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方才李冼从如月轩溜走,楼顶趴着那龙正眯眼赏乐,过了好半天才发现他不见了,不由一阵紧张,赶忙去追,看到他被一群人逼到角落,刚要出手,却见黑衣人出现,便隐在了树后敛去气息。
黑衣人戴着半个银面具,看不清样貌,墨问却在他领口露出的皮肤上隐约瞧见一个“玄”字。他皱起眉,这个“玄”字……是什么意思?莫非这人便是那所谓“玄甲军”的一员?
既然他能在关键时候出来保护李冼,也就意味着他一直在暗中跟着李冼,可这些年,他居然一直没有觉察到?
待那人走了,墨问才现身出来,在前面路口迎上李冼,抓住他手腕,道:“你去哪了?”
李冼一阵心慌,不知他是看见了没有,却也不敢问,结巴道:“墨问,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在如月轩。”
“……啊?”
墨问叹了口气,“我在楼顶上,发现你不见了,才跟过来,快回去吧,出来久了,你三哥要担心了。”
“哦……”
李冼被他拉着,心里一直打鼓,不知道是坦白还是隐瞒,在纠结当中走回了如月轩后门,还没进去,就看见李冶从里面冲出来:“小冼!你他妈解手解到哪去了!”
“呃……我……”李冼一紧张就去看墨问,结果一扭头,哪还有墨问的影子了,这厮居然已经不知不觉跑路了。
“赶紧跟我回去,再不回去她都要弹完了!”
“……”
李冼就这样赶上了如月弹奏的最后一曲,也是画龙点睛的一曲。
这一曲用的乐器,是琴。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竟也被这琴音吸引,慌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探出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一曲终了,小阁四周的薄纱全部落下,如月的琴横在膝上,手指轻按琴弦。
李冼望过去,却发现,她竟也望着自己。
月光笼照着她,她身上轻纱仿佛被清辉点亮,
四下里安静了很久,人们似乎都还沉浸在这琴音里久久不能回神。
又过了片刻,楼下的人群开始有了一些声响,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声道:“如月姑娘!都说你的琴音只献给心爱之人,那这在场的各位,哪一位才是你心爱之人?!”
这话一出口,人群之中顿时一阵喧闹,如月缓缓起身,前走两步,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琴音,确实只献与我心爱之人。而你们所有人,皆是我萧如月心爱之人。”
她停顿了几秒,继续道:“这普天之下,皆为我之爱人。”
普天之下,皆为吾之子民,皆为吾之挚友,皆为吾之所爱。
人群沉寂了几秒,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李冼只安静地看着她,未作任何言语。
即便她不说,他却已早就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爱天下人,更爱,爱天下人之人。
谁都心知肚明,谁却又都不去戳破,于此于彼,都有利。
李冶回头看了看他,见他神色平静,便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的,自己又怎能不知呢?只不过谁也不说罢了。
如月缓步走出小阁,经过他二人时,略一伏身,行了一礼;李冼微微颔首,还了一礼。
她轻轻笑了一笑,复又前行,再不回头。
李冼饮着杯里的茶,茶冷了,有些苦涩,他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道:“三哥,我们走吧。”
“哦……再等等吧,等他们都散了。”
“好。”
墨问把李冼送回如月轩,看见李冶出来,便隐了身形回到楼顶,没有化龙,而是躺下来,望着天上的月亮。
乐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变成了琴音。墨问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没有激昂,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明明是非常平静的调子,甚至没有太多波折,却好像让人释然,让人放下一切,超然物外。
直到人群开始喧闹,墨问才从绕梁余音中回过神来。过了约莫两刻,人散得差不多了,他看见李冼又从后门出来,仰头大喊道:“墨——问——”
“哎你干嘛啊!”李冶拉住他胳膊,“你喊什么墨问啊,他又不在。”
李冼不理他,继续喊:“墨问!你出来!”
墨问眉头跳了跳,从房顶跃下,落在他面前,“怎么?”
李冶目瞪口呆,指着他鼻子,道:“你……你不是说你不来的吗?!”
墨问瞥了他一眼,没接他话,对李冼道:“什么事叫我?”
