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官员并不在一处住着,不过是八品以下小差事在京城买不起房子,就统一收编,给了个住所,也就是行馆,李昀随着崔二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离大理寺就隔了两条街非常近,也省下了雇轿子的钱财。
李昀四处瞧看自己的住所,不大不小的一间房,外面一个小厅连着里面的起居室,跟其他官员的一模一样,崔二将李昀包袱和卷宗放在桌子上:“怎么样,这地方还可以吧?你是不知道,这跟我之前住的比起来,算好很多了,之前我们几个人凑一间屋子里,大热天儿的忒难受。”
李昀吹了一把灰,道:“甚好,甚好。”
☆、金钗案
从各个府衙移交到大理寺的案子,大多是不小的案子,至于张三偷了李四的东西或者东家的鸡被西家炖了吃了的这种小事儿绝迹不会在这里出现。
庄长史交给李昀的三十七件案子中,有三十二件是命案,最严重的是一家七口被灭门的惨案,还有那五件是重大失窃案。
庄长史所谓的分类,不过是将这些卷宗归置好,再做个记录,若哪天有用到好拿出来核对,所以呆在大理寺的头两日,李昀便将这些案子的来龙去脉详记于心。
李昀却翻来覆去想,也没有想到上次那位年轻皇帝所说的金钗之事到底是哪件案子,又牵扯了什么旧案。
崔二回到行馆,天儿热的不行,见自己屋子里没茶了就跑到李昀屋里讨茶喝,就见李昀对着案头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崔二自己倒茶喝,抄起来一本卷宗开始扇风。
“上次面圣,皇上说的话很蹊跷”
“怎么了?”
“皇上无意中说在钱塘江里挖出了一枚金钗,牵扯着一桩旧案,提及此案已经交给大理寺,但大理寺繁忙也没空理会此事,但最近我查了这大理寺的卷宗,确无此事。”
崔二撇撇嘴巴:“这就奇怪了,一件皇帝都在乎的大案,怎么会没有案宗?做皇帝的哪有像你我一样顺口胡诌的道理。”
李昀喝了一口茶:“你说的很有道理。”
“我说什么了?”崔二摸不到头脑。
“做皇帝的,绝不会顺口那么一说,这其中定有蹊跷。”
第二日,李昀早早就到了大理寺,庄长史打着哈欠应卯的时候看见李昀在面前站定行礼着实吓了他一跳,咳了两声:“李先生倒是来的早。”
说罢走到自己案前,发现自己的紫砂壶里已经沏好了茶,心想着这李昀倒也是个懂事的,就在他倒了一杯茶往自己嘴里送时,听见李昀道:“敢问庄长史,可知道一桩钱塘江旧案?”
庄长史一个不小心烫了嘴:“什,什么?”
“钱塘江沉船案。”李昀说的字字清楚。
庄长史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十一年前,钱塘江大潮,一搜官船货运途中翻在了钱塘江东南礁石旁。”
庄长史摆摆手:“此等案子在大理寺算不上什么要案,你背录即可。”
“但前些日子一艘渔船经过打鱼,捞到了些旧物,其中有一枚金钗,是宫中之物。”
庄长史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确有此事,却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年年宫里的东西都会外流一些,有些是赏赐给宫女太监的,没什么大不了。”
李昀点点头:“大人说的是,但因为没有原物图样,小的不敢胡乱记录,可否让李某去大理寺库房见一见这件旧物?”
庄长史叹气:“我说李先生,这种事情何必仔细,大可记录。”
李昀看着庄长史:“在下刚来大理寺,虽是小事,却不敢怠慢。”
庄长史看了他一会儿,无奈的从身上掏出库房钥匙:“自己去寻吧。”
李昀接下钥匙道了谢,转身离开时庄长史在身后幽幽道:“后生可知,大理寺库房上下光说不出名字的就三千多件儿,想找一件东西简直大海捞针。”
李昀转身又行了礼,转身而去。
李昀进了库房后方知道这庄长史并没有欺骗自己,这库房是大理寺十间库房里最不起眼的,因为所有物件都是一些悬案或者根本没有记录在册的案子里的旧物,平常连个打扫的都没有,摆放的更是没有章法。
李昀在里面找了许久,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到底是没见到什么沉船旧物。别说金钗了,就一件明晃晃的东西都没有。
连续几日,李昀进了大理寺就往库房里跑,出来的时候满身灰尘,惹得同僚们都觉得这新来的录事是个有些毛病的,就连崔二见到他都满脸嫌弃:“你这哪是大理寺当差,我看明明就是个淘土的。”李昀也不理会,径自做着自己的那点事儿。
这一日,李昀照例将手里的事忙完跑到大理寺库房,看门的管事已经懒得抬眼看他了,他又在里面忙活了一阵,就见墙根底下微光一闪,李昀走过去摸了摸,乐了,就是一枚金钗。
李昀蹲在地上拿刷子细细刷了刷金钗,古铜色的钗身露了出来。
李昀仔细打量了一下,觉得不对劲。又向阳光照了一下,皱眉。
此时外面嘈杂声音渐起,李昀不知所以,听有人敲门,李昀走过去开,就见崔二火急火燎的说:“大事不妙,有人来拿你!”
