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的观察中,他怎么会不知道孤城对那个人的好,对那个人的温柔,对那个人露出的幸福的笑,尽管那个人从未接受过他。
那个人连碰触的机会都不给孤城,孤城也不恼他,只会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个人在那个人的视线外喝闷酒。
这样的孤城于轻隐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得让轻隐难过。
“烛隐啊烛隐,你心里当真对本座一点感觉都没有啊。”孤城慢慢执起酒杯,像是与对面的人交谈一般摇摇杯子,“父王就是看准了你不会接受本座,才会对你下此咒印,那你呢,一定也很乐意吧,呵。”孤城笑起来。
喝下了手里的酒,孤城又道:“会解开的,即便你不肯本座也找到了办法,只是现在还不行,本座要找到一个除你以外喜欢的人,在他愿意的情况下将你身上的咒印转移到他身上……本座知道,这个方法又愚蠢又荒唐,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本座这么喜欢你……。”
孤城将手臂放到了桌上,头埋进去,身子有些颤抖,他说:“本座是和父尊一样的傻瓜,都这么喜欢着你啊,知道你冷情残忍还偏偏要喜欢着,贱不贱啊……烛隐,你说我们贱不贱啊……”
轻隐静静地看着孤城,内心深处因为他的话割裂成一道深渊。
原来是这样啊。
你是想找一人帮你解开那个人身上的咒印啊,那会是我吗?所以你才会救我,才会给我取名为轻隐,才会对我好,让我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依赖你,甘心做你接近另外一个人的工具。
孤城,残忍的难道不是你么?
“烛隐,你哪也不许去。”孤城固执地想要抱紧男人,尽管男人身上抗拒的力量如潮水般翻涌着,硬生生地阻隔着他们,他也绝不肯收手,绝不能输给这种东西。
相比起孤城,男人脸上依旧是往昔那没有半分温度的笑容,他淡淡道:“你在我那住了多久时日,我亦在你这住了回来,扯平了。”
孤城一边试图突破那抗拒的力量,一边不满地说:“扯平了?你想的倒美,本座把心都给了你,而你呢,可对本座有过半点真心?”
“放开吧,再这样下去会伤到自己。”
孤城没打算停手,他闷闷道:“除非你不要再抗拒本座。烛隐,留下来。”
男人没有接话,片刻后,无数根木枝破土而出,它们迅速缠绕住孤城的身体,一层又一层,死死包绕住。
“和当初一样,不过你以为现在你还能用这个方法困住本座?”
“当然不能,但拖延时间足够了。”男人缓缓离去。
“你们还不快给本座都出来,若是放走了他你们都给本座滚!”孤城在男人身后大吼,一时间媚隐阁上下到处都出现了鬼众。
男人扫了一眼四周也不急。风一吹,树枝上的梨花突然由白转红徐徐落下,它们环绕在男人身边,任何一个鬼众若想轻举妄动,下一秒他的咽喉处便会刺入一片如血的花瓣。
男人轻笑出声,他就站在花海里,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红光华,和孤城印象中的一样,自信,坦然,无情。
孤城挣脱出了木枝,他远远地唤他:“隐……”
男人回头,云淡风轻,沉默了一会,问:“孤城,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又了解我多少?”
是啊,了解你多少呢?
孤城无言。花瓣阻隔住他,当他突破屏障时,烛隐已于花海中失了踪影,孤城攥紧双拳,大声道:“无论你去到哪里,你都会是本座的!”这句话说的如此坚决、如此不甘,于是乎说完便像是抽走了说话人所有的气力。
残留下来的血梨花褪去艳红,恢复成最初的白,却依旧旋舞空中,久久不息。
孤城说,这儿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
孤城说,不准走。
孤城说,本座喜欢你。
孤城说,你哪也不许去。
孤城说,你不要再抗拒本座,留下来。
孤城说,无论你去到哪里,你都会是本座的!
