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就是一种经过处理以後会发出萤光的棒子,晚上拿着挥舞,制造气氛用的。」纪星互不负责任的胡乱解释,也不管那两人是怎样在心里脑补成哪种气氛了。
范师爷点头看向安大人,後者道:「那位姑娘说得有礼,事关人命,不可轻忽。」
「大人可是忘了,在下有办法能令死者复生。若刘生生是无辜的,我就再作一次法把人救醒。」
纪星鹤又抢话怒道:「你放屁,烧死那该有多痛啊,无辜的人凭什麽要受那种罪,就算活过来还不是也受了一次痛苦!」
施莘丰不耐烦的皱眉,往回瞟了眼,他看到那个老在扯他後腿、乱放话的女子,又见到那女子一旁的青年,那青年生得特别英气俊朗,再细看才察觉那是女扮男装的当朝第一皇女,亦是他想夺取言灵的对象!
施莘丰迅速回头,心中惶惶,暗道:「最近我已经不太能使言灵之术,莫非咒力松动得厉害,她已能开口讲话?」
思及此,施莘丰才惊觉以往所能听见那源於鬼神他界的声音早已杳然。那几张纸人之中,之所以没有画耳朵的那张,是因为他本身就能听见鬼灵之类的声音。
范师爷见这情况无所进展,於是开口向安大人提道:「不如先退堂,待有新的证据再开堂如何?」
施莘丰急着想了结这二人,坚持烧人的方法,徐染听不下去就道:「既然你这麽厉害能将陈女救活,不如再救一遍。」
施莘丰冷哼,斥道:「可笑。死而复生为逆天之事,可一不可再。」
「那把方保长复活吧。」刘生生抢话道:「他不像陈女屍骸焦黑,更能成功才对。还有,我再讲一遍,我没那麽大本事召雷把陈女给劈死,能使雷火之术者皆非凡物,有点见识懂些方术的应该都晓得才对。况且我与他们根本无冤无仇,何故要如此恶毒弄死他们,分明有人想陷害我与徐染。」
白水县的县民虽然单纯,也不是全都傻的,再者刘生生在白水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算有人不相信他过於夸大的传言,比如将纪家长女救活等事,也不至於对他印象坏到哪里去。反倒是明真教部分教众在乡里间行事乖张,在外有有诸多争议,而且前一晚教主上妓院的事早就传开来,现在又扬言要烧人逼供,大家看施莘丰的眼神也越发狐疑。
施莘丰被丢了一个难题,有点恼羞成怒,又不好发作,正想开口还击,就听见一声宏亮爽朗的男声喊道:「阿弥陀佛!」
「啊。」刘生生心道:「是空月。」
第16章 拾陆
刘生生一听是空月出现,本能瞅向徐染,後者朝他淡淡一笑,他就也安心挑眉笑了下。
「贫僧有更好的方法能助大人审理此案。」空月一样穿着雪白僧袍,手里没拿石钵,反而多了根锡杖。他在安大人同意下进入公堂,报上法号:「贫僧空月,乃一云游僧。近日来到贵宝地,察觉此境妖氛滞而不散,又诸多怪事,觉得多有蹊跷,所以暗中留意了月余。这下恰好遇上公案审理,故来助大人棉薄之力。」
范师爷打趣道:「出家人不是不理俗事麽?」
「师爷说得是,但此案事关人命,弄不好又可能殃及池鱼,贫僧若能帮而不帮,就是见死不救了。」
施莘丰不晓得哪儿蹦出这麽一个臭和尚,嘲讽道:「挺会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知你有何能耐证明卖假药、杀人、蛊惑百姓这些事不是刘生生干的。」
空月平静道:「其实办法不难想到,就是方才你们提到的,直接问陈女和方保长。」
「什麽?」人们又是一阵骚动,施莘丰也讶异低呼,空月接着讲:「只不过贫僧恐怕无法令死者再活过来,但我佛慈悲,贫僧日前露宿荒野时得遇方保长与陈女的鬼魂,祂们教了贫僧一个办法,只要贫僧想召祂们出来作证,就把手中锡杖作为栖木横举,届时祂们会附在禽鸟身上过来给个交代。」
刘生生听了好奇猜测:「禽鸟?不会是鹦鹉吧。这跟你代为传话有什麽不同意思,难免让人怀疑是不是预先串通准备好的。若能洗清冤屈,我固然高兴,但这方法恐怕无法让某个失心疯的家伙闭嘴。」
施莘丰阴毒扫视刘生生侧影,刘生生转头朝他咧嘴笑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说你啊,施莘丰施教主。」
一旁徐染微微蹙眉睨了眼刘生生,要刘生生收歛,毕竟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只是他那一眼虽然是冷冷的眼刀,刘生生却晓得徐染是因为关心自己而感到受了宠溺,脸上笑容越是不受控制得张扬。
