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刚放下,司寇祥兵再次满杯举起,这次单独冲着叶锦添去。
叶锦添一贯神情疏淡,也端起了杯子。
司寇祥兵先没去喝酒,含笑打量叶锦添一番,才道:“多年不见令尊,近年家中一切可好?”
叶锦添眼一乜,良久,牵扯嘴角也露了一丝笑:“家父一切都好。”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举起了酒杯。
之后觥筹交错,宾主尽欢,舞乐又都被叫上大殿来。
满目舞女乱飞的裙角都没能让茅小飞看在眼里,他抽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弦月才刚上,宴会一时半刻散不了。这种场合也不会用来谈正事,至少司寇祥兵想和他们谈的事,绝不会让旭龙城城主知道。
风吹来,茅小飞甩了甩头,想不到桀林人的酒看着不咋地,这时却有些上头。那酒味也很古怪,别人家不是辣的就是甜的,这里的酒却很酸。
摇摇晃晃走出几步,茅小飞脸色又青又白,浑似个鬼。他腮帮两下鼓突,瞄中一棵老树,三步并作两步踉跄过去,抓住树干就弯下腰吐了。
一个水囊递过来。
茅小飞被唬了一跳,见是个侍者,道:“谢了。”伸手接过水囊,拔开闻了闻,是清水。
茅小飞漱了漱口,缓过劲来,把水囊还回去,侧着脸问他:“你是谁的人?谁让你给我送水来了?”茅小飞还没有蠢到以为他一出来,在这偏僻角落,能偶遇上一个恰好带了水囊还恰好要给他喝的下人。
数念之间,已听见那人回话:“少将军命我来请英雄到他屋里小坐。”
“英雄”两个字听得茅小飞有点面红耳赤,也是因为喝酒,他站直身,拍拍袍子,一哂:“什么英雄,别胡叫。你们少将军在哪儿呢?”
“已经回房去了,想必正在吃药,不过不会返回席上。”侍者毫不费力扶起茅小飞,半拖半扶地让茅小飞随着他的步子。
茅小飞正在熏熏然之际,脑子不大清醒,反正去见穆参商,他现在可不怕见穆参商了,那小子。
茅小飞嘴角露出迷离痴醉的笑,隐没在暗处,没谁看得见。
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窄缝里现出穆参商苍白的脸。
“给我。”嗅到茅小飞身上的酒味,穆参商不自觉皱了皱眉,把人抱着,打发侍者离去。
茅小飞正在做一个无比美妙的梦,梦见他的山鸡长大了,下了一窝窝蛋,生了一窝窝崽,鸡又生蛋,蛋又生鸡,无穷尽也。
哪儿能料到穆参商能有那么大力气,能把他给摆顺了直接往床上搁。
穆参商行动显得迟缓,拧来帕子,给茅小飞擦脸,茅小飞喝了酒,脸蛋还红,脖子也是,衣襟被拉扯开,帕子顺着修长的脖子不打招呼就往领子里闯。
梦里茅小飞也感到凉,想翻个身,翻了半天没翻过去,只好作罢。
过了会,依稀觉得有什么软乎乎湿漉漉的东西堵在嘴上,茅小飞张了张嘴,本来是要骂一声“滚”,反倒被人闯进嘴里来了。
这一惊非同寻常。
茅小飞满头冷汗地把眼虚开一条缝,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大半。
穆参商闭着眼,没防备茅小飞已经醒了,冷不防被人一把掀翻,坐在地上好一阵茫然。
“你干什么?”茅小飞张张惶惶匆匆把衣襟拽起来,袍子系得不能再紧,提防地望着地上的穆参商。
穆参商这一下摔得不轻,也没说话,脸色苍白,额头汗水淋漓。
茅小飞看穆参商半天爬不起来,酒才算全都醒了,记起来穆参商身上有伤,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把脑门拍得一个红印。
“我这喝醉了,你招惹我干嘛呀?”茅小飞抱怨着,下地把穆参商拽起来,还不敢太用力,生怕把他拽坏了。
穆参商看了他一眼。
一眼之间,让茅小飞从外到内打了个哆嗦,盯着穆参商泛红的眼圈,茅小飞话也不会说了。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我喝多了,回去睡了。你吃药了吗?吃了也快睡吧。”隐约可闻茅小飞叹了口气。
他人还没起来,手腕被穆参商一把抓住,力道不算大,轻轻巧巧能挣脱。
一想到穆参商现在也就能这么,勉强抓他一把,都没法把他抓牢了不让他跑。茅小飞心里忍不住泛起一股酸。
“你到底要干嘛呀?”
穆参商抱着茅小飞的腰,始终不说话,脑袋往茅小飞腰上拱。
茅小飞盯着几乎在他怀里的男人黑乎乎的头顶,嘀咕道:“我想起来了,你派个人来叫我过来,什么事?”
