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应声后又对男人哼了一声,收回了剑转身走向门口。
县令大人道:“那个女人应该和你差不多吧?既然她没什么执念,选择撞墙自尽,那为何你却想苟延残喘至今?”
男人垂眸默然。
县令大人道:“你在等什么?亦或,你在等谁?”
男人淡然道:“大人就为了问这些而来么?”
县令大人恩了一声。
“不过,大人会信我说的么?”
县令大人道:“只是拿来参考。”
男人轻蔑的撇开头。
“那我与大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上次我已全部道尽!”
县令大人蹙眉,回想起男人当初质控的对象,“安乐指示你们这么做的?”
男人道:“大人既然不信,何必再问?”
县令大人微愠道:“是安乐么?”
“……是他。”
县令大人脑海中闪过安乐嘴角那一丝狡黠的微笑,永远那么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表情,现在他却想立刻撕下这张脸上的面具!
男人轻蔑道:“大人到底为何如此信任他?难道大人真的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么!安乐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暂时还不清楚,但他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逍遥公子!”
县令大人默然的看着那个男人破口大骂安乐的种种行径。
“你以为他身上那些银子是怎么来的?你以为他在这以前是怎么活的?大人,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他根本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无亲无朋,居无定所,只是跟在大人身后当一个米虫,但是大人你真的没发现么?”
县令大人道:“发现什么?”
“他身怀武功,内力不俗!明明有这本事,却为何甘心窝在定安县这种地方?”
县令大人面无表情的听着。
男人却越发激动起来,“我私下里请人调查过,他与四鬼四才的关系不俗,出身等都无处可匿,想必大人也同样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吧?”
县令大人不耐烦的打断道:“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为了让本官去怀疑安乐么?”
男人愣住了。
“本官没瞎没傻,也从未信任过他。本官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听你对他品头论足的,况且——”县令大人顿了顿,“你还不配对他品头论足。”
男人眯了眯眼道:“大人不是县令么,不应该查清楚真想,让安乐这种人也进地牢么!”
县令大人冷笑一声,“笑话。”
男人无可置信的瞪着眼。
县令大人眼神冷了下来,“本官可没这种闲工夫。”
男人抿了抿嘴,刚想开口却又被县令大人打断道:“本官再问你一个问题,当初安乐到底让你们做什么?目的是什么?”
男人全身一颤,“……偷大人的玉镯——”
唰——
一把剑刺进了男人的胳膊!男人咬紧嘴唇闷哼一声。
“说实话。”
县令大人提着剑冷声道。
“……是真的!”
男人全身颤抖着,那把剑却刺入更深,染了他膝盖下的一片干草。
“最后一次机会。”
男人咬着牙,张了张嘴。
“县令大人为何不信?”
县令大人道:“本官清楚这不是实话。”
男人双手紧握成拳,“大人,若是我告诉您真想,您会放我一条生路,让我离开这地牢?”
县令大人面对这种条件不屑一顾道:“这么想活命?”
男人自嘲道:“当初就是为了活命才沦落到如此地步的。”
县令大人想了想,“也罢。但若你敢欺骗本官——”
“自然是不敢!”
县令大人将剑抽回一丝。
“可以。”
男人暗中舒了口气。
“大人,安乐当初命我们去偷大人的一封信——”
县令大人猛然蹙眉。
“什么信?”
男人慌忙道:“他也没细说,只是让我们去偷而已,说是把所有的信都偷过来,不必顾忌是什么信。”
县令大人越发恼怒,安乐命人做事却也同样涓滴不漏,不过这个男人把这些说出来,要么是他本身就是不受安乐信任,要么他在说谎,在或者,两样都占了。
想到这里,县令大人的剑又深下去几分,疼的男人龇牙咧嘴。
“目的是什么?”
男人道:“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安乐什么都没说过,我甚至没见过他几次。”
县令大人又忽然想起那日闯进书房的盗贼,“除了那个女人,你还有其他同伙么?安乐还命其他人做事了么?”
男人连连摇头道:“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县令大人愠怒,看来安乐是真的不信任此人,想从他口中套话也不太可能了。
县令大人将剑归鞘,对男人道:“放你出地牢需再等几日——”
男人千恩万谢的磕头,却忽然听门口传来黑衣男子的怒吼声。
“谁!给我出来!”
