗子边跑边对车上的刘淑斌说。
“不用了,他可不是你能随便揍的人,而且他母亲经常照顾戏班的生意,不能得罪。”车上的人答道,借着车旁的镜子观察后面的梁宇宬。
“那您见他不就是了,为什么非得躲着,难道他对您有那意思?”二狗子跟了刘老板好久,除了拉散客,只要上戏的时候都会候着,也遇见过不少浪荡子,最后不是让老板婉转拒绝,就是让他给修理了,老板除了偶尔去草桥的浴池找小寡妇秀姑睡觉,还没见过有其他相好的。
“你别管这么多,听我的就成了!”他说完便挑起嘴角笑了,为什么梁公子这人总能让他觉得如此愉快呢,就算是涮着玩儿也蛮有趣的!
绕着前门和珠市口跑了两圈之后,刘老板才让二狗子往住处走,他租的院子其实在南河沿附近的瓷器库南巷,某满族官员的旧宅,是一个清静的小院,远离梨园的是非之地。
刘老板利索的下了车,对车夫说:“你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行!”二狗子说完就拉着车跑远了。
梁宇宬这才追到河沿路口,看到洋车在瓷器库南巷消失,立马让车夫竭力追赶,刚好看到刘淑斌关上院门的一刹那。
他付了车钱,急忙跑到院门口敲门:“刘老板,能不能和我聊一会儿!”可是敲了半天门,里面的人还是没吭声,这可急死他了!
☆、苦肉计
年轻的商人在门口来回踱步,雪地里留下了一串脚印,他抬头望了望不算低矮的围墙,咬了咬牙,打算模仿古代风流才子偷香窃玉的手法,爬墙头。如果真的爬了,假若刘老板不是那位美人,他绝对名誉扫地,算了,管不得这许多了。
梁宇宬往后倒退了几步,一个助跑,企图借助力道直接爬上墙,但他穿的毕竟是西服,迈不开腿儿,虽然在英国伯明翰大学他曾经是田径队选手也难以施展,努力了三次依然以失败告终,累的他在原地气喘吁吁,但他不能就此放弃,他打算再试一次。
这次他真是连吃奶的劲儿也使上了,奋力助跑,扒着凹凸不平的灰色墙壁跃上了墙头,但是因为太着急了,还没调整好下落的姿势就着急往院子里跳,结果直接屁股着地,还真有点儿疼,他刚想起来却听到北屋的门开了,连忙捂着腰假装喊疼!
“哎呦!”
刘淑斌听到他喊,赶忙跑过来,俯下身关切的问:“是不是扭到脚了?”
梁公子抬起头,看到了那张卸了妆的漂亮脸蛋,立刻心花怒放,他这一跤摔得太值了。
“没事儿,撞到腰了!”他憨笑,抓住了美人的玉臂。
刘淑斌把他扶起来,无可奈何的摇头:“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干偷鸡摸狗的事?”
“你要给我开门,我还至于爬墙么!”他拍拍身上的雪,反到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啥也不用说了,刘淑斌,艺名刘霭莲,字贺霖,就是和自己共度春宵的美人。
刘老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不会的,你要是不想让我进来,为何特意卸掉脸上的戏妆?”真是个颇有意思的美人,他立马抱住对方,在标志的脸上啄了一下。
“回家了能不卸妆吗,别自作多情了,还不进来,我帮你擦跌打酒。”美人领着他进了暖和的北屋,顺手带上了门。
屋内陈设古朴典雅,家具也都是明清款式,少见现代的陈设,规矩的神龛,供奉着三清,看样子是有每天上香,供桌前摆了素果。
“你家连个仆人都没有?”他感觉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儿动静。
“没有,我爹偶尔回来住两天,基本都是我自己呆着,你坐吧。”淑斌说完进了卧室,拿了药箱出来。
梁宇宬脱了大衣和外套,边解衬衫扣子边问:“你为什么要顺着我,直接告诉我你是
刘霭莲不就成了。”这也是他至今弄不明白的问题。
“刘霭莲是票友对我的称呼,你是我票友吗?”他帮梁公子脱下衬衫,用药棉蘸着跌打酒擦了擦已经淤青的脊椎骨,好像越靠下摔得越重。
他摇头:“不是,我不听昆曲,不过以后我会常去给你捧场的。”
“我才不要你这样的票友呢,把裤子脱了,摔到屁股了吧?”刘老板蹙眉问,这家伙怎么笨手笨脚的。
梁公子不好意思的解开皮带,露出半拉屁股,小声答道:“现在身体不灵活了,忙着做买卖,没时间锤炼身子,换以前我绝不会摔到的。”
在灯光下,宇宬的身体结实又漂亮,摸起来滑溜溜的,刘老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惺惺的说:“你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然后就往最严重的尾椎擦了药酒,如果不是下雪,估计摔得更严重,感谢老天爷吧!
