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等他把门关了,问道:“你何苦每次只是欺负暖烟?”
“也就欺负这最后一次了,我明早就要走,这次来是同你道别的。”男人微微笑着,“我走了之后你可会思念?”
宣明笑了笑:“昼思夜想,辗转难眠。”
男子的嘴唇微微一抿。
宣明缓步来到自己的桌前站着:“既然要出行,我给你算上一卦,看看此程的吉凶。”
“也好。”男子站在他身边,禁不住伸手揽住他的腰,又笑着偏过头来看他。
宣明淡淡瞄他一眼,以六爻之术占卜一次,看着卦象微微皱眉,又道:“乃大吉之卦,公子可以放心上路。”
男子直起身来:“这一卦多少钱?”
“不收钱,算我送你的。”宣明望他一眼,把铜钱收起来放好,“公子路上保重,我就不送了。”
“你昨夜没睡觉?”他又去摸宣明青色的眼窝。
“师父昨晚睡不安稳,我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宣明躲开他乱摸的手,转头看着他,“既然明天要走,你今晚一定有不少事要做,还不回去?”
男子深吸口气,不正经地笑着说:“我突然间累了,你陪我在躺椅上睡会子,等下我骑马把你送回家里。”
说着不等宣明答应,抱着他细瘦的腰来到躺椅前,不由分说地揽着他躺下来。宣明的力气不够,挣扎也是无济于事,被他摁着头趴在他胸前。
男人已经闭上眼睛,摸着他的头道:“睡吧,等会儿我叫你起来。” 说完又不要脸地在宣明腮上亲了一口。
宣明觉得腮上被人亲了一口,立刻抬起头来,男人早已经躺回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怎么了?”
他的表情冷静淡定,宣明一时间也有些糊涂,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觉得是自己没睡够的错觉。
男人撩着他的头发,又笑着说:“怎么了,你以为我亲你了?”
宣明哼了一声。
“我明早就要走了,就算亲一下也无可厚非,话说嘴对嘴的亲,你要多少钱才卖?” 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
宣明不说话,男人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还是轻佻地笑着:“嗯?多少钱才卖?”
“不卖,在下是个算卦的。” 宣明把他的手指拨开,“翠仙楼就在这条街上,姑娘小倌都有,想买就能到手,别说我没给公子指路。”
男人没再说话,只是用手指摸着他的头发,宣明毕竟昨夜没睡,现在趴在他的前胸上,眼皮越来越沉。
躺椅上有些挤,宣明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像只不过睡了片刻,宣明突然间醒了,外面已经全黑,屋子里也点起了油灯,宣明心里有点慌:“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现在刚过二更。” 男人半坐着看一本书简,秀目半闭,似乎压根就没睡。
宣明从小也没在人身边睡得这么舒服,不禁有丝不舍,一时间只是趴着没坐起来。男人把书简放下,笑着摸他的下巴:“想通了么?嘴对嘴的亲,卖多少钱?”
宣明闭着眼睛不说话,男人的眉眼间都是笑意,慢慢把他的头抬起来:“我跟你今后再也见不着了,你就算不好意思也不用面对我,还能赚点钱给你师父看病。你说是不是?”
宣明咽了咽口水,男人揽着他翻了个身,压在自己下面。
“百、百吊钱——”
话音刚落,舌尖撬开他的嘴唇,滑腻的舌头钻进来。宣明自然是没什么经验,被男人的舌头带着,吸`吮研磨,自己像是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只是觉得头晕。男人的呼吸也有点沉重,宣明紧紧抱着他的背,身体相拥,下半身也在揉擦。
男人觉得宣明天生就是做这种事的人,顺从不抗拒,很快就能投入进去,回应恰到好处,足以让人吻着越陷越深。
四片唇好不容易才分开,男子笑着压住他的手腕,呼吸还是有些急促:“还不错。”
宣明初尝滋味,一时间有些留恋,男人把舌头抽出来时,自己的头抬了抬,险些迎上去。男人有些忍不住,低下头又去吻他,两人舌尖相抵进出,宣明浑身炙热,呻吟起来。
一直吻到嘴唇发麻方才分开,男人看着他白`皙光滑的颈项,那东西顿时有些发硬,单手拉开他的衣带,嘴唇也贴上他的脖子吸`吮亲吻。
宣明拉住他的手:“我得回家看师父。”
“给我看看你的身体,脱衣服给我看。” 男人的手探进中衣里抚摸他的背,哑声道,“给我看。”
宣明的背脊在他的抚摸下打颤,竭力冷静。
“五千吊。”
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好么!