县令大人转身,见一个身影飞快的闪过,他蹙起了眉。
男人忽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他的胸膛刺入了三根竹针。
而出手之人正慵懒的靠着墙壁。
县令大人的眼眸中倒映着来者的面容,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在他明艳的脸颊上,一袭红衣分外惹眼。
第47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中)
安乐倚着墙壁,他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鲜红外衣,发红的指尖透露着他的寒冷。
他背着光,县令大人隐隐觉得他在轻微的颤抖。
安乐一直在笑,笑得整个身体都在发颤,他对县令大人笑道:“大人居然会如此屈尊降贵的亲自来审问?”
县令大人看着他不语。
那个男人一咬牙发狠拔下刺入胸口的三枚竹针,拔下针后却趴在了地上,他对着安乐怒吼道:“你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安乐一脸无辜道:“这位仁兄,我可曾有得罪于你?”
男人冷笑道:“你倒是作戏作得在逼真一点!”
县令大人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可是听见安乐还在睡,才趁机来地牢的。
安乐笑得灿烂,“自然是与大人的目的相仿。”
县令大人暗中蹙眉。
这时黑衣男子提剑匆匆赶来,“大人您没事吧?”
黑衣男子没看清此人是安乐,以为是来造反的,提着剑便往安乐背上挥去!
县令大人一把拽住安乐的胳膊将他拉至身后。
“此人是安乐。”
黑衣男子顿了一下,立刻收剑。
县令大人道:“不必管他,你回去看着便好。”
黑衣男子眨眨眼,叹了口气往回走去。
县令大人感觉到安乐有些抗拒自己拽着他的胳膊,努力挣脱着。
大人蹙眉道:“怎么?”
安乐干干的笑道:“大人,你拽得我胳膊发疼。”大人按到胳膊上的刀伤了,刺痛的感觉恨不得让安乐即刻喊出来。
县令大人松开手。
“你也给本官回去。”
安乐却不理,他绕过县令大人走向那个男人,“许久未见——”
男人啐了一口。
安乐也不在意,他转头对县令大人,“大先前与他在谈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县令大人还未开口,男人便接口道:“在细数你那些伤天害理的罪行!”
安乐眨眨眼,“哎呀,这可不能乱说。”
男人觉得他全身恶心,恨不得吐安乐一身对他破口大骂。
安乐看向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却不语,安乐道:“莫非真的不能让我知道么?大人什么时候做事如此偷偷摸摸不干不脆了?”
县令大人冷哼一声,答非所问道:“这里的事不需要你插手,给本官回去。”
安乐笑笑,“大人,我只是来这里与这位说几句话罢了。”
县令大人蹙眉沉吟道:“何事?”
安乐转向男人,蹲下身与他平视。
“这些事,与大人的关联不大。”
县令大人脸色渐冷。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这个小人!”男人也没给安乐什么好脸色。
安乐也不恼不怒,平静的看着男人,他的脸渐渐靠近铁质的栏杆,最终额头贴在了冰冷的栏杆上,嘴角挂着只有他们两人才看得见的笑意,却与先前的笑意截然不同,冰冷,狡黠,了无明媚艳丽之说。
男人抖了抖,没了声。
县令大人大步走来,拽起安乐的胳膊,冷声道:“不论什么理由,给本官回去!”
安乐抬眸,嘴角笑意全无,“看大人的表情,他大概什么都告诉大人了?”
县令大人冷然的看着安乐的眼睛,那双眼眸无论何时都那么清晰的倒映自己的脸。
“是又如何?”
安乐又笑了,全身都在颤抖,“大人想怎么做呢?”
县令大人不语。
安乐道:“真仁慈,我还以为大人会一剑砍过来呢。”
县令大人冷声道:“不,留着你还有用。”
安乐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
县令大人将他往门口的方向一甩,安乐退了几步,县令大人道:“回去。”
安乐又往前迈了半步,“若我说不呢?”
县令大人脸色彻底阴冷了下来,“那你便呆在这地牢里别出来了!”
安乐忽然大笑一声,“大人是准备金屋藏娇么?”
饶是再有定力和耐心,县令大人也按耐不住的握紧了腰间的剑。
“放肆!”
安乐笑着望着县令大人愠怒的脸。
安乐收敛的锋芒,微笑着。
县令大人一字一句道:“给本官滚出去。”
安乐却异常坚韧的站的笔直,“大人,我真的只是来说几句话而已。”
县令大人怒气未消,腰间的剑隐隐闪着寒光。
安乐暗中叹了口气,看来想让他们单独谈几句是不可能了,安乐想了想,便对男人明了道:“我警告你,你别想从牢里出去,反正你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为何不好好呆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