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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苦不过下堂夫 完结+番外 (轻微崽子)


  茅小飞直睡到日晒三竿,也没发觉身上少了东西。常年身无长物,丢了东西茅小飞自然不会太留意。他着急去看他的山鸡,但身上还疼得厉害,只能趴床上哼唧。
  直至十数天后,茅小飞才与他的鸡久别重逢,小别之礼,便是趁茅小飞蹲下身查看时,被一只山鸡飞上肩头。
  茅小飞本来没太在意,很快热乎乎的感觉伴随着新鲜鸡屎味儿,从右肩飘了过来。
  顿时山鸡被茅小飞一把抓住,拽下肩头,好一阵乱炸炸地咯咯叫。
作者有话要说:  来!收!啊!来!评!啊!

  ☆、十二

  
  眼前披麻围绿挂红的山鸡,正是茅小飞在山里抓的第一只鸡,它干巴巴的鸡爪上方枯瘦的小腿上有一块黑色斑纹。
  茅小飞抓着她的脚,摸了摸山鸡毛,把她随手往鸡堆堆里一扔。
  “一,二,三,四,五,六……十二。”一只不多一只不少,只是奇了怪,当中七只山鸡都把自己团成个麻球躲在草垛里。
  茅小飞蹲在地上扒拉草须,聚精会神地看。
  “茅小飞!”外头有人叫。
  茅小飞一看,是个新兵营的小兵,手持一把长矛,他随意应了声,没起来,在找地上的鸡屎。
  “你,你出来一下!”小兵叫。
  “你进来啊。”茅小飞头也不抬。
  “叫你出来,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不是值钱玩意儿别叫我,忙着呢!”
  “金锭子,值不值钱?”
  “啥?”轮到茅小飞乍眼了,他忙跳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手。
  小兵鼻子敏锐地抽了抽,厌弃的瘪着个嘴:“将军赏你的。”
  金灿灿一枚锭子,看得茅小飞心花怒放,上嘴就咬,得意洋洋地看着上面俩小小牙印,擦擦口水收起来。茅小飞随口道:“谢了啊。”
  “谢就算了。”
  “请你吃饭。”一枚金锭够茅小飞三五年衣食无忧,请吃饭不算什么。
  “咱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机会请吃饭啊。我看你说白话倒是腰不疼。对了,你背上伤怎么样了?”
  不提还好,一提茅小飞觉得背有点痒,连忙隔着衣服挠了挠,隔靴搔痒,他不禁眉头扭曲地抽搐两下。
  “在长肉,痒得很。小兄弟,你很上道啊,叫什么?要不然来跟我养鸡?”
  “周济,济世为怀的济。”
  “家里行医的?”观之,眼前小兄弟全还是个愣头青小子,十四岁上下。茅小飞不禁嘀咕:庆细国君太残暴了,上至将军,下到新兵,都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过对上齐,却是一件好事。没有两三年,这些小子还不足为惧。
  “你怎么知道?”周济蹲下来,看茅小飞抱起一只鸡,茅小飞亲昵地拿下巴蹭了下鸡脑袋。
  山鸡则十分不满,竟似蔑视地啄了他一下,死活不再转过头来。
  “济世为怀嘛,猜的。来不来养鸡啊?不用上前线,养养鸡种种菜。将军已经同意了,让我挑几个人。”
  “我不要。”周济想也没想就拒绝。
  “为什么?这么好的事。”
  “你是上齐人,当然觉得好。能保卫国君,为父老乡亲过安稳日子而戍边,是每个血性男儿的憧憬。”
  茅小飞眉毛动了动:“说得好,那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操练。”他笑着踹了一脚周济,看着周济一阵小跑的背影,抬头望望天空,流云在万里苍穹中悠悠浮动。无亲无故的茅小飞,也有点想家了。
  傍晚,中军帐。
  诸事毕,穆参商一个人在帐中,他面前一张漆黑沉沉矮案,盘腿坐着。油灯缓缓跳动,收起才与人议事用过的沙盘。穆参商从高高垒起犹如小山的文书中,抽出一个信封,那信封本以火漆烫过,却已经拆过封。
  这封信,穆参商看见时,已是在十数天前,好巧不巧,正是在回来后的第二天,当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的随侍,将挑拣出来最要紧的文书送到他的手里。
  这一封不是什么军报也不是圣旨,是他的好友,也是皇室中人。在庆细,王的亲生儿子,俱被称为世子,储君才称太子。
  捎信来的便是七王子,东门月。
  信中说他向上齐求娶安阳王为妻,却不幸遭拒。这也在穆参商意料之中,安阳王不仅是个男的,怎么也看不出肯雌伏他人之下。后面赘述了一串因由,说安阳王被一个下人搭上,以“不便于信中详谈”的手段爬上安阳王的床,加上上齐律令,是准许男人与男人结为夫妻。正因上齐有此令,东门月才敢向上齐最出名的断袖楷模安阳王求亲。后面便请穆参商对军营中发生的异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东门月担保不会弄死情敌,只是“为心爱之人讨回公道”。细数茅小飞的罪状有三:始乱终弃;水性杨花;夺君所好。