男人冷着脸还要说什么,宣明推着他坐起来,态度倒是有些坚决:“我起来脱给你看,你看了就没兴致了。”
宣明原本是面对着他脱衣的,却被他直勾勾满是笑意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背转过身,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他的皮肤本来极好,白`皙光滑,却遍布了不少伤痕,在常人看来略微可怖。男人站起来,手指一道道抚过,有鞭伤,有刀伤,也因为常年缺乏营养,身体有些单瘦,虽然算不上皮包骨头,摸上去却也硌手。
然而这都不算什么,他全身最难看的是他瘸了的的那条腿,一道伤疤从大腿直至脚后跟,腿形不自然地弯着,与他另外一条修长笔直的腿犹如天上地下。
男人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拿起衣服把他的身体包起来,笑着说道:“看过了,我把价提到八千吊。”
宣明微微皱眉,实在想不透这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说道:“你想败家,我当然不会拦着你。”
“我送你回家吧。” 声音本来温柔了些,又突然间有些不正经,“还是你想继续也可以,我们可以商议一下进去要多少钱。”
宣明看他已经开始穿衣,明白这人口头上虽不想伤人,其实还是没兴致了。他心里不免有些难受,却也立刻淡然,不在意地说道:“想进去,我让你倾家荡产。”
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好好,我等着你让我倾家荡产。”
调笑几句,男人揽着宣明的腰出了铺子。
宣明在里面待了接近两个时辰,暖烟的眼泪都已经干了,小跑几步迎上来,眼看着宣明嘴唇通红,头发重新梳过,不由得又啪嗒啪嗒掉下泪来。
宣明说道:“别哭了,我没什么。” 亲个嘴脱个衣服就八千吊钱,妓院的当家红牌都比不上他。
男人让宣明上了马,自己也骑上去坐在他身后,唯恐暖烟看不到,亲昵地在宣明的脖子上亲了亲。
暖烟又啪嗒啪嗒掉泪,一边哭一边被男人的随从抱上另外一匹马。
月色不算太亮,勉强能看清道路,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行人打通关系出了城,走在郊外的路上。
宣明自小就没骑过马,瘸了腿之后更是想也不用想,男人在他身后环着他,牵着马缰不急不缓地走,宣明低头看着绕在腰间的手,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怅然。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家,男人把宣明从马上抱下来,笑着说道:“我这就走了,先生保重。”
暖烟自是恨不得他走,拉着宣明的手不吱声。
宣明点点头:“保重,在下怕是不能相送。” 说着似又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道符:“这是我平常护身用的,三年内可以趋吉避凶,带在身上,大凶也会变成小凶。”
男子笑着接过来:“这就比那八千吊钱更珍贵了。”
宣明不语,这平安符不是寻常之物,虽然值不上八千吊,三四百吊总是有的。只不过他现在的名气不大,也无人会来跟他买。当年风扬在世,有人来求平安符,宣明为他制作出来时,可以卖到五千吊钱。
男子上了马,带着随从扬鞭而去。暖烟早已经等不得,拉着宣明的手往家里走:“先生,已经很迟了,回去吧。”
宣明回头望了那马上朦胧的背影一眼,脸上忽然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寥落,拉着暖烟的小手往院子里走去。
(五)
八年前,京城。
苏仪就着湖里的水冲了个澡,随手抓过自己脏到不行的衣服套上,从湖边里溜出来。最近黄家大兴土木,他应征而来这园林做苦力,白天干活,傍晚便偷着在这湖里洗个澡。这里地点僻静,不易被人发觉,至多也不过是被蚊子咬几口。
洗干净之后,端得是眉清目秀,气质超群,这模样绝对不像是穷苦出身。苏仪生恐自己被人看上,刚要拿着泥巴往自己脸上抹,突然间小门那边脚步声传来,他还未来得及躲,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年走了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白衣少年长得实在好看,桃花眼,细长眉,清雅俊秀,比苏仪自己还要耐看几分。身上的衣服与平常人穿的深衣和三重衣不同,宽大舒适,绣的也不是花纹,而是八卦,看起来是道家出身,却也不像出了家。
苏仪担心他说出自己在这里洗澡的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夺门就跑。少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脚脖子一扭,顿时痛呼一声摔在地上。手里的铜钱叮叮当当滚落在地,少年也来不及去捡,捂着脚脖子坐在地上。
苏仪跑了几步,见那少年痛得站不起来,满面痛楚,心里终究有些愧疚之意,捏了点泥巴涂在脸上,重新走回来蹲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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