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渭阳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到了晚上。李冼披着貂裘站在御龙殿门口,看着已经黑得很沉的天空,天上有星子高悬,却也被过年的烟花掩去了光辉。
也不知道墨问……跑去了哪里。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没有那条龙的皇宫,是那么的……寂静。
“陛下,外面太冷,早些回去吧。”太监跟在身后,劝道。
“不必,朕还想多呆一会儿,吹吹冷风,也是好的。你且回去吧,不必跟着我。”
“陛下不回去,奴才怎么敢回去?奴才还是陪陛下一起吧。”
李冼略烦了,“让你回去你便回去,哪里那么多废话。赶紧走,不要让朕赶你。”
“……是。”
他赶走了太监,继续站在殿口吹冷风。他不知道墨问什么时候回来,不会永远都不回来了吧?……应该不会,他不是说什么他的职责就是要保护他吗……职责所在,他总不能中途跑了吧……何况他们都喝过合卺酒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对他依赖至此。
李冼站了许久,腿有些酸了,却还是不愿意走,万一下一秒那条龙就从夜空中飞下来了呢?他想着,忍不住又抬起头。
除了黑夜疏星,什么都没有。
——果然不过自欺欺人。
他叹口气,正转身欲走,却突然……听见了什么动静。
好像是……殿顶的琉璃瓦片,被谁碰了发出轻微的响动。
李冼都听见了的动静,皇宫的侍卫不可能听不见,临近的几个已经执起了长|枪,喝道:“谁!”“什么人!”
“陛下,此处危险,请您快些回殿里吧!”
李冼却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他当然不相信是有人行刺,也并不认为是野猫跑过了殿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一点希冀,希望是……
“陛下小心!”两个侍卫突然把他护在了身后,李冼后退一步,隐约看见有个黑黢黢的东西从上面掉下来砸到了地上,砸得还挺重,李冼都替它疼得慌。那东西好像也吃了痛,低吼了一声,挣扎了两下,然后没了动静。
只是……这声音,怎么那么像……
“陛下……”侍卫似乎有些尴尬,本来端起的枪又放下了,“陛下,您要不要……看一眼……这个……”
李冼拨开他,却见地上躺着黑黢黢的一条,有麟有角有爪有尾,分明就是……一条龙。
“……”
他忙蹲下身去查看某龙是不是摔坏了,毕竟这大殿的殿顶还是十分高,随后发现他倒是没有摔坏,只不过是睡熟了,胸脯一起一伏,仔细听似乎还有细微的鼾声。
“陛下……他好像喝醉了。”
“嗯,我闻见了。”
何止是喝醉了,还醉得不轻呢。夜晚的风都吹不散他身上的酒气,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醒,这得是喝了多少酒。
李冼捏了捏眉心,一颗悬着的心却落回了肚子,“你们都退下吧。”
“是。”
“不,等等,先把他给我抬回去,你们再退下。”
“……是。”
李冶回到皇宫里已经很晚了,在寝宫找到李冼,便气喘吁吁地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小冼,我、我实在、实在是找不到他,我已经……你这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大酒味?你喝酒了?”
“我没喝。你不用去找他了,他已经自己回来了。”
李冶这才看到宽大的龙床正被某条黑龙盘踞着,而那黑龙竟在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满屋的酒气也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旁边放了一盆热水,李冼正用毛巾沾湿了给黑龙擦着身体。黑龙把脑袋搁在李冼大腿上,呼吸略有些粗重,依旧睡得正酣。
“他……他怎么回来的?”
“我也不知道,他喝醉了,从殿顶上摔下来。”
“从……殿顶……摔下来?”李冶张了张嘴,觉得不可思议,“那他在上面呆了多久?”
“我也不清楚,可能呆了挺久的,可是一直都没人发现。”
李冶撇嘴,心说自己派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合着这厮根本就在自家房子顶上趴着,岂不是让他白找了一下午一晚上。不过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没说出来,只道:“回来就好。这殿顶可高,他没摔坏?”
