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上蹿下那人伸了个懒腰,动作看起来不伦不类,摸样倒还算清俊,约莫二十来岁,看人眼神有些傲慢。
安烜盯了他两眼,转身去找人问路了。
那看起来傲慢的年轻小子突然急了,大叫了一声“喂”。
“喂”可不是什么稀罕的姓氏,安烜没听说过,应该不是叫自己,忽视。
“安烜!”
当自个儿的名字被连名带姓叫出来的时候,安烜脚步停了,回头看那个黄毛小子,眼神示意——什么事儿?
说起来这两人有个共同点——都看起来挺傲慢不喜欢搭理人的。
黄毛小子大喘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快,走到他面前道:“元畅让我来这儿接应你的,她说你不爱问路。”
安烜嘴角抽了抽,维持着面上的心平气和问:“她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安烜沉默了会儿,又问:“你什么时候见的她?”
他想了想,“三四个月前吧,她说我出师了,然后交代了些事就走了。”
出师?安烜上下打量这个人,露出了点匪夷所思的目光。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他也没时间关注这个,直接问:“诸葛韷他们在哪儿?”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也不先问问我叫什么名字,”那人退后两步,眼神鄙夷,与安烜目光相撞后舍了嘴皮子功夫,直言不讳说了自己的目的,“算了,我叫冯仕龙,和我过两招怎么样,赢了就告诉你。”
安烜:“……”他很想甩手走人。
冯仕龙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摆好架势攻了上来。
……
虞都那头,百忙之中的余人舒收到了一份飞鸽传书,他看完后二话没说撂下手中的事,进宫面圣。
虞毕出在和郑清渊谈论年会的事,往年除了交供,一切宴会形式都是从简而来。当然,今年不能浮夸过头,也不可太过寒碜。
余人舒在殿外等了半刻,没等到传唤,先等来了姬远。
“小三子!”这还是姬远恢复记忆后第一次见他,那感觉是大不一样的。
余人舒给他行了个礼。
姬远瞧了殿门一眼,“你现在不是该在吏部忙死忙活吗?出什么事儿了?”
大概是天生的敏锐心性,他抬起头,把收好的信件交给姬远,一边道:“祁小找到六子了,他没事,但梅溪那边可能有事。”
看信的姬远脸色微微沉了点,这信是祁小写来的,主要交代了六子的事。六子被人暗算,掉落山崖,所幸被农户救起,伤重好歹保住了性命。他养了好几个月的伤,也是最近才潜回梅溪打探情况,正碰上了来找他的祁小,算是大难不死的后福。
后面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俩人最近在梅溪偶然看见了俞方志,就是小一。他不知什么时候投到胡泽来门下,但目前看情况胡泽来并不知他的身份,所以他们也还在暗中观察中。
姬远将信对折,“只有俞方志一人?董霄呢?”董霄是小二的名字。
他问出话后反应过来,对方也就和自己一样看过这信,不可能了解其他更多的情况。
“董霄死了,”余人舒注视着他,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就入虞都前的最后一场战役,俞方志和董霄联合朝廷的军队偷袭,孟邹被活捉,起先没见他俩踪影。后来结束之后我带人清扫战场,发现了董霄的尸体。”
姬远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将信收起来。
“你回去忙吧,这事我转告皇上。”
余人舒目不转睛看着他,有什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走了。
姬远目送他的背影,转身进了暖阁。这段日子天气转寒不少,他的旧疾又开始发作了。
殿内的谈话被打断,郑清渊话说一半停下来,发现进来的是姬远,和颜悦色地给了个笑脸。姬远朝他点点头,仰头对虞毕出道:“刚才余人舒来说了点事,不是十万火急,我就让他先回去了,你们先谈。”说着,站到一边。
同样在一边的余茭躬了下身,给他让开点位置。
郑清渊将大致安排汇报完毕,基本条目都已由礼部审核通过。虞毕出没有异议,只是交代了句:顾着点黎族和海外来使。
该听的听罢,该说的说罢,姓郑的便欠身告退了。
虞毕出顺道给余茭使了个眼色,余茭心领神会地退下,顺手带上门。
“什么事?”他捋了把拖沓的袖子,余人舒现在多忙他不是不清楚,说只为点无关痛痒的小事进宫他才不信。
姬远走上前把信给他,“祁小写来的,六子找到了,俞方志也找到了,一群老熟人齐聚梅溪,估计能玩得很热闹。”
快速看完信的虞毕出无力,觉得脑袋又隐隐作痛起来,不由自主偏头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姬远拿掉他手里的信,“别看了。”顺手帮他揉太阳穴。
“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看看,你这两天精神不太好。”
虞毕出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眉眼,心说自己精神不好的原因你还不知道。嘴上道:“真像你说的不是什么十万火急,我也不必精神不好了。”
他推开他的手,靠在龙椅上,微微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很快又恢复精神气十足的模样睁开眼,“说说看,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暂时打不起来,不用慌。”他靠着虞毕出坐下,拿起那份信又扫了一遍,补了句,“而且现在这边也没这个精力,是吧?”
