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孤没了好气,把弓放回架上,“我怎么知道。他想要,你去找给他便是了,你们汉人的玩意,还是你们汉人了解。”
谢言再次冷笑,“汉人?你自己便不是汉人了么?”
“谢言,你不要太过分!”
“罢了,”他摆了摆手,“这塔悍境内定是没有道德经了,过两天我差人去大胤买吧。”
斛律孤点了点头,“随便你。哦还有一事,我们什么时候向胤要城?这代州城,这一回总该是我的了吧?”
“急什么,李冼都在这了,这代州还能跑么?再过个三五日,等外面流言稍稍缓了再说,不然这风口浪尖索要城池,又得遭大胤百姓唾骂了。虽然咱们听不着,可要是骂急了咱们的弟兄,那可就不好收场了您说是么?”
斛律孤哼了一声,“全凭谢军师定夺。”
两人均不再言语,过不多时,突然有个侍卫打扮的人进了帐来,附在斛律孤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后者一挑眉,道:“哦?我这就过去。”
而另一边,李冼的营帐内,正有个十分眼熟的人跪在他面前:“陛下!您跟我走吧,我真的错了,我送您回到大胤去!”
此人正是塔悍埋在大胤的暗线之一,也是玄羽的情报中屡次提及之人,曹汉的副将,申远,把李冼从大胤劫出来的两人当中,便有他一个。
李冼抿了一口茶,不为所动,“你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
“陛下!”他几乎是在哀求了,“末将真的知错了,可、可末将一家老小,全在那斛律孤手里攥着,不得不替他卖命啊!现在曹将军也死了,我、我……”
李冼不再看他,目光却转向他身后。
斛律孤缓步走进来,冷笑一声:“申远,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申远看见他,顿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说话也结巴了:“可、可汗……”
“你也知道我塔悍的规矩,”他双手环胸,“你说说你,本来替我办成了事,有大把的奖赏可拿,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你偏偏这么不识相,非要做出这等事,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斛律孤!”申远自知活命无望,猛地跳将起来,面露悲愤,大喊道,“你这杀千刀的狗杂碎!我今天落在你手里,我认命了!可我告诉你,我申远,生是大胤的人,死也要做大胤的鬼!”
斛律孤一拍桌子,也是勃然大怒:“好啊!那你就去做你的鬼吧!来啊,把他给我拖出去砍了!”
申远被两个守卫架走,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斛律孤!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李冼狠狠闭了闭眼。
“李冼,”斛律孤双臂撑在他面前,“我相信,你不会像他一样,做出这种傻事,你说对么?”
李冼抬头看他,冷哼道:“那是自然,不劳可汗陛下费心了。”
斛律孤转身欲走,末了又道:“你要的东西,我会尽快给你弄来,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别给我耍花招!”
三日后,李冼从谢言手里拿到了那本道德经。
支开了守卫,他翻开书,粗略一翻,突然停在某一页,而那一页中,紧紧夹着一片火红色的只有指甲盖大的细小凤羽。
他微微一笑,用右手捏起那片凤羽,用力一捻,掌心闪现出一个奇特的红色符号,随后迅速隐去,而凤羽也化作一道红光消失不见。
——那是他离开大胤之前,锦上在他掌心施的一道符,只有有了这道符,才能看见他的凤羽。
与此同时,代州军营中,锦上缓缓睁开眼睛。
起身前往李冶和沈心所在的营帐。
他坐在沈心面前,沈心道:“怎么样?联络上陛下了么?”
锦上点点头,“他已经发现了我的凤羽。”
沈心微笑:“看来我们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
就在昨日上午,忻州城的暗线传来消息,发现一可疑男子出入城区,他入城直奔书商,买了一本《道德经》,在旁边茶棚小坐便又原路出城。
于是他们继续追查此人行踪,发现他离开忻州,绕过代州城,从一狭窄的山间小道翻山去了雁门关。
而锦上也就在此时悄悄隐去身形跟上了他,略施小计让他摔了个跟头,趁乱在那本书中夹了一根凤羽。
“现在我们基本可以确定,陛下暂时是安全的。”沈心想了想,又道,“你能不能让我们直接和陛下对话?”