……
这些声音一直一直地回想在轻隐的脑海里,每一声“隐”都在嘲讽着自己。
轻隐想听的话孤城都讲了,可却没有一句是说给他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到底还想要告诉我什么,我明白的还不够深刻还不够绝望么……
到底还想要我怎样呢……
越来越沉重的窒息感,喘不过气,轻隐想不如就这样窒息过去吧,一切,都窒息过去好了。
可是他感觉到有人拍着他的背,温柔地告诉他:“本座的隐儿只要乖乖呆在本座身边就好。”
“隐儿。”
“隐儿。”
……
不要叫了,我不是你的隐儿。
轻隐用力推拒着那个人的怀抱,他要逃离,逃离这难耐的彷徨不安。
黑暗中轻隐猛地睁开了双眼,重重的喘息着,眼前是一片虚无,轻隐愣了许久,迟疑着上下摩挲,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难道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轻隐全身微微发抖,他缓缓侧过身蜷缩成一团,脸下一片冰冷,是泪水浸湿了枕头。
还好,已经从噩梦中醒来了。轻隐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
可是,真的已经醒过来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轻隐甚至都不敢再睡去,因为在睡梦中他看见了很多,之前是孤城与烛隐的,到了后来就是孤城和雪颜。
梦里,有一个粉嫩无比的小娃娃向自己跑来。
这是一个长得贵气的男孩子,有着一双暗紫色的瞳,眼尾很漂亮带着点点邪气,面目精致,像一个人,像缩小版的……孤城。
小娃娃开口,用脆生生的声音问:“大哥哥,你是谁?”
轻隐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皇儿,不要乱跑。”
轻隐寻声望去,他看见孤城正向他们走来,小娃娃见了他连忙扑过去,他用小手指着轻隐问孤城:“父尊,这个美人哥哥是谁啊?”
轻隐在那一刻开始恐慌,他在害怕,害怕那个人的答案。
孤城轻笑,也不看轻隐,他亲昵地抱起小娃娃,蹭蹭他稚嫩的小脸,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父尊不认识他。”
是了,你不认识我,我于你,从来都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为何心里还会这么的难过?
当他话语传到自己耳边的时候,就像整颗心被人握进在手里,在最恐慌不安的时候狠狠的一把捏碎,疼痛万分,绝望万分,不留半点活路。
他看见孤城抱住小娃娃离开的背影,听见他说:“我们回你娘亲那去,你不见了你娘亲可担心了,待会要主动向她道歉,听见了没?”
他看见孤城走到雪颜身边,小娃娃在孤城怀里伸手去抱雪颜,他们都很幸福地在笑,于是轻隐也很努力想要扯起唇角。
真好,不是么?
眼前的画面无比的美好温馨,可为何会冷到骨子地战栗。
轻隐在原地,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重重地跌了下去。
白日里什么也吃不下,什么也不愿吃,到了晚上躺在床上,死死望着床顶,倔强不肯睡去。
凡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忍不住劝劝轻隐,轻隐也听不进去。等到孤城来看轻隐时,轻隐原本单薄的身子已经消瘦了一圈,尖细的下巴似可以戳伤别人。
孤城哄他,他不听,也不说话。孤城以为他病了,叫来一大群御医,开了一大批补品,可依然不见起色。
于是孤城也失了耐心,态度比之前强势,也不管轻隐愿不愿意,他不吃东西,孤城就嚼碎了以口相喂;他郁郁寡欢,孤城就拉着他的手在阁院里散步,寸步不离地陪着他;他睡不好,孤城就抱他在怀里,逼着他把眼睛闭上。
如果,如果没有那几日的梦,轻隐一定会为孤城为自己做的点滴甜蜜地感动,可是现在他不敢了,真的不敢了,不敢再沉溺在他的怀抱里,他怕有一天自己突然清醒过来,发现他对他所有的好都不过事自己的自作多情,那时他该怎么办?。
“还没睡?”已经过了午夜,孤城望着枕边的人,试探性地问。
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看上去熟睡的人儿真的睁开了双眼,脸上带着倦色,眼底却没有一丝睡意。
轻隐望着床顶,轻轻地说:“冥帝明日不用再来了,您还有很多事要忙,我最近觉得好多了,一个人也可以。”
“一个人也可以?本座在你身边你都无法安睡,那若本座不在你身边,这漫长的夜晚你要如何度过?”孤城支起身子半压着轻隐,让自己出现在轻隐的视线里,“告诉本座,这几日你怎么了?”
轻隐盯住孤城的眼,孤城的眼神和梦中他看烛隐的一样,是真切担忧的眼神啊,只是这个眼神是属于我的吗,还是你在通过我看着别人?
轻隐伸手轻轻抚上孤城的脸庞,下意识地叫唤:“……孤……城……”
孤城笑了,他抓住轻隐抚摸自己的手放到唇边,把唇印了上去,“对,就这样叫出来,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本座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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