虞毕出盯着他的后脑勺,抬手按了上去,低低“嗯”了一声。
“哦,”姬远说:“我一会儿出趟宫,去闻游那儿看看厂子安排得怎样了,顺便去孟家一趟。”收到对方不情愿的眼神,他立马堵回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这节骨眼上大家都忙着,你也赶紧干该干的,完了早点休息。”
他站起来,丢给虞毕出一个眼神示意——赶紧准,我早去早回。
虞毕出有气无力地坐起来,扯了扯一边的嘴角,不答应也答应了。
姬远微笑,头也不回出门了。
被剩下的虞毕出不知为何又深深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地盯着一旁发起呆来。
十二月中旬,天气可不是一般的冷。虞都虽然是南方,可往东两百来里就是海。每年一到冬天,那奇异刁钻的风就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稀里哗啦的吹,可谓六合上下全无死角,吹得人心神荡漾,心猿意马,心花怒放……
姬远出门没几步路就冻得打哆嗦,他本想披件皮草,但这边不兴这个,上大街太突兀了。可这风实在吹得人骨子里疼。
他正想着,余茭匆匆跑上来给他披上一件大氅,边道:“皇上让您多穿件衣服,早点回来。”
听完这话,姬远有些怔然。他很快回过神来对余茭摆摆手,“你也赶紧回去,别冻坏了。”
余茭“哎”了一声,又顶着大风跑了。
顾闻游住在城西的柳巷子里,那片名不如实,不是寻花问柳的地方,都是大户人家清净宅院,蒋绛的宅子也在那儿。至于为什么要挑这么个地方求清净,就只有住在那里的大老爷们知道。
姬远的突然到访让顾闻游吃了一惊,之前为了找萋萋采采弄丢令牌的事,虞毕出一直没有再联系他。虽然朝廷颁布规模修船以及顾商的恩惠条件,但公私这方面他还是分得挺清。
所以这一次,真是受宠若惊。
顾家宅子的布置不全是尚彧的风格,外屋还好,内屋……就他招待姬远的那间屋子,似乎是有意清出的偌大空间,整块地面铺着厚实的毛毯,正中央放着张不大不小的矮桌,周围凌乱地摆着一堆方形长形各种奇形怪状的枕头和玩偶。
顾闻游看了眼就明白了,和姬远解释,“刚萋萋采采在这儿玩了会儿,有点乱。”
他话音未落,训练有素的仆人已经上去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姬远还是有点纠结那俩倒霉孩子的倒霉名字,唯有面上还算处变不惊,淡定地随顾闻游入屋。
毛毯十分软和,他蹭了两下,抬头,“你很适应那边的生活。”
顾闻游笑:“久了自然就适应了,什么都会习惯的。”
姬远点头,两人相对无言。
一小会儿后,顾闻游说:“我知道你是来问建厂的事,现在大过年的,招募大批劳力不容易。不过这事迫在眉睫,我明白。”他笑着皱了下眉头,端起茶水喝,“我暂时雇了批工匠在自己院子里,年后第一批材料应该能出来。毕竟你们的模型还是纸上谈兵,先拿这缓缓的时间做个样品怎么样?”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姬远露出一个理解的表情,“你办事我们都放心,我来这趟是想问问关于咸杞的事。”
他也端茶喝了口,表面功夫做得分毫不差,因此显得极为认真。
“那边的资料我都看了,包括你后来送来的那些。”他低头,表情晦暗不明,“咸杞花了近十年时间发展兵力,你说尚彧只剩两年不到时间……硬碰硬,估计没办法……”
有些东西即便不愿承认不想承认,但事实真真切切摆在那里,谁也没办法。
顾闻游看他这样子反而莫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又想出了什么经天纬地的法子呢。”
姬远抬头直愣愣地看他。
对于这直视而来的不友好的目光顾闻游不以为意,更显得有几分坦荡荡,“姬远,不是我说,盛极而衰是历史必然,真正经历数百年的王朝屈指可数,对这些单个人力无法企及的事,你们也想开点。”
“我今天来不是让你劝我抽身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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