穆参商不吭声,只是使劲抱着茅小飞的腰,难以想象刚才是这个人把茅小飞拖到床上去安顿的。
“说话啊。”茅小飞叫道,要把穆参商的脑袋推开。
“都一天了,你说去看早饭。”
“……”茅小飞呼吸一滞,郁闷道:“童一不是去看了,他没给你吃,没给你喝?”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也是他不对,起码应该回去再给穆参商打个招呼。可他没有想到,他能这么黏人,这完全不是茅小飞印象里的穆参商,他不由自主地笑了,把穆参商稍微推开一点,心一横,干脆把人抱住了。
穆参商浑身瞬间僵硬。
茅小飞手在他背上抚摸,摸到他嶙峋的骨骼,不满道:“怎么瘦这么多,都没吃饭吧?刚才那么多好吃的,怎么那么早就离场了?”
“我只想和你待着,而且我不太舒服。”
茅小飞立刻紧张道:“哪儿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这儿不舒服。”穆参商抓住茅小飞的手,按在自己心上。
茅小飞哭笑不得,知道他又在瞎说了,脑袋抵住穆参商的额头,他想看他,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索性闭上了眼睛,只说话:“怎么你现在事儿这么多。”
“谁让你一天到晚就想跑。”
穆参商委屈的语气在茅小飞心上狠狠一撼。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摆在个弱者的位置上,事实却是,是穆参商追着他在跑,而不是他跟着穆参商。
“这不是有事吗?来这儿的路上,毒还发作了一次。”茅小飞第一次,毫无隐瞒地把身体状况说了出来,“你摸摸我的脉息。”他主动伸出手去,眼里闪动的光芒让穆参商避无可避。
很快,穆参商极少流露出真实情绪的脸上也忍不住挂上了惊讶。
“怎么回事?”
“我拜了叶锦添为师,在跟他学功夫。”
穆参商脸一沉。
看他半天没说话,茅小飞正色道:“你一定在想,叶锦添走的不是什么正道,怎么说服我不要再跟着他练。”
穆参商迟缓地摇了摇头,有些失神,轻轻抬起眼睛,无声中凝望茅小飞的脸,眼神里有一丝恍惚。
“你已经开始了,我阻止不了你。何况,我也不想阻止你。但是小飞哥,这么做很危险,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茅小飞沉着应对,语气依然很兴奋,“本来我需要十年、二十年,才有能力不成为大家的拖累,才能帮得上忙,现在我已经比叶锦添带的那些帮众都厉害,在这场战役里,我也帮了忙,救了不少人。就算有粮食供给,有大夫治病,那都成效缓慢。武力却很直接,我不用再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被刀砍被人杀死不敢吭气,甚至还要找地方躲起来。我可以救别人了。”茅小飞胸膛起伏不定,他眼睛里的光芒胜过天上繁星,他摸了摸穆参商的脸,内疚揪住茅小飞整颗心,他的声音变得很低,略带沙哑,“当时的我要是现在的我,你就不会受伤。我再也不想看着我爱的人为了我去拼命,我要和你并肩作战。”
这番话把穆参商整个人都镇住了,穆参商好半天说不出话,他只能看着这张脸,这张普通人的脸,半晌,他找到自己的声音,耳膜里竟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你说爱你的人?”穆参商眼睫闪动不已,仿佛有一点心虚。
“是。”茅小飞坚定地、充满勇气地答道,他的脸和脖子都被一层红包裹着,那好看的颜色几乎要从皮肤里迸出来,但再也没有回避,“我想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现在我的力量还不够,不过我会努力,至少我可以待在你身边,护卫你的安全。”
片刻沉默。
“要是庆细和上齐开战呢?”
“等到那时候,我才会知道。”茅小飞眯了下眼睛,浅浅笑了:“现在你都知道了,这门功夫需要让叶锦添随时盯着,所以我必须跟他走。但我没有想到,你会追来,我……”茅小飞没有再说下去,他闭上眼,脸上潮红已褪尽,嘴唇略有点微颤,碰到穆参商的嘴唇,只是轻轻碰着。
穆参商眼瞳里一阵狂风席卷,眸色深沉难辨,忽然发力,用力地吻了上去,他的唇舌横冲直撞,一点不像个伤员,很快翻了个身跨坐到茅小飞身上,那吻火热奔放地直冲向茅小飞紧张得不敢吞咽的喉结。
无处不是穆参商霸道不容反抗的吻,无处不是穆参商强悍不容置疑的男子气息。
茅小飞紧张得手脚出汗,可他心里从没有这么明白过,抬起头就抱住穆参商的脑袋,将吻烙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他能碰到这个人的哪里,就想将哪里都亲吻个遍。
熊熊烈火在两人之间蔓延,这个夜晚再没有一丝迟疑。茅小飞一会睁开眼,一会闭上眼,不管是不是喝醉酒,他只知道他想把手指更深地插|进穆参商的头发,想抓紧他,他敞开了一切,从毫无保留的接受里察觉出一丝难言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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