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骆月便带着卓络走进堂来,两人一身的面粉,好不狼狈。
“父亲!”骆月见到骆丘,带着卓络“扑通”跪下,眼角含泪。骆月十年没回中土,到今天,父女二人终得一面。
“月儿,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骆丘老泪纵横道。
骆泽在一旁赶紧将姐姐姐夫拉起。
骆丘眼光瞟到卓络,先是一惊:“这个人是?!”
骆月将卓络带到骆丘跟前,解释道:“这就是我的新夫君,卓络。”
骆丘把骆月拉到身侧:“当初那科察王子皮肤也没这么黑,他怎么?”
骆月道:“前些阵子我和他去高原上住了些日子,他成天往外面跑,就黑成这个样子了……本来还是挺白的。”
骆丘闻言放下心来,他看向卓络:“你会说汉话吗?”
科察点点头道:“会。”
骆月补充道:“我教过他一些,别看他看起来傻,学东西不慢。”
骆丘颔首:“看你这么维护他,便知道他是真的对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骆月鼻子有些酸涩:“爹……”
骆丘拍拍骆月的手:“好啦好啦,你弟弟昨天刚回家,你们今日便回来了。好事都凑到一块了,我吩咐下人们做些好菜,给你们接风洗尘。”
吃饭时,饭桌上只有他们四人,骆月疑惑道:“大娘呢?”
骆泽在桌底下扯扯骆月的衣服,但骆月话已说出口,骆丘便叹息一声,回道:“你大哥的事让你大娘郁结于心,没几年便去了。”
骆丘说着这句话,脸上更显老态。
骆月放下筷子,想着要说些什么安慰父亲。
“大娘一定是更想陪着大哥。”卓络突然道。
骆丘闻言,深深地看了卓络一眼:“她最疼的便是她那个混账儿子,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更是将她儿子的死迁怒到骆泽头上,把……”他嘴唇翕动,欲言又止,转言说道:“吃饭吃饭,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净提些前尘旧事,我个老头子都知道人要往前走。”
往前走?
骆泽突然想起早上的那个梦,轻笑一声,甩了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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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望 十 腊月十三
半月假转眼便过去,骆丘带着骆泽寅时便等在宫门口,上完朝,凌夏帝留下骆丘等官员议事,骆泽先行走出大殿,拢拢袖子,就要向宫外走去。
说来也巧,皇上放他半月假,刚赶上昭德太后诞辰的前两日。昭德太后聪明知礼,贤良淑德,善于谋略,对先帝多有助益,更是养育了凌夏帝和雍王二人,自算的上是劳苦功高。后天便是太后寿宴,骆家父子作为朝臣自然要出席寿宴,为昭德太后祝寿。
“骆大人!”
忽听闻有人喊他,骆泽回头,叫住他的人竟是雍王殿下。
自己与雍王从未有过私交,骆泽不禁大为不解。但对方身份矜贵,他只好站定,向来人恭敬道:“雍王殿下。”
雍王摆手笑道:“骆大人不必多礼。”感受到骆泽疑惑的眼神,雍王解释道,“我叫住骆大人,是想邀请骆大人到城北的北安湖赏雪。”
“赏雪?”骆泽轻咳两声,“殿下,我身体不太好,不能受寒,就不……”
雍王不等骆泽说完,便道:“有一位故人想要见你。”
骆泽怔然:“故人?”
随雍王到了城北,北安湖已经结成了一汪冰湖,满眼望去,皆是白茫一片,透着辽阔的寒意。
骆泽穿的虽厚,在漫天飞雪的环绕下依旧忍不住瑟瑟发抖,只好将两手揣在袖中互相取暖。他们延一条石桥向湖心走去,北安湖湖心有一座湖心亭,夏天在湖心亭眺望四周风景自是极好,可这冬天,湖心亭没遮没挡,自是八面透风。
是以骆泽也是鼓起勇气才往湖心走去。
走到近前,湖心站着一人,白衣狐裘,长身玉立,浅笑回望。
骆泽失色道:“真是你!”
韩川调笑道:“你的故人有很多吗?哦,对了,我是说还活着的。”
骆泽哑口无言,看了看雍王,见他面带微笑:“雍王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雍王道:“还能由韩兄来对你说吧。”
韩川踱步走到瑟瑟发抖的骆泽身前,拂去骆泽发梢上片片冬雪:“冷吗?你原来虽然文弱,可也不怕冷,现在怎么倒像是个病秧子似得。”
雍王闻言奇道:“韩兄竟然不知道吗?”