  本来穆参商对这种无聊事不感兴趣,谁知让他见到那面庆细王室族徽标记的名牌,这下把穆参商恶心透了。
  旁的罢了,穆参商实在看不出来,茅小飞看上去不过是个市井之徒,花名在外的安阳王怎么就能看得上他,还被这样的人戴了一顶绿帽子。
  少将军不由得再次感慨:救命恩人能不能有点品格。
  同样是男人,人和人的差别实在太大。穆参商此刻,一个人坐着,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般五味杂陈,忽青忽白,打算出去透透气。
  他离开中军帐,走着走着,不经意就听见马厩旁不远处的棚子里传出哼小曲的声音。
  穆参商走近过去,棚子有个门,挂的是一卷草席,只是挂得歪歪斜斜,里头只见一个人头,摇来晃去。灯也没有点,营地零星的火光映出洗澡那人白白两条手臂。
  穆参商不禁脸色一红,掉头就走。
  “衣服搁在外面干草上,谢谢啊,许邱,回头等我养鸡了,头一口蛋给你吃。”
  穆参商从军多年,一年到头见不到半个女人,何况他对自己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早有怀疑,便是从前年始,那年夏季无仗可打,他奉旨回朝中述职,兼休养半年。他爹将一个说话不利索的小少年带到他的面前,两人跟同一个画师学艺,常常叫对方坐着别动,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少年的书画让宫里的画师都惊为天人。
  而穆参商惊为天人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少年人仿佛天工造物的清秀五官,小小年纪而品貌清奇,一见之下,令人如同置身和风细雨之中,说不出的通体舒畅。白天两人一起学画,晚上就睡在一个屋,虽不同一张榻,但屋里连遮蔽的屏风也不设。一日穆参商练武回房,碰上不用练武的康紫鸿刚沐浴完,披着一身单薄长袍,衣襟尚未来得及掩拢。
  与穆参商不同,从不习武的康紫鸿,身段比同龄人纤瘦,细细的腰仿佛能让人一掌拿捏住。那康紫鸿,身体又弱,一年到头难得出去一趟,一身白得让人心惊的皮肤,似雪还要胜三分,配上康紫鸿出尘的气度,称一句仙人也不为过。
  穆参商当即鼻腔发热。
  “穆兄弟,你流血了。”康紫鸿道。
  穆参商却脑袋发晕,只管“嗯”一声,走到院中,冷水兜头而下。冲净他的脸,也消灭他心中灼热的焰息。
  当天晚上穆参商就“尿床”了。
  交给身边小厮去洗时,穆参商雷打不动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见了一缕红。
  之后的三个月,在穆参商的印象里太短暂了,他做了不少傻事,只差问一句:康紫鸿,你断袖不?
  这句话穆参商一辈子也不可能问出口,他没有那个胆量,身为穆家独苗,担不起父亲严训,母亲泪眼,穆家数代忠良,品行端直,光祖祠牌位都够砸死他的。
  可若只是试试,不往家里带,自然就不用挨骂。这念头才一转,穆参商就焦躁地甩了甩头。
  此刻,对着茅小飞苍白细瘦的手臂,曲线精巧的脖子和肩,肩窝里小小的一处凹陷。穆参商眉头难受地抽动了一下,忍不住又想起那日校场抽茅小飞鞭子,他也是窄窄的腰,血水滑过白腻的皮肤,顺着一块块清晰可见的脊骨,没入尾端。
  “哎?怎么是你?”茅小飞等了许久,不闻许邱唯唯诺诺的应答,于是回头看了眼。
  “随处走走。”
  茅小飞听穆参商这么说,便不去管他,一只手艰难越过肩头,手指颤巍巍抠住嫩红的伤口,本想着只碰一下,忍不住却抠了两下,顿时鲜血渗出,疼得茅小飞整张脸皱了起来。
  “这许邱真是,叫他拿衣服拿那么久!”
  “不知道是谁忘了拿。”穆参商凉飕飕道,他不仅不想走了,反而走近茅小飞,居高临下将桶里的风光一览无余。
  “是我。”茅小飞不满地瘪瘪嘴,不客气地把一物递给穆参商:“反正你也没事,那就劳驾帮我擦擦背吧。要不是你让人抽我鞭子,也不用这么费事。”
  沉默中穆参商接过去丝瓜瓤,问茅小飞要毛巾,似乎觉得用丝瓜瓤容易擦破皮。
  一时间四野俱寂寂,只能听见茅小飞不时舒服的哼哼声。他趴在桶沿上,有点昏昏欲睡。
  不远处一蓬灯光,棚子里光线阴暗,茅小飞看不见穆参商沉黯的眼神,更看不见他脸上混杂着灼热与轻视交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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