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喝。”
方睦内心撇了撇嘴,为什么要在粥里放草药啊,单独熬药不行吗?!那个一喝就进去了,这个要一口一口的吞啊!心里发泄完,头上强硬的目光实质般砸下来,他不想也不敢再拖,只好三口两口把一碗粥吞掉。
“躺着吧。”说完,便把碗筷收拾掉放到厨房。
方睦换了床单,又躺回去,毕竟还是冷,身体还没好,刚下完雨的天又凉,连露在外面的头都感觉到丝丝凉气,还是不要有机会加重病情为妙。
刚躺下,湛擘麟就进来了,拿着棋盘棋盒,坐在桌边自己下棋。
方睦现在脑子才清醒些,想到生病时的种种,虽记得不甚清晰,但湛擘麟对他的照顾总不会错的,想到刚才的粥,又是满嘴苦味,不禁问道:“为什么把草药放到粥里,很苦的。”
“下回单独熬。”湛擘麟没考虑那么多,在军队的时候,普通的感冒发烧都是煮葱姜水喝,如果严重些的,就开始在饮食中放药材,毕竟军中各种不方便,不可能总是又做饭又熬药的。
“哦。”方睦看他开始下棋了,自己虽然冷,但昨夜睡得很香,现在一丝困意也无,“你会做饭啊。”
“只会煮白粥。”湛擘麟依旧盯着棋盘,没有抬头。
“那你早上也吃得白粥?”
“恩。”湛擘麟沉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昨天辛苦你了。”
“没事。”
“等我好了给你做……”话未说完,有些泄气,“湛擘麟,你就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么?”
湛擘麟捻着黑子沉吟了下,不知在思考下一步还是在思考喜欢吃什么,“你做的。”
“啊?”方睦惊讶了下,然后红着脸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继而自夸道:“嘿嘿,我手艺不错吧。”
“恩。”
得到肯定答案后方睦更是呲着牙在被下面乐个开怀,笑够之后才探出头来,“不过我中午不能做饭了,我们到前面街上的‘瑞兴楼’要两个菜吧,他家的酥香小排和糖醋鲤鱼很好吃。”
“好。”应完又道,“不过你不能吃。”
“啊?为什么啊?”方睦抗议道,刚提到好吃的却翻脸不让人吃啊。
“你在生病。”
“哦……”方睦沮丧,一高兴倒是忘了这茬了,以前哥哥也说过一般时候生病之人饮食不能油腻。不过想想那些太过油腻的食物,唔,果然没有食欲。
湛擘麟挺拔的身躯坐在那里给人一种渊渟岳立的威压感,刚毅的侧脸坚硬如岩石,下棋时认真的举动散发着吸引人的魅力,方睦两眼画圈有种晕眩的感觉,这一切融合在一起好帅啊,一夜过后好像比以前更帅了。
湛擘麟侧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不睡?”
“呵呵、呵呵。”方睦傻笑了下,“……看你下棋听有意思的。”
“恩。”湛擘麟应了声目光又转回棋盘,“你现在不要多思考。”
“就看看,不想。”当然啦,想的也不会是棋。
“如果现在你执白棋,下一手如何?”说着不让方睦思考,他倒是先问起棋路来了。
“嗯……”方睦连忙整顿心神,看着棋盘,白子现在有被围的趋势,或冲或守或缠斗……“横七竖四。”
湛擘麟点了点头,“别研究了,休息去。”
“哦。”也没看湛擘麟白子是否落到那里,又躺平休息了。还想着哪里会困,却又在不知不觉间迷糊过去了。
湛擘麟听他呼吸声平稳了,才转过头看了看他,药效发挥了,这个药效果不错,只是会有嗜睡的症状,目光移向棋盘,横七竖四吗,这是守势,看样子他不喜欢进攻啊,那么,湛擘麟落下一枚黑子,耐性的话自己可不会少,就让自己再观察观察吧。
吃了几日瑞兴楼的饭菜,每顿喝湛擘麟煎的苦药,三日过后,方睦生龙活虎,首先就奔厨房而去,见到堆在那的碗筷愣了下,然后掳袖子刷碗,准备一会儿大展厨艺,边疯狂地刷碗边对院内练武的湛擘麟喊道:“今天你就等着大饱口福吧!”