骆泽一惊,眉头紧锁,看向雍王:“雍王,若你们叫我来此只是闲聊,恕骆某不奉陪了!”说罢便要踏出湖心亭。
韩川见骆泽反应,将人拉回,钳制在身前,寒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雍王不顾骆泽神色,侧头回忆道:“说到此事,还与这北安湖有莫大的渊源呢。”
见韩川蹙眉,雍王清清嗓子,以一种说故事的态度道:
“大概是骆泽的大姐远嫁科察的第二年,也是一个凛冬,皇上邀诸位大臣携带家眷,同游北安湖。那一日我也在场,所以才能将此事说与韩兄,否则事关骆相家的丑闻,恐怕是入不得常人之耳了。
那一日,我落后几步,恰好走在骆夫人身侧,只听骆夫人一路神神叨叨,不知在絮叨些什么,别府的女眷不愿与之相携,骆大人便走过来搀扶他那位大娘。
众人走到湖边,她那大娘瞧着那湖水,眼神直勾勾的,一双腿不住的往湖边凑,离的越来越近。我正要阻拦,忽听闻骆大人劝了一声‘大娘,离湖边远些吧,小心落下去’。骆夫人却突然抬头,死定定的看着骆大人。那眼神,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雍王唏嘘一声,接着讲下去:“也不知为何,骆夫人突然暴起,扬手扇了骆大人狠狠一巴掌,边扇还边嘶吼‘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偏偏是我那苦命的儿子!’。说完,骆夫人伸出双手,使劲一推,只听‘扑通’一声,骆大人砸穿冰面,落入湖中,瞬间就没了人影。岸上一众人都慌了神,皇上马上派人打捞骆大人,还好骆大人福大命大,最后被捞上来时还剩了一口气在。只是在床上养了半年,从此落下了不少病根……皇上还曾笑说道,自他登基以来,眼皮子底下只出过两次意外,两次出事的都是骆大人,让他都不好意思面对骆相了。”
韩川想起骆泽出的第一次意外,便是他胯下之马踩伤骆泽的那次。
“福大命大?我看他是多灾多难才是。”韩川眼神复杂的看着骆泽。
骆泽深吸一口气:“能说正事了吗?”
雍王无所谓的站在一边,韩川眼神定定道:“你是从哪儿掉下去的?”
骆泽白他一眼,甩袖便要往外走。
韩川抬脚跟了上去:“找个暖和的地方说话吧。”
雍王在背后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呵呵一笑,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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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望 十一
酒楼。
三人落座。
“这地方人多眼杂,方便吗?”骆泽忧虑道。
“本王开的,能不方便吗?这雅间隔音很好,骆大人就放心吧。”雍王笑着回道。
韩川抬眉,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啜饮一口:“今日已是腊月十三,后天便是太后诞辰,不知骆大人准备怎么筹办这寿礼?”
骆泽愕然道:“自是往年怎么筹办,今年便怎么筹办。”
“哦?我倒是听说骆月回来了,还带着科察的王子。骆月一向懂得怎么讨别人欢心,骆大人不若把这些事都交给骆月处理,做个甩手掌柜,岂不轻松?”韩川抬眸。
骆泽皱眉:“骆月回来不是帮我做事的。外面的饭我吃不习惯,你们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我便回去用饭了。”
雍王此时突然笑道:“不知骆大人家的饭桌上,能不能再多添两双筷子?”
骆泽心中震颤,面色铁青:“你们要干什么?!”
雍王轻笑:“骆大人莫急,我们只是有事想找骆相谈谈。”
骆泽握紧茶杯的手骨节分明,他咬牙低吼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雍王眼睛微微眯起:“我和韩兄左思右想,始终还是觉得宣布皇上遗诏之事还是由德高望重的骆相来做最为合适。”
骆泽惊坐起,指着二人的手指止不住的发抖,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那位还高坐在龙椅之上日理万机,又哪里来的‘遗诏’之说!”
雍王:“骆大人所言未免绝对。今天没有,未必明天也没有,未来之事,又有谁可以断言呢?”
骆泽不理雍王,倏忽转向韩川:“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吗,他们凌姓子弟众多,死一两个不打紧,而你是韩家唯一的一缕香火,你这是要韩相断子绝孙吗?!”。
不等韩川反应,雍王先在一旁摇摇头:“骆大人此言差矣,凌姓子弟死几个都无所谓,可死一个我就有大大的所谓了。”雍王一笑,“所以骆大人要尽全力让我二人免于一死啊。”
韩川淡淡瞥雍王一眼,继而对骆泽说道:“既然骆大人不甚好客,我们便不去蹭饭了。骆大人就当今天的事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