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茅小飞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许邱送衣服来,见到穆参商,顿时嘴巴大张得合不拢,膝盖弯了又直又弯,要不是穆参商及时说了句:“给他穿衣服。”许邱大概膝盖要残了。
干草碎碎的动静里,穆参商伴着稀微的光走了。
茅小飞抽了抽鼻子:“水都凉了,你再不给我穿好衣服,我可喷你的冬瓜脑袋一头鼻涕啊。”
许邱这才回神,忙给茅小飞拢好单衣,披上外袍。
“怎么回事,将军怎么和你在一起,他是不是,还想找你麻烦。”
茅小飞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会不会说点好听的。再说他贵人事忙,有那个闲工夫找我麻烦?小小年纪,遇事怎么老不往好地方想?”
许邱摸了摸圆脑袋:“小飞哥,你别嫌我笨。”
“那你好好表现啊,到底帮不帮我养鸡。”
“都忘了这事,我看我那个哥,好像很生气我当你的跟班,那头也没希望了,不如我就跟着你养鸡,军饷发吗?”
“军饷我管不着,不过我要是有什么好处,就有你的。”
许邱心思单纯,听茅小飞这么说,又亲眼见到连将军面前茅小飞都能说得上话,已然将其视作神通广大有门道的好大哥。
而茅小飞累了一天,躺到铺上,手脚伸直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给他擦个背,穆参商的手为什么要往下伸呢?不过也是,那人看着就一板一眼认真得可怕,也许自己洗澡的时候没擦干净。
翻了个身,被许邱的呼噜喷得受不了,茅小飞又翻了个身,徐柒平躺着,显得很是可靠,于是累得手脚发酸的茅小飞毫无心事地睡到日晒三竿,才懒洋洋去看他的鸡。
不想还没走到鸡圈,就听见急促的号角声。
这个号角茅小飞还是第一次听到,连忙拽住朝一个方向狂奔而去的士兵当中一人,问:“这是什么意思?集合令吗?”
“蛮族野人来了,你还在干什么?快拿兵器!来不及了!”说完挣脱茅小飞一眨眼跑得没影。
茅小飞愕然,急急忙忙回去自己营房。
金子,衣服,盐,火石,绳子,小刀子。前次逃命时的工具都还在,茅小飞忽然眉头一皱,手在身上摸了个遍。
算了,那木牌本来不是他的东西,要跑路也是个没用玩意儿。
于是茅小飞窥准时机,第二次准备出逃。这时一个兵掀门而入。
“茅小飞,换一件衣服,将军让你跟我走。”
“……”
五大三粗的兵来拽茅小飞,他根本抵抗不住,只好叫那兵背身过去,换上衣服。别说,这衣服还挺好,银亮的一身缎绫箭袖袍,胸前绣花成团锦簇,茅小飞穿上这身,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局促道:“去哪儿?”
“上马,马在外面。”那人直接提住茅小飞的领子,出了帐,茅小飞被推着上马。一人骑到他的身后,策马而出。
☆、十三
铺天盖地的火箭从天而降,坠入营房,顿成燎原之势。
穆参商下令撤退,一时间集结的军容整肃,分不同批次,一部分负责掩护,为大部队争取时间抢救车马粮草。
而穆参商自己,则穿一身粗布麻衣,坐在马后,和茅小飞在一起。
被推搡上马时,茅小飞晕乎乎的,现奔出一段路,他才发现坐在自己身后的是穆参商,毕竟呵斥马匹的声音沉稳,连握缰的手都显得十分有力。茅小飞还得抱着马脖子才能堪堪坐稳。
这不是茅小飞想象中的战场,怎么和戏里演的不一样啊!不是要先宣战吗!宣!战!呢!
到了一条小河边,穆参商翻身下马,蹲在河边,先洗了脸,掬起一捧水喝,喝完站起来招呼茅小飞:“傻了?”
“呵呵,跑路少将军还能记起小人,实在受宠若惊。”茅小飞也走去洗了把脸,这一路狂奔,灰头土脸不在话下。
“要请你帮个忙。”穆参商蹲在河边,仰头望天,灿灿的日光映照出沾满水的俊脸,水珠从喉结滚下,滑入领中,前襟湿了一片。
“啊?”茅小飞不太明白。
“此前在西南边与蛮族短兵相接过一次,后撤五十里才物色出一个养兵的好地方。想不到这么快,就又追来了。这个部族实在让人头疼,全然不讲章法,从不宣战……”穆参商的话声戛然而止,跟茅小飞说这些,他也听不懂。
茅小飞却点点头,他一只鞋被潺潺流动的水浸湿,往岸上挪了挪,没起来:“接着说,不过这里也靠近上齐,怎么从来没听说他们和上齐交战?”