锦上摇头道:“抱歉,我的修为不够,而且那一片凤羽太小了,能储存的法力不多,做不到隔空传音。”
她略显失望,“好吧,辛苦你了。我们与陛下约定之期是三十日,三十日后,还请你亲自前往塔悍大营。”
锦上颔首。
道德经……
这道德经,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谢言拿着折扇轻扇着,始终百思不得其解,那本书他明明仔细检查过了,当真只是一本普通的书,为什么李冼……非得要这道德经呢……
当然,如果他知道其实这道德经不过是李冼信口一说,随便找了本塔悍没有的书的话,怕定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这本书,从来就不是什么重点。
只是李冼为了日后行事方便,所找的挡箭牌罢了。
——也正是他一次又一次地不按套路出牌,让谢言屡次误入歧途。
☆、62
五月二十四,塔悍以皇帝李冼作为要挟,要求大胤割让代州城给他们,否则,就要砍去李冼一条手臂。
李冶一阵紧张,沈心却安抚他道不急,把这消息以李冼的名义公之于众,同时再次提醒百姓不要被对方迷惑,被劫走的乃是李冶而不是李冼。再一式两份,另一份送抵京城。
次日,大胤对塔悍作出了回应,答应割让代州,并警告他们不要伤害李冶。
五月二十六,十万大军撤离代州,皇帝李冼及将军林如轩率两万军马进驻晋阳,其余八万皆驻扎于忻州城外待命。
光有李冼的言语书信,是远远不够的,还不足以完全攻破贼人的谎言,已经开始有少数百姓怀疑其实被劫走的就是皇帝李冼。
所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李冼亲自在众多百姓面前露面。
两万军队进驻晋阳的当日,李冶便换上和李冼同款的龙袍,戴上帝冕,登上了晋阳城楼。
城中可谓万人空巷。
他义正辞严地讲说一番,城楼下一片沸腾,而后缓步而下,骑上骏马,由林如轩所率林家军充当卫队开路,开始巡视全城。
——骑的当然是非尘。
要说非尘这匹马,虽然脾气古怪,除了李冼以外不让任何人近身,哪怕是墨问也不行。可又偏偏充满灵性,似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对李冶竟无半分抗拒。
于是李冶盛装出行,身上黑红龙袍,黑龙栩栩,暗红云纹,银线滚边,身份配饰亦一个不少;他直身而坐,目光炯然,胯|下高头大马,玄铠蔽身,马身红纹若显,一行一踏好似火焰流走,与他龙袍相得益彰,衬得他整个人俊逸无比,神武非凡。
数万双眼睛,没有一双能认出他不是李冼。
他李冶活了这二十六年,还是第一次,走这么大的排场,受这么多人迎接。
——却是借了别人的身份。
他从来不是什么受人欢迎的人,甚至背地里唾骂他的大有人在。他性格乖张,不与人为善,口中也不积德,从小就被街坊四邻视为敌人,给他冷眼,骂他、打他、驱赶他,不让他与自家孩子玩耍,怕他带坏他们。
他确实不争气。
琴棋书画,他一概不懂;吃喝嫖赌,却无师自通。明明出生在个帝王家,却像个市井的泼皮无赖,地痞流氓。
被母亲打骂,被父亲打骂,被兄长打骂,甚至被邻里街坊追了整条街打骂,可他却不思悔改,不求进取,从不在意世人冷眼,从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被骂了,骂回去就是了,他就这样练出了一张毒嘴巴。
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却只有一个特例。
李冼。
在认识林如轩之前,他只在乎李冼。
虽说……他也确实嫉妒他,嫉妒人人都喜欢他,甚至嫉妒得发狂,发狂了就想要揍他,可是揍他,又下不去狠手,看他哭,既怒在脸上,又疼在心里。
也许洛辰说得没错,他确实是个变态。
为什么和洛辰结仇呢,因为总是能把李冼从自己身边拐走,带他去玩,带他去吃东西,李冼每次到洛府都是很开心的样子,可一旦被自己拽回家,就又换上一副怯怯的表情,似乎不愿与他亲近。
在他的世界里,想要征服一个人,似乎只有打与骂,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终于学会了讨好。
他是怎么断的袖呢,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可他又从来不敢与李冼说这些,他害怕,他害怕李冼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所以当墨问那条蠢龙得到了李冼以后,他甚至,有那么一丝丝窃喜,与如释重负。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这一次,他看到李冼孤身涉险,真的快要疯了。
他甚至真的希望被劫走的那个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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