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擘麟怪异地看着他,“你哭什么?”
这话一说,方睦嚎啕得更加厉害,还一边抽噎着,“没……没事了……都……都过……过去了……”
湛擘麟看他嚎啕大哭,一脸悲痛的样子,心里竟有一处莫名的被温暖了。手臂先于大脑的指令回抱了他,轻轻在他身上拍了拍,却耳听得他号泣得更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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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过后,方睦看湛擘麟的眼光中又添了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爱怜。当初在他发觉自己怦然心动时,并不觉得如何,也许这只是一次会无疾而终的暗恋,有匪君子,心思慕之。可令他觉得心神不宁的是,他发觉他控制不住这喜爱了,它在增涨,在扩张,从一个可有可无的想法变成了占据他思想的主流。他开始恐慌、不安,却又欣喜。
即使在看不见他的地方,那些存封于他脑海中他的脸庞、表情、动作都如此清晰,总在不经意间跑出来闪现一下,让他心慌慌而意茫茫。
朦胧的暗恋一旦露出端倪,他开始在独处时惊慌不安,想要和他独处,却又害怕场面尴尬;想要多和他聊天,却怕话题惹他厌烦;想要多多关心他,又不知从何下手……
他不再只是把湛擘麟当做生命里一个美好的过客,他想把他留住,他想占有对方!这欲念一旦升起,犹如二月破土而出的青草,再也压抑不住。
有所思,有所念,他再也无法平静地度过每一天。
他的目光围着他打转,看不见他的时候也开始疯狂的想念,哪怕仅仅只是那一瞬间。
他徘徊于告白和暗恋之间,要不要宣之于口,要不要让对方知晓。转而又开始欣喜甜蜜,要是他同意,那自己岂不是要喜若癫狂,往后的日子好似被橙黄的暖光环绕,心好像在蜜罐子里徜徉……要是不同意,顿时面色凄凉,只是这样想着,心中就一阵超过一阵的抽痛,那恐怕会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原本悠闲的生活忙碌起来,空闲的时间都用来想念与思考,而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一个身姿——湛擘麟。
这种感情一旦被自己察觉,便开始了无日无夜的疯生滋长,再难抑制得住。
第九章
“忘忧面”一时想不到其中关窍,便先搁置下来,不去整日思索。
店铺的生意忙忙碌碌,倒也闲不下来。只是方睦探头探脑往大厅打量湛擘麟的时间增加了,可是一旦正面面对对方,他却又害羞地不敢直视。
没想明白时那朦胧的感觉只让方睦淡淡欣喜,微微辗转,可现在明了了自己的心意,欣喜间还掺杂进缕缕烦恼丝。
傍晚的练功时间真是让方睦又紧张又欣喜,尤其是现在一整套拳法练完,两人偶尔会对打几招,无意间亲密的碰触总是让他脸上红了又红。脸上红色越浓,手脚却越是僵硬,明明之前还挺流畅的招式,他打出来越发像一只冻僵的企鹅。
湛擘麟见他与自己对招总是缩手缩脚,便少与他对练了,本来教他武功的主要目的就是强身健体。
一日下午,大堂忙成一片,湛擘麟身姿矫健穿梭于各桌之间,摆面,收拾桌子,收账。
一桌客人忽然大嚷起来,“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面?”一面说着,一面用手从面里捞出一条白色的大虫子来。
周围的客人哄然叫嚷起来,随即停筷与同桌的人小声议论起来,也有人跟着掺言同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虫子之类的话。
湛擘麟把刚收拾好的桌子擦干净,托盘先摆到一边,走到那桌客人面前,从客人手中拿过虫子,没有言语。
客人见大堂里人的目光都投向这里,便大声嚷嚷,一面还小心盯着湛擘麟手中的虫子,以防被毁尸灭迹。
方睦听到大堂里的动静,也忙从后面跑了出来,看到眼前情景,忙不迭得先道歉,“不好意思,这位客官,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小店绝对食材干净……”
那人打断他的话,指着湛擘麟手中的虫子,“这是什么?有什么误会?!”也不待方睦回答,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湛擘麟手中的虫子叫嚣,“这都吃出虫子来了,还跟我说干净,呸!”
“大家快来看看啊,这么大一个虫子,还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这是什么黑心店家啊,大家快……咳咳……呃……”
这边他还没叫嚣完,湛擘麟已经一手扼住他脖子,逼得他说不出话来。他的同伴一看这种情形,也连连吵嚷起来:
“这是要杀人灭口,还是要怎样?”
