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不要紧吧!”
“不打紧……”
摧心剖肝的疼痛令顾梦一尘愁云惨雾,他换上客栈的墨蓝色寝衣盘坐于床榻,面露愁容,似是痛苦难忍。
“师傅,喝碗姜汤驱寒吧!”
顾梦一尘接过,一饮而尽,不过心里暗自苦笑。明明是冰冷如尸的毒蛇,仅在雨中伫立良久便着了风寒,真是颜面尽失。如今他盘坐在床榻上,买了烟杆子抽烟,却嫌弃不是黒木金嘴银仙草,于是仅抽了几口便扔到一旁。
眼角依旧灼痛,林萧楚煮了两个鸡蛋要为师傅消肿,反被嗤笑,人间的法子在妖界未必样样受用。顾梦一尘不能流泪,否则眼角皮肤便会溃烂化脓。仙都的七彩仙草倒是能愈伤止痛,可如今溃烂皮肤禁忌沾水,一时也寻不到法子。
“师傅,可有何草药能医治您?”
“倒是仙都的七彩仙草能治愈此伤,不过此仙草药性单一又不易采摘,为师也不确定能否寻得!”
“徒儿且去探探,师傅稍等!”
“楚儿……”
全然不等一尘细说,林萧楚即刻离开客栈。急匆匆地跑下楼梯,只觉颇为寒冷、头脑晕眩,却也没放在心上。本想向店家借伞,却瞧见一个衣衫破旧的深山妇人背着幼女躲在屋檐下,正是卖伞之人。纸伞虽然粗简,林萧楚只觉心怜那母女,便随手买上一把,这才瞧见那幼女眼睛无神,似是盲者。
“不必找钱,只想请问您这仙都何处会有七采仙草?”
“七采仙草生长在荒山之上,实不相瞒,民女家中附近的山头正有此种仙草,不过此仙草叶茎锋利,根茎又长,实则不好采摘!”
林萧楚腰间别有匕首,心想自是无妨,那仙草还能比匕首还要锋利不成。
“无妨,如若您肯相助……”林萧楚把钱袋奉上,“这些钱便全部赠与您,还望您能带路!”
“公子若急用民女定会相助,不过这么多钱财民女承受不起,但留一块金环钱币,为女儿医治眼疾!”
“多谢您!”
林萧楚随那妇人上了山,见她腰背佝偻,山路又难行,便接过那瞎了眼的幼女。幼女的头发用一根蓝色的布条盘住,她搂着林萧楚的脖子,似是对他颇为信赖,竟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断断续续行走了近两个时辰,本来还要翻过一座山,妇人却偶然发现几丛新生的七彩仙草,欣喜若狂。
“公子,那便是了!”
林萧楚瞧见杂草丛中滋生着些许七彩斑斓的仙草,十分晶亮,似刀片一般。林萧楚伸手便去薅草,不料那仙草片片叶子锋利如刀,霎时手心鲜血淋漓,雨水灌进伤口中刺痛难忍。
“天已渐黑,您还是速速回家吧,今日多谢您相助!”
“无妨,只不过这仙草锋利,公子要小心!”
暮雨依旧淅淅沥沥,天空本就阴沉,现下快要入夜,漆黑一片,唯有那仙草刀片一般的叶片闪着寒光。小心地拈起仙草的细长叶片,试图用匕首去割,匕首的刀刃却反被割残。怪不得一尘不确定这仙草是否能在药房寻到,果真难办得很。
好在妖界土壤细润,雨水融化如脂,于是便要把仙草连带根茎挖出。林萧楚头重脚轻,视线模糊、脸颊灼烫,口干舌燥,许是着了凉,却也不以为意。师傅受了伤,徒儿心疼,定要速速找到解决的法子。林萧楚带伤的双手狠挖着仙草下的泥土,不料仙草的根茎锋利杂长,一不留神手指便被划破,徒增伤口。他知道师傅的眼角疼痛,师傅带他脱离人间地狱,待他有恩,眼下师傅抱恙,正是徒儿报答的时候。
妖宫夜间冷风凄寒,林萧楚瑟瑟发抖却浑身发烫,许是不妙。他小心翼翼地挖了近半个时辰,手指不免被刺破,总算把那七采仙草挖出,根茎竟有十二寸长。这仙草锋利,只得小心拿持。回客栈还需两个时辰,一路上双手轮换,总算把那仙草带回了客栈。他的双手鲜血淋漓,一根指头被割破露骨,险些断掉。
“师傅,我找到仙草了!”
顾梦一尘瞧见林萧楚双手血肉几近模糊,竟觉得心疼万分。感激林萧楚为了他奋不顾身,责怪林萧楚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却急匆匆跑掉,又怜又气,竟愈发觉得有愧于林萧楚。他是毒蛇,已经找回了林萧楚的连体女婴,复活荆楚儿的仪式已经完成第一步,难道真要杀了林萧楚来血祭荆楚儿?
“我这眼疾并不打紧,你也太傻!”
“只要师傅的病能痊愈,徒儿的努力也不算白费!”