“那个……我累了,你背我回去。”
“……好。”
墨问背上李冼,李冶只能在后面跟着,问他话他也不理,便干脆赌气不说话了,心说这条老龙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可怜自己弟弟整天被他吃得死死的。
李冼趴在他背上昏昏欲睡,墨问一路背着他回了皇宫,在御龙殿门口和李冶道了别,才叫醒他:“小冼?”
“……嗯?”
“你刚才……吓到了没有?”
李冼迷迷糊糊,也没觉得他问得有什么不妥,随口答道:“没……”
“那个秦商……是玄甲军中的人?”
“嗯……”
墨问施了隔音,没让这几句对话被旁人听去。虽然欺负不清醒的李冼是不太厚道,但是……既然都答应了彼此不再隐瞒任何事情,他问这些,也没什么不对吧?
玄甲军……又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29
大胤历二百三十七年,正月十六,年假结束,朝政恢复。
这天早朝,懒龙墨问本着要将“懒”发扬光大的信念,依旧化了原型趴在李冼肩上睡回笼觉。李冼气得不行,心说你早早把我弄醒,结果自己在这补眠,偏偏别人还看不见他。
于是李冼换了个姿势坐着,顺势一提肩,把巴掌长的黑色小龙给抖了下去,顺着龙袍滑倒他腿上。
墨问本来睡得正香,被他一弄瞬间惊醒,晕晕乎乎抬起龙头,看见李冼唇边促狭的笑意,没作声,伸出爪子又慢慢爬回了他肩上。
李冼移回目光,继续听台下大臣汇报年假期间的事务,却不想耳垂突然一痛,竟是被某条龙给咬了一口。
“……”
“淮水一带上年冬季雨雪较往年相对稀少,旱情恐有延续之态,微臣认为……”
墨问咬着李冼的耳朵不放,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得寸进尺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李冼顿时浑身僵硬,倒抽一口凉气,耳后瞬间红了一片。
“……陛下?”
“呃……你继续说。”
“微臣……是在询问陛下,今年二月二,要不要前往两淮祈雨。”
“要,要的。”李冼赶忙拨开墨问,给他按回自己肩上。
季昀诚见他神色异常,小心询问道:“陛下,您……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吧?”
“啊?没、没有。”李冼干咳一声,“二月二,倒是祈雨的好时候,你领几个人去吧,顺便看看当地百姓需要什么,回来再跟朕汇报。”
“是。”
“兵部。”
周岳跨步出列,“臣在。”
“周大人,军械军令可有差错?”
“回陛下,未有。”
“兵籍可要补充?”
“回陛下,尚不需要。”
“好。刑部,大理寺。”
张厉、张申出列,“臣在。”
“上次赵筹的案子牵涉到的官员,都调查完了没有?”
“回陛下,已经查完。”
“革职和降官再用者,各几成?”
“革职者二百九十四人,降官者一百五十九人,这一百五十九人中有三十六人主动辞官,剩下还愿意继续为官的,占总四百五十三人中不到三成,已经移交吏部挑选。”
李冼点点头,“这些日子可有其他大案发生?”
“回陛下,暂时未有。”
“知道了,你退下吧。吏部。”
“臣在。”
“方才张大人说的那些人,朕就不过问了,你们自行决定去留吧。哦还有,下月月初春试便开始了,爱卿到时候要辛苦了。”
李凌看着自己弟弟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嘴角抽了抽,躬身一揖,“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礼部。”
“臣在。”
“陶大人,春试试题,出完了没有?”
陶文亭自从上次被骂“迂腐”,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小心翼翼道:“请陛下放心,已经出完,也已审阅完毕。”
李冼点头,“你们也辛苦了,退下吧。户部,可有要事发生?”
“回陛下,未有。”
李冼点完了文官,开始点武官:“林将军。”
林如轩一抱拳:“臣在。”
“林家军是否归位?”
“回陛下,昨日已清点完毕,一人不差,皆已回到军中。”
“好。丰将军,近日……禁军可有变动?皇城可有欺民之事发生?”
“回陛下,”丰朗道,“禁军近日守卫略有松懈,臣已严惩;近几日有百姓反应受到一些混混流氓骚扰,现已抓获;昨日如月轩排场过大,致使出现一些口角斗殴,也已平息。”
李冼“嗯”了一声,心说你们皇上都差点让人给打了,再不惩治,你这将军也别当了。嘴上却继续点其他武官,点完了,看向蔺行之:“尚书令可有其他事情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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