“好。”
第十二章
晚霞满天,映照得整个县城都酝酿着一种橘红色的温暖。
方睦和湛擘麟正在后院练武,方睦守在一个角落练拳,这套拳法他已经掌握得十分熟练,只是越加娴熟之后他才发现这套看似简单朴实的拳法似乎暗藏不少变招,发现之后他便开始在每日的练习中边练便思考;湛擘麟站在那里没有练习拳法掌法,也没有练习任何武器,而是左手拿着一大串铜钱,右手先掷出一枚,接着再掷出一枚击到刚飞出的那枚之上,第二枚铜钱击偏第一枚铜钱之后竟带着回旋之力朝湛擘麟攻击过来,他气定神闲地连续弹出第三枚第四枚铜钱,先后击打在第二枚与第一枚铜钱之上,改变了第二枚方向的铜钱自己又飞旋回来,另一枚击起了第一枚铜钱也向自己袭来,他右手再动,这次是三枚铜钱弹出……一时间,叮叮叮叮响声不绝,只见数不清的铜钱在空中飞舞,一部分漫无边际四散交织,一部分朝着湛擘麟攻击过来,铜钱划过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整个后院的上空看起来像是交织着一张铜色的大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中已经不知到底飞起来多少枚铜钱,当有一枚铜钱从缝隙中穿越而来,袭到出手已不及的湛擘麟肩上的时候,湛擘麟右手弹出铜钱的姿势停止,看了眼左手只剩下这三枚铜钱,心内波澜不起,两手平托瞬间发力,掌风呼啸而至,空中铜钱尽数落于他手。
湛擘麟神色淡淡地把铜钱穿好,捡起刚才击打到自己落在地上的那一枚也串于棉线之上,刚准备回屋,却听方睦道:“已经很厉害了!”
湛擘麟转向他点了点头,暗下来的光线里能见他双目圆睁眼波涟涟,一幅欲言又止的神态,明白他是想安慰自己的意思,这串铜钱他练了已有六天,现在左手只剩下三枚,进步已是可以了,欲速则不达,他不会急于求成。
方睦观察他神色实在看不出他是否不痛快,但凭借这么久的相处,也能感受到他并未不高兴,当即笑笑,打算再说点什么聊一聊。
只是他还没开口,后院大门却猛地被人推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踉跄地跌了进来,趴在进门不远的位置,声音微颤道:“方睦在吗?”
方睦一愣,这后院大门平日里都是都插着的,只是今日来送货的人无意中把门栓给弄断了,还没来得及换个新的,便先虚掩着,到未曾想被人这么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听到喊他的名字他还很茫然,声音虽说有点熟悉,但是有些想不起来,入目的便是这人右边半身好像从血水了捞出来的,悚然一惊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看清了此人面容,当即大呼一声,迎上前去,“笑砾哥,你怎么了?!”
湛擘麟见方睦认识此人,忙走到门外顺着他来的方向快步走去查看此人一路行来是否留下太多血迹,走了一段查看并无什么痕迹后,方回院,又从柴禾中挑出一根能用的暂时充当门栓掩门。
方睦已把此人扶到屋里,湛擘麟进屋的时候发现方睦正给他喂水,一边喂一边柔声道:“慢点,慢点喝。”
湛擘麟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地上从血里捞出来一样的外衫,再打量着这位浑身是血却伤口不多的陌生人:一身血迹,却并非全是他的;头发面容虽脏乱,但看到他脖颈处雪白的颜色可知他并非风尘仆仆;这一身朴素的打扮在当今盛世也引不起大盗的兴趣;最为主要的是看这人的身形便知他轻功十分突出,恐在他之上,那么……
方睦翻出外衣让他换上,湛擘麟见他并未受什么重伤,只是有几道擦痕及拳脚外伤罢了,方睦一面找衣服一面道:“笑砾哥,你吓死我了,刚才见你一身是血,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
卢笑砾哈哈一笑却哽住了,明显中气不足,深呼吸几口方拍了拍没受伤的那只腿,“受伤倒是受伤了,只是也并无大碍。”
“腿上到底怎么样?要不我还是去请个大夫吧?”方睦把衣服递给他,看着他受伤的腿,发表自己的意见。
“没事,只是断了,我已经接好了。”卢笑砾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大碍,。
“那、我先给你弄点吃的吧,你一路从潘淮过来,又险些被人误杀,赶过来怕是都饿了。你等着啊,很快的。”话音刚落,不待孙江海回答就一路朝厨房快步跑去。
卢笑砾疑惑地看着屋中的湛擘麟,不知道这人是谁,刚想询问,却见他转身出去了,他有些愕然,但也未多想,一门心思只想着五六年未见,小方睦竟长得这么大了。
湛擘麟到厨房,见方睦正在做汤,热馒头。给汤加好水后,便只剩下烧火等待汤好馒头热透了。
湛擘麟站着一边看着蹲在那里烧火的方睦,“刚才那人。”
方睦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哦”了一下了然,这人询问的时候也多数是保持着命令的态度,解释道:“他是我家的邻居,叫卢笑砾,是我上私塾的时候搬过来的邻居,住了几年又搬走了,小时候他常带着我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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