“是我不懂风月,让你伤心了!”他抓住美人的手腕,极其温柔的说着。
“你想要的不是载劼贝勒爷吗?”刘老板抽回手,把药箱拿进了卧室。
梁宇宬穿好裤子就急忙跟了进去,从后面抱住了淑斌:“以前是,这我不能骗你,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你变心变得够快的!”淑斌推开他,把药箱放到紫檀木的多宝阁上,转而坐到了华丽的拔步床床头,还是翘着二郎腿,和载劼规矩的坐姿截然不同。
红木质地的床就像个小屋似的,两边有翠色的幔帐垂下,做任何事都不会被外人看到,这种床只有达官显贵才用得起,梁公子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漂亮的拔步床了,若和美人在里面翻云覆雨一定能体验到极乐的滋味儿!
“我……可我们已经睡过了,作为男人应该负责。”他无法自圆其说,只好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
“我有让你负责吗?”刘淑斌故作轻松的反问,心里还是在气那天早上的事,换做是谁都会愤然离去的。
宇宬僵住了,竟然无可辩驳,果然,眼前的刘淑斌和贝勒爷是截然不同的两人,性格的反差也太大了。
“那你怎样才能让我负责?”他居然讲出了这种毫无逻辑,丧失尊严和立场的话来,他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愚蠢了。
刘老板忍不住笑出了声,平和的答道:“我从没想过让你负责,你我彼此平等,一拍即合,根本不需要遵循那些礼教!”
他暗暗抹了把汗,还好,美人并不算语出惊人,如果站在同是男子的角度,也确实用不着对谁负责,人生得意须尽欢么!可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要这个人只属于自己。
“我做不到!”他坦诚的说,现在也没必要玩儿心机了,自己原本就处于被动,追上门来之后就又输了一招,反正都是输,不如彻底点儿。
刘淑斌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一时冲动坏了大事,要如何收场才好?
“你回去吧!”他不能给父亲惹事,也不能为了□□毁了多年来划清的界限,即便这个男人是他青睐的对象也是不行的。
“不,我不会走的。”梁宇宬冲动的走到床前,双手抓住淑斌的手腕,半压在床上,执着的凝望着这张迷人妩媚的脸,整个人都沸腾了,他从没变得如此之蠢,就像个发情的公牛似的不允许自己的雌性脱离控制。
“你走吧,别再来缠我了!”他说完还挣扎了几下,现在自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梁公子并不是狂蜂浪蝶,人家认真起来非常可怕,不能像他似的把那种事看得和吃饭一样的简单。
正当两人对峙之时,客厅里忽然有人说话了:“斌儿,有谁来了么?”
“爹!”刘老板面如土色,想甩开梁宇宬的禁锢,这下麻烦大了。
来人似乎在外面等了片刻,才掀开门帘走进卧室。
梁公子回头一看,这人竟然是刘道长。
刘道长见到这情景,脸色自然不好看,厉声呵斥:“还不放开斌儿!”
梁宇宬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开手,以晚辈的身份行礼。
原来他们是父子,虽然道长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可若是保养的好,说不定已经四十多了,所以从年龄上判断是合乎情理的。
“爹……您怎么突然回来了。”淑斌有些难堪的站起身,他无法和父亲解释两人的关系,如果父亲知道他们已经睡过,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我就是怕出事才赶回来的,梁宇宬,你跟我去外面说话。”刘道长领着采花贼来到外屋,示意让对方坐下。
梁公子这才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衬衫,迅速穿好,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不知道您就是淑斌的父亲,刚才,是我冒犯了!”
“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刘道长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活了这么久,他还能不清楚这两个年轻人之前发生了啥么?
梁宇宬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答道:“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按照他的理解,这位父亲应该是想要补偿,或者是叫他负责,可他要怎么向淑斌负责呢?更何况美人还说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