“他没事。就是醉得太深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嗯……那你看好他,可别再让他跑了。”心里又琢磨:到底是什么酒能让墨问醉成这样?这个酒可真是够劲儿……“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好,那你小心些,我就不送了。”
“到卧凤宫也没几步路,还送什么。那我走了。”
“嗯。”
李冼目送他离开,看着自己龙榻上醉得天昏地暗的龙,叹了口气,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龙头搬开,把龙身推到床的一侧,自己则在另一侧躺了下来。
他也已经十分疲乏,又被满室酒气熏得头疼,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道:“你究竟是喝了多少酒啊……”
一条醉龙当然不可能回应他,他侧过身,虽然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墨问,可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墨问的原形虽然也长得好看,可毕竟不是人的模样,换了胆子小的怕也是要毛骨悚然。李冼虽然没有什么惧怕的心思,可还是觉得怪别扭的,一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其实是这副模样,怎么都觉得有点……诡异。
李冼看着黑龙的龙须被他自己的鼻息吹动,竟还觉得十分有趣,心里那点不自在也不是特别明显了,觉得醉酒的墨问好像要比平时好玩一些,至少他平常不可能现了原身来让他随意摆弄。
黑龙许是做了什么梦,突然把龙头往李冼这边靠了靠,李冼有些嫌弃他呼出的酒气,皱了皱眉却没忍心躲开,盯着他看了许久,觉得他眉心位置的一片龙鳞似乎有些奇怪,这片龙鳞颜色比其他的略浅,大小也偏小,并且没有什么光泽,总之就是十分的不合群,到像是后长出来的。
李冼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衣领里揪出那片龙鳞挂饰,比对了一下,果然非常吻合。
他心里顿时十分难受,虽然他不知道这片龙鳞有什么含义,但是从眉心的位置拔下来,一定十分疼。他本以为是他脱落的鳞,没想到居然是……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墨问眉心的那片新鳞,墨问却好像不愿意被人碰到那里,即便在睡梦中,也发出一声低吼,把头撇向一边,同时用龙爪按住了李冼的手。
“……”
很快墨问就又没了动静,李冼反握住他的爪子,捏了捏,才发现本应尖利的指甲竟被他修得非常圆滑。又摸了摸他的龙脊,虽然硬,却没有半分棱角。
他这是……怕原形伤到他,所以磨平身上了一切尖锐的东西?
李冼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好像比刚才更加难过了,把头抵在墨问头顶——他那墨玉一般的龙角也被磨掉了末梢的尖处——闭上眼,扯过被子把他和自己都裹了起来。
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你这蠢龙……真是蠢得可以……
第二天一早,李冶很意外的收到了一条通报。
“如月姑娘?她为何会想见我?”
他带着十成的疑惑在宫外不远的一处茶棚见到了如月,如月倒了一杯茶给他,道:“真是麻烦毓王殿下了,大老远肯来见如月,如月真是受宠若惊了。”
“不远不远。正好我也要去建王府一趟,顺路。如月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这么早便来找我。”
“自然是有事的,”她取出一个三寸高的青瓷瓶,“昨天那一位,实在是喝了太多酒了,‘望月’易醉不易醒,如月怕他太久醒不来,会伤身体。这是专门为‘望月’调制的解酒药,可以让他快些醒来。”
李冶听得云里雾里,“呃?”
“看来毓王殿下为了听如月的琴曲,倒是下了不少功夫,不过如月输得心服口服。殿下找来那人,确实酒量惊人,如月活了这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冶彻底懵了,他是要找人去如月轩,可是,他还根本没去找啊!为什么如月已经说她输了……等等,喝了酒?还喝了不少?难不成……是墨问?
也就是说墨问昨天跟李冼吵完架,居然跑到了如月轩喝酒?
“毓王殿下?”
“啊?哈哈……”李冶挠了挠头,“这个……确实确实……他喝了多少啊?”
“三坛,”如月的语气中都带了些许佩服,“没有任何勾兑过的,最纯正的望月。”
三、三坛……
“他这个酒量,说是千杯不倒,怕是也丝毫不为过。”
李冶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墨问哪是人,他都活了一千多岁,当然不能用正常人的酒量去衡量。不过……他还是不明白,墨问是怎么知道只有在如月手里才能得到纯正的“望月”呢……而且,他去的也太是时候了吧?虽然自己本来想找的人就是他……
“殿下,那如月便先告辞了,殿下什么时候想听如月的琴曲,便什么时候来如月轩,也请……带上上次那位公子,毕竟如月已经答应了他。殿下回去,一定要将这解酒药给那人服下……对了殿下,他昨日来,未曾说他的名字便走了,如月可否冒昧一问,他姓甚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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