“啊?”李昀拿着金钗愣在那里:“拿我做甚?”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衙役闯了进来,二话没说一副手铐将李昀扣上了。
只见一个衙役手里抢过金钗:“大胆李昀,竟敢在大理寺做贼窃之事。”
“在下偷窃什么了?”李昀惊讶道。
衙役道:“此物乃侍郎大人遗孀之物,在你手中,还想狡辩?”
赵惠中?李昀想了想,没有申辩,迷迷糊糊的就被带走了。
☆、被审
李昀觉得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这一年中进了两次牢狱,再进来几次,这看守牢狱的牢头估计都跟自己熟络了。
崔二在门外疏通了牢头进来探视,见到李昀叹口气:“你这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了。”
李昀叹口气没说话。
崔二道:“明日审你的案子,这事儿如何是好。”
没有说话,崔二走近一些低声道:“要我去知府府邸通知一下毛大人么?”
李昀摇摇头,此事已然非知府可解决的了。他将一枚铜钱扔给崔二:“帮我将这个东西给一个人。”
“谁?”
“大将军斐青,倘若大将军府衙进不去,便去望春楼找一个叫做斐俊的紫衣小哥,他会帮我转交给大将军。”
崔二惊讶:“兄弟还认识大将军么?”
李昀叹口气:“算有过交集,此事甚大切莫旁生枝节,若大将军府门前有异,直接去望春楼,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崔二惊讶的瞪大眼睛,心想这不过是个盗窃案,说破天这也是个小案子,怎么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呢?却也没有多话,接过铜钱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府衙过审,李昀被押上堂,抬头一看,果然不是毛途安审案,而是一个戴着六品官翎的尖嘴知府。
按照道理此等盗窃案件定是由知府衙门过审,此次却直接越过毛途安,想必幕后指使之人是要暗自将自己处置了。
尖嘴知府一声惊堂木拍下,拿着那只金钗就要李昀认罪,李昀跪在地上默默不语。
“李昀,你可还有话说?”尖嘴知府官见李昀很是服帖,便问道。
李昀摇摇头:“知府大人官威甚重,小人不敢多语。”
“那就认罪罢。”尖嘴知府示意衙差将认罪折子递给李昀,李昀打开看了看,是偷盗宫中珍宝之罪,这种罪在本朝最重可发落边疆,李昀笑了笑,道:“望大人见谅,小人不能画押。”
尖嘴知府见李昀不肯画押,又一声惊堂木拍下:“来人!上刑!”
李昀被两个衙差架着伏在一条凳子上,又两人抬起板子就往李昀身上招呼。
打了二十余下,尖嘴知府见李昀已经没了力气,冷笑道:“还是不肯画押么?”
李昀只觉得身后火辣辣的疼,冷汗直流,抬眼看了一眼尖嘴知府:“小人……不能画押。”
“再打!”说罢衙差又提起板子打了二十余下,但见李昀身后已经是一片潮红。
“李昀,你可要想好了,招供或许还可以保住性命。”尖嘴知府慢悠悠的说道。
李昀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抬头的力气都没有,那尖嘴知府的话听着也虚幻的很,却摇了摇头,尖嘴知府见他是个硬骨头,随即冷笑:“打到他招供为止!”
李昀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已经开始眼冒金星,忽然觉得身后的疼痛少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只感觉有人在他身旁站定,蹲下身来抚摸他的脸,触感温存,无意识的叫了一声:“杜若堂。”然后昏厥过去,之后的事情便不得而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昀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在公堂之上,抬起眼皮看了四周,是个卧房,却不是自己的行馆。李昀想挣扎起身,却听见一声:“别动。”
李昀才发觉自己是趴在床上的,微微转过头,看到了那人正在给自己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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