“蛮族曾经是庆细的一部分,他们从未放弃统治庆细的想法。至于上齐,对蛮族而言,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另一个部族。”
“看来我们运气好。”茅小飞一哂,随手擦去才喝水弄湿的衣襟,“这么好的衣服,我还很少穿呢,谢了。”
“不用。”穆参商四处观望,他的耳朵动了动,神色复杂地看了茅小飞一眼,已经在嘴边的话却没说,总不能说:让你穿这样是为了让蛮族误认你是个有身份的军官,便于我深入敌方刺探敌情。
“上马吧,我们得绕回去。”穆参商道。
“啊?”正往马上爬的茅小飞顿了顿,屁股扭了扭掉下地来,不敢置信地问:“我们要回去?”
“对。”穆参商不由分说将茅小飞一把抱上马,自己跨坐到他的身后,提缰走马,顿时耳边呼呼生风,提问的机会转瞬即逝,茅小飞只得继续紧扒住马脖子,紧张让他浑身肌肉都一阵阵紧缩。
展现在茅小飞面前的营房,已然面目全非,地上便是焦痕,营帐都被烧得残破不堪,门口六人一队举着长茅在巡视,见人来便上来拦截。
穆参商惊慌失措地从马背上滚下去。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茅小飞也浑身哆嗦地从马背上下来,见他身上穿的衣服华丽非常,几个蛮族人以浓浓山里人的口音对话,勉强能听出他们在研究要不要把茅小飞带去见他们的头儿。
他们称那个头儿是“青莲夫人”。
“……”茅小飞和穆参商对视一眼:是女的?
穆参商扭头,视线从面前的六个人身上依次扫过去,请不可见的一记颔首:都是女的。
屁股上被长茅戳了一下的茅小飞忍不住嗷了声,怒视过去,实则在偷眼看这些士兵。快入冬的天气,从肩到肋披着一片草编织物蔽体,下围一条草裙。个个皮肤黑得发光。
茅小飞对着其中一张光可鉴人的漂亮黑脸用手捋顺头发。
黑里透红的脸上忽带了怒:“流氓!”
“……嗷!”茅小飞猝不及防腰上又被刺了一下。
“手伸出来!还有你!”生硬的命令下,茅小飞和穆参商四只手被绑在一起,一拖一拽地以别扭地姿势走过营地,在东面营房正门被推上两头骡子。
一头骡子吧唧宽厚嘴沿,津津有味地啃起穆参商的袍子。
不知道为什么,骡子对茅小飞光鲜亮丽的袍子却视而不见,茅小飞扬起下巴:“还是粗布有嚼头,这些人连骡子都没喂饱,咱们去了说不定要饿肚子。”
“你怕吗?”穆参商忽然道。
“怕什么?这不是有你在吗?”茅小飞挤了挤眼。说实在的,这场面他确实没见过,只是逃也逃不掉。茅小飞这人没爹没娘,干爹不疼干娘不爱,能活到现在,全凭能屈能伸的功夫——又称厚脸皮软骨头。
穆参商心头一动,却见茅小飞又挨了一下刺,他们两人身旁都跟着个蛮族人,手把拴人的绳子和骡子的缰都握着,驱策骡子上路,他们自己却走路。茅小飞侧腰衣服被长茅戳出个洞,白晃晃的单衣随骡子往前走一晃一晃甚扎眼。他细瘦的身段,坐在骡子上这下一览无余了。
穆参商神情复杂,眸色一沉。
绕山绕水走了半日,从天亮走到过午最热的时候,才隐约看见一片高耸入云望不见边际的树林。
“哎哎,你小心点!”骡子身体剧烈倾斜,差点把茅小飞颠下来,他连忙一把抱住死不撒手。
偏偏这时,蛮族人用长茅比着,咕噜噜商议一阵,一个黑脸叫二人下马,便走在前面,牵马似的,把串在一起的茅小飞和穆参商牵着走。
茅小飞本来带了不少逃命工具,换了衣服,除了靴子里一把匕首安然无恙,其他全体被他落在营帐里。
茅小飞偷偷扭头看了一眼穆参商。
穆参商四下在看,神情警惕灵敏。
“喂,喂喂,这是去哪儿?”茅小飞拼命从被捆在一起的两手里,挣扎出食中二指,扯住前方人的草裙。
顿时一股凉飕飕风来,草裙被他不小心扯掉了。
“……”顿时黑脸转过来,茅小飞傻了,俩人四目相对,茅小飞的心噗通噗通乱跳: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草裙是系在身上的,平日里怎么跳也不会掉,茅小飞哪能料到,他拽住的正是人家打的结。而且穆参商不说都是女的?这个好像是男的啊?
茅小飞顿时闭目待死,眼皮忍不住虚开一条缝,窄窄视野中,黑人淡定地提起他的裙子,一本正经系上,眉头微微皱了皱眉,阔嘴扭曲,露出两排森森雪亮白牙:“到了你们就知道!安分点!不然拿你祭旗!我可不管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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