空月开口拉回大家注意,他说:「关於这点疑虑,要解决也不难。只要不是由人训养过的鸟儿就成了,既不与人亲近,而且还是野外不通人言的鸟,若能吐露人的声音及言语,再由在场多位父老乡亲见证,那麽就能当作有力的证词不是?」
安大人一脸沉定的听完那和尚讲的话,想了下,确认道:「可以这样办。只是野生的禽鸟总不会自己飞来。」
空月浅浅抿笑道:「的确不会,可是,方保长与陈女的鬼魂能附在鸟儿身上,待我平举此锡杖,稍待片刻牠们就会现身。若大人准许,我这就开始。」
范师爷心里觉得不可靠,但还是紧盯安大人的神色,他得了安大人一个眼神就立刻转头比了手势请空月开始。
「大师请开始。」
空月一派帅气挥舞锡杖,耍了个花招後将其平举在前,另一手负於身後,站如孤松直挺,白袍衣袂如霜花风雪。只是这麽一个容貌俊美的和尚在此显得相当突兀,周围的人反倒像他的陪衬。
过了盏茶的时间,不少人开始打呵欠,小桃已经打了两个呵欠,被纪星鹤睨了眼而她自己也打了一个呵欠,杨怀翡则安静的神游太虚,安大人面色沉稳若定实则心虚後悔不已,怎会答应这个和尚如此不可靠的要求,范师爷无奈而略带调侃的斜瞥了眼安大人,摸摸鼻子装镇定。
「啪!」一个巴掌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纪星鹤那儿,她尴尬表示:「噢、对不起。我打蚊子……」
众人以冷眼代替嘘声看她,她无辜缩到杨怀翡身边,唯有施莘丰狡猾笑问:「等了这麽久,鸟呢?鸟在哪儿?难不成要等到晚上?」
这时从外头飞来两只大鸟,翅膀扑棱拍动,弹指间停在那根锡杖上头各据一端。两只都是白昼不常见到的鸱鸺,羽色棕栗、黑褐相间,粗壮鸟爪紧扣着锡杖,还有点木木樗樗在那儿不怎麽动。
空月把长杖收近身,保持平举,向安大人喊话:「大人,可以开始审问证魂了。」
安大人表情几乎要抽搐,他绷着严肃的脸开口问:「堂下二鸟……嗯,二鬼,可是方尉翎跟陈氏长女陈梦芷?」
在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那两只鸟开口,牠们果然动了鸟喙发出人声道:「大人,我是方尉翎。」
「小女子陈梦芷。请大人替我们讨公道啊!」那只发出女声的鸱鸺委屈啼哭,而发出方保长声音的鸱鸺则引起方家人一阵悲泣与呐喊,安大人不免又敲了一下手里的木块让人安静。
两名鬼魂借禽鸟之躯现身公堂,施莘丰亦相当诧异和不安,就算他的教众都在外头听候命令,但那些毕竟都是凡人,紧要关头他仍习惯依赖妖鬼们,所以现在他的脸色难看。鬼魂描述了遇害的经过,直指施莘丰不仅透过假药或一些手段渗透他们的生活,意图谋害他们,更将他们的躯壳炼作法体供妖怪驻留人间使用。
施莘丰不知是吓傻还怎的,竟无一句反驳,待那两鬼魂说完,安大人道:「施莘丰,你有何话讲?」
施莘丰神情木然,半晌忽然怪笑一声,从袖里暗袋抽出一片木签狞笑道:「是我又如何。本想作出好戏,将这两人弄死解气,熟知你这个小小知县竟敢忤逆我,可知连京里有头脸的大官都要忌惮我几分。哼。」
安大人与范师爷却同时扬笑,范师爷说:「你也讲了是忌惮你,代表一定不会将你视作自己人,你这样的人虽是把好用的利器,却是双面刃,弄不好也伤了自己。我看,依你的脾性来讲,京里那些贵人们对你也是颇多怨言吧。」
「既然罪证确凿。」安大人丢了案上的签子,向衙差下令:「对朝廷命官不敬,出言不讳,先打个五十大板再押大牢,择日──」
「嘎啊啊啊!」施莘丰怪声咆哮,空月杖上那两只鸱鸺像是受到惊吓一同飞走,衙差本要挟制施莘丰,但此人却两袖无风自鼓而且冒出一阵腐朽的风气,薰得所有人都退远。
「白水县,弹丸之地,破地方。」施莘丰露出一截手腕把包紮的布拆掉,将结痂伤口咬出血来滴在那木签上笑骂道:「看我把你们白水县全灭,全都变作行屍走肉。我施莘丰说得出做得到!」
白水县乡亲们全都惊慌逃窜,刘生生将双手拱在嘴边呐喊:「快逃啊!」
纪星鹤亦在不远处补上一句:「施莘丰真的失心疯啦,逃啊!」
施莘丰感觉到浑身都充满力量,好像每个气孔都不断灵气满溢,腕上的伤神奇癒合,头发更乌黑,容貌不断的年轻,他只知木签若不显妖灵原形者有可能是那东西没有具体形象,而是杂灵混合而成的污秽,又或者是个极为强大的灵。不管怎样都能解一时之危,所以施莘丰才冒险用血引出异界之物,催动召灵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