顾梦一尘一条腿探下床去寻鞋子,却瞧见林萧楚似是站不稳当。只见林萧楚头脑昏沉,双脚轻飘,似是头昏脑热,竟一头栽倒下来。他即刻伸手去接,双手触摸到一阵灼烫,立即将他搂在怀中,抚摸他的头发。
“这么大的人了,连发烧都不知道吗?”
林萧楚没有回答,只觉师傅身上的茶香甚是醉人,很快便睡着了。
☆、尴尬记
顾梦一尘伫立于蜘蛛部落的“开”形止门前,瞧这黑色止门并不合乎规制,反倒与红色鸟居构造相同。遥望八八六十四级台阶,七彩绚烂,似天边彩虹。来访者皆要在止门止步,六十四级台阶之上的仆人自会敲钟通传。果真钟声响起,悠扬回旋,经久不散。
“七彩琉星拜见顾梦一尘总管,总管千岁金安!”
七彩琉星单膝跪地,右手握拳轻拄于地。妖界朝臣拜见妖王无尘需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平端于胸前。而顾梦一尘身为妖宫总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臣参拜,行单膝跪拜之礼。
“琉星大人请起!”
仙都建筑构造与天城不无两样,却也是华美雅致。蜘蛛部落庭院生着一颗七彩花树,花瓣斑斓多彩,如绚烂星空。花园里缤纷花朵绮丽妖艳,令人目不暇接。偶尔滋生几株晶亮如刀的七彩仙草,许是因为仙草锋利不好打理,便任由它放纵恣睢地生长下去。
林萧楚瞧见那七彩仙草感慨万分,他的手被如刃仙草伤的不轻,昨夜害了高烧头脑昏沉,却隐隐瞧见师傅在用舌头舔舐他的伤口,今早醒来竟发现伤口全部愈合。
师傅的皮肤如今光滑如玉,溃烂的眼部伤口愈合,但是依旧隐隐作痛。问了师傅缘由,师傅仅说仙草幼叶功效不足,只能愈伤不能止痛,不由得万分失意。费劲力气得了那仙草,却没能医治好师傅的伤,果真是没用。
“楚师弟!”
顾梦炫岚从琉星的阁子屋中跑出,直接粘在了林萧楚身上。顾梦一尘眼皮低垂瞥了一眼,见他已把脸颊贴在林萧楚的脸上摩擦,虽是不悦又不好发作。
林萧楚与师傅昨日雨中相吻害了高烧,昨夜师傅见他体热不退,以身体为他降温。师徒二人斑斓之意本就萌芽,如今灵肉相触,自然抵制不住,整夜斑斓缱绻。如今徒儿已是师傅的人,瞧见师傅颇有愠色,定要速速挣脱了那顾梦炫岚的拥抱。
“侄儿炫岚拜见叔父!”
“贤侄不必多礼,怎得贤侄这般早就来拜访琉星大人!”
“侄儿是来寻爹爹的,爹爹彻夜未归,果真在……”
琉星一阵猛咳,示意炫岚不要多说。忽然三王爷捋着鬓角走出,他的头发微微凌乱,不似平日那般梳得一丝不苟。纤细的手指正了正衣襟,这才红光满面朝一尘走来。
“给二爷请安,二爷大驾光临,小爷有失远迎!”
“三弟不必多礼!”
纤尘容光焕发,脸蛋微微泛红,似是娇羞。白嫩的玉手抚着鬓角,这才发觉耳环不见,许是遗落在了琉星的床榻上。
“爹爹,你的耳环怎得不见了,莫不是遗落在琉星干爹的屋里?”
纤尘和琉星不由得抚摸额头,只觉头疼万分。顾梦一尘和林萧楚颇为尴尬,对视一眼,想起昨日他师徒二人也曾斑斓缱绻、共度良宵,顿时双双羞红了脸。
纤尘脸色扭曲,眉头略皱,纤巧的手拧住炫岚的耳朵,把他从林萧楚身边拉了过来。
“为什么你总是这般愚蠢,真叫小爷心痛!”
顾梦炫岚身材小小,在纤尘面前不过是个顽劣不堪的孩童,他一身流氓痞子习性,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哪里像个贵族公子的样子。
“爹爹和干爹昨夜不过斑斓缱绻罢了,有何见不得人……”
纤尘恼怒,捂住炫岚的嘴,把不争气的儿子拉近偏殿,一怒之下将偏殿上了三道大锁,这下炫岚再也不得胡言乱语了。
“犬子愚钝,二爷见笑!”
“无妨,我倒觉得炫岚性情清爽!”
纤尘瞧见林萧楚,纤细的手指轻点嘴唇,指甲依旧是烈焰一般的红,妖娆妩媚。
“啊呀,这就是双子小蜘蛛!”
林萧楚狐疑一刹那,双子小蜘蛛,这是何叫法,莫不是再叫自己。管不了那么多,见纤尘走近,速速行礼。
“晚辈林……”想起之前一尘所嘱,即刻改了口,“斑斓萧楚见过三王爷!”
“斑斓?”
纤尘不悦,斑斓之姓莫不是随了那斑斓琉月?他曾被斑斓琉月侮辱,对其自然是恨之入骨。冷瞥琉星一眼,琉星倒像是老鼠见了猫,即刻转过身去仰望天空,感慨天气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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