“这店面也太不干净了,让人怎么吃得下去,发现问题还不让人说吗?!”
“原来是黑店啊,东西不干净,还要打人啊?!”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这是要打人吗?!”
几个人的叫嚷声越发响亮,掺杂着下面几桌的嗡嗡议论,方睦被这种情况弄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匆忙上前拉住湛擘麟的手臂,“别动手,别动手。”
湛擘麟扼住客人脖子的手轻轻一推便把那人推到在地,随即用脚踏在他身上,右手两根手指捏着那个虫子,抬高给众位客人看了下,“末蝗虫,产于水泽边,生命力强。”
大家一愣,未解其意。闹事的客人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方睦虽然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连忙看向他手中的虫子,随即惊愕地叫了出来,“诶……活的?!”
有好信的客人凑近去看,果然蠕动着。
有位客人看到此情此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果然生命力强啊,沸水中煮过也能活。”
其余客人听此话语方恍然大悟。
那位客人继续嬉笑道:“不仅生命力强,还是从水泽边爬过来的。”说着,一脸敬佩道:“虫兄,你辛苦啊!”
其余客人看他如此一本正经地说此言论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闹事的人不想竟坏在着随手从鱼铺中拿来的虫子上,一时有些呆愣,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话狡辩,也有反应快着还想再啰嗦些什么,只是湛擘麟连摔带打几下动作,他便话音还没吐出来就跟着被扔出店外去了。
一小部分客人见此情景也都纷纷结账了,虽然虫子不是面里的,但看到这种情形确实没什么胃口了;另外一部分也是大口快速地把剩下的面解决掉,结账走人。
很快,大堂里就剩下湛擘麟、方睦还有之前摇头晃脑的客人了。
看到其余的客人都走光了,湛擘麟在收拾餐具,这位之前摇头晃脑的客人站了起来,面含微笑,“小睦,好久不见了。”
方睦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快步走到他身边,“世儒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已经认出世儒哥了,但是看到世儒哥的手势,便没相认。
“刚回来不久,过来看看你。”说着话,一手揉了揉方睦的脑袋,“自己撑着店面,很辛苦吧。”
方睦露出一口小白牙,“还好,世儒哥你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呆不了几天。”揉着脑袋的手改为拧了拧他的耳朵,“还好?有这种闹事的情况叫还好?”
“哎呀,世儒哥,疼!疼!”方睦踮着脚,跟随着世儒的手动弹。
“叫你不要开面店,把店铺租出去就好了,这头答应着,那面却又开起来了?。”看着方睦可怜巴巴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是装的,也还是松了手。
“……我想做‘忘忧面’。”方睦低着头小声道。
“想做出‘忘忧面’不一定非要开店。”
方睦低着头不说话,带点委屈的倔强和小心情。
“好了,回来一趟也不是训你的,我们去后面聊吧。”方世儒也没把这件事当做有多严重的事情来说,只是看着弟弟这么辛苦,总是要念上几句。说着话,率先往后院走去。
方睦应了一声也在后面跟着。顺便看了湛擘麟一眼,见他一直忙于工作,对他两人的谈话似乎听而未闻不感兴趣。
两人到了后院方睦的屋中,方睦沏了两盏茶,还准备去拿些茶点,却被方世儒拦住了,“你我兄弟,不用如此客气。”
方睦听他说话,心中一酸。两人虽是亲兄弟,却是堂兄弟的名分,大伯并无子嗣,大伯母过世之后他也不愿再娶妻纳妾,遂父母把刚出生不久的大哥过继给大伯家,只是大伯因为丧妻一事心中郁郁寡欢,三五年也未曾平息,反因忧思过重,身体越发不好了。
有一年元宵节当天大伯家中不慎失火,一夜之间家宅钱财所去七八,使得本就因大伯母去世无心理财的家庭雪上加霜,大伯顿时重病不起衰老许多,钱财上的事尚有方睦的父母帮着贴补,可是这病,却日益严重,拖拖拉拉有一年多,最后还是撒手而去了。当时的方世儒已经六岁了,虽然过继的孩子没有认回来的道理,可父母想着接回来照顾是没问题的,只是方世儒却被下山游荡顺便寻找弟子的药仙散人看中,一番计较,最后方世儒自己主意已定,跟随药仙散人学医去了,这一去,一年半载才能有封书信传来,三五年才得见一次,上次见面还是父母故去方睦守孝时。
方睦心中有无限事情想和哥哥诉说,可又觉得想说的事情似乎变得无关紧要起来,干脆询问其哥哥的行程来,“世儒哥,你这次下山是要采药还是出来义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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