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
赵长生恳切道:“现在决定裁军人数之事未免草率,请陛下容我将这三军人事调配等一干事务再整理一下。”
凌夏帝冷笑道:“不用了,裁军的谕旨我上朝前就下发了,爱卿下去执行便好了,退下吧。”
赵长生埋首在下,脸上神色晦暗不明,许久,才行礼道:“臣,告退!”
凌夏帝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次事后,君臣之间多生罅隙。凌夏帝不只是对手握重兵的赵长生如此,便是对韩渊和骆丘也多有指摘,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大家都说皇上这是有意想要将昔日的功臣宿将们一一翦除,而赵韩骆三家首当其冲。
五月里是骆月的生日,闺中女子的生日不宜大操大办,于是只是中午时骆家上下聚在一起吃了顿饭,大娘和别人打马吊输了钱,饭桌上没少数落骆月。
下午,骆月好不容易从骆府逃了出来,向城南行去。
走到城南一处蜜饯铺子,亭哥从里面走出来,手中提着一袋零嘴:“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骆月吐吐舌头,将袋子接过,挑了几个又大又圆的梅子含在嘴里,才鼓囊着嘴说:“谈不上欺负,只是老姑婆输了钱,又来唠叨我和骆泽了。”
亭哥一笑:“你过生日她也不让你安生,分明就是欺负。”
骆月眯着眼睛点点头:“下午你可得好好补偿补偿我。”
亭哥宠溺的摸摸骆月的脑袋:“好。”
骆月柳眉挑起,伸手打开亭哥的手:“摸小虎呢?”
亭哥偷笑:“你比小虎可难摸多了。”看骆月又瞪大了一双杏眼,亭哥转移话题道:“说吧,今天想去哪儿玩?”
骆月眼珠子一转:“你去过青楼吗?要不……”
亭哥连忙摆手:“我可没去过,你也不要去。”
骆月问:“为什么?”
亭哥:“你见过哪个青楼让女人进的?”
骆月道:“我扮成男人不就行了,我倒要看看大哥是被什么迷了眼,整日里乐不思蜀,家也不回。”
亭哥笑道:“扮不成的,你生的这么好看,一看就是个女子。”
骆月瘪瘪嘴:“那算了。”
两人漫步向城南深处走去,这里商铺林立,街上人流如注,热闹非凡。两人行至一面摊前,骆月塞了一个蜜饯在嘴里,道:“我歇会儿,你随意。”
亭哥忙在面摊找了一个靠里阴凉的地方,两人坐下。
“你吃过面摊吗?”骆月问。
亭哥摇摇头:“要不吃一次?”
骆月闻言点点头。两人各要了一碗吃食,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和一碗长寿面便被店家端了上来。
骆月挑起一根面条,急不可耐的放进嘴里,旁边店家笑道:“小姑娘,可担心烫啊。”
骆月果然被烫到了舌头,忙把面条吐出来,吸着凉气。
店家笑着走远,骆月顶着绯红的双颊看向亭哥,见亭哥脸皮一抽一抽,像在忍耐着些什么,她叫到:“好啊!你敢笑我?!”
亭哥收敛笑意,假装左顾右盼道:“谁笑你?!我帮你揍他。”
骆月眉头一挑,向亭哥招了招手。
亭哥苦笑,但迫于骆月的淫威之下,只好探身上前。
本以为骆月会教训他一番,没想到骆月却看了看旁边,掩着嘴悄声说道:“难吃!”
亭哥愕然,拿起勺子尝了尝自己的那碗馄饨,眼睛一亮:“我吃着挺好吃的。”
骆月皱眉:“那咱俩换换!”说着把亭哥面前的那碗馄饨捞过来,把自己的面推过去。
骆月兴奋的拿起勺子,将馄饨放入嘴中,一张俏脸顿时皱成一团:“你骗我!”
亭哥嘿嘿一笑,正要安抚骆月,突然听见二人身后,有一桌人正道:“这北周怕是要变天了。”
“兄台何出此言?”
“你可曾听说过,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上面那位怕是要所动作喽。”
“你是说那位要做绝?不该吧,那几家可都是一路忠心耿耿跟着他……”
“那三家实力太强,若只是一家心生反意,想要做些什么,那位尚有力镇压,若是两三家联合,那位又岂能争胜?若我是那位,也定不会留此隐患。至于忠心耿耿,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古来开国功臣多少能有善终……”
亭哥心中一怒,正要拍案而起,骆月拉了拉他的袖子,放下几枚铜板,起身而走。
“骆月……”
“你生什么气,他们说的哪里不对?”骆月看着亭哥。
亭哥垂头:“没想到这些贩夫走卒们也都已经知道了。”
骆月干笑:“山雨欲来风满楼,皇上想要收拾三家的事就差摆到明面上来说了。”
两人走到一条偏僻的小巷,骆月道:“别像个孩子似的,我弟弟都比你沉得住气。”
亭哥不服:“骆泽天生像个小大人似的,论沉得住气,他都快成王八了,在水底下一钻能钻一年。”
骆月横眉:“你敢说我弟弟是王八?!”她转念又道,“不过自韩川走了后,他是越来越沉稳了。算了,在这种时候,沉稳些是好事。”
骆月道:“不早了,我回家了,免得被大娘逮到,又是一通骂。”
亭哥点点头:“等哪天我把你娶回家,谁的气你也不用受。”
骆月笑骂:“且等着把你。”
走时,骆月往亭哥怀里一钻,两人双手交握,骆月悄悄在亭哥耳边说了几句话。
亭哥会意:“路上小心。”
骆月点点头,依依不舍的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只有一章~~~~~~拜拜~~~~~~~
☆、旧忆 九 兵变
也不知三家都做了些什么动作,总之新宁四年,七月十六,赵长生趁凌夏帝祭扫先帝陵墓,发动兵变。
赵长生率十万亲兵攻入皇都北安。七万亲兵随副将赵永亭留在宫外待命,三万随赵长生攻入皇宫,一路锋芒如入无人之境,正当赵长生攻破皇宫的最后一道防守阵营之时,他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终结了刚建国数年的北周王朝。可周围突然有数万火光向赵党涌来,原是数万军士手持火把向赵党扑来。凌夏帝不知为何出现在城楼之上,数千火箭手万箭齐发,又有步兵在箭雨之后扑向赵党,将赵党兵将围而歼之。赵长生那时方知,自己不过是黄粱一梦,可笑至极。
赵长生被斩杀之前,狂笑三声:“君要臣反臣不得不反!只当是少年之时,我错看了小人!”凌夏帝闻言不怒反笑,手势一挥,执刑的小兵手起刀落,昔日好友已是天人相隔。
热血淋漓,染红战旗。巍峨皇都,无间地狱。
凌夏帝见惯了尸山血海的场面,面无表情,下令将赵家查封,与赵氏有关之人,无论是幸存的部下、妻儿,还是家中洗衣妇,统统打入天牢。
凌夏帝回到皇极殿,不久后便得到回报:“禀皇上,这是赵府搜到的几封书信,里面确有一封上书“丞相”二字,商讨的正是造反一事!”
凌夏帝闻言接过信封,冷哼道:“丞相?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丞相!”
通看全篇,却只有丞相二字,并未言明是左丞还是右丞。
凌夏帝咬牙切齿:“传下去,叫天牢的人给我好好审问,用些酷刑也无妨!我倒要知道是谁串通赵长生想要谋夺寡人的江山!”
那一夜,北周皇都数不清死了多少人,死去的人堆成小山,却谁也不敢哭,因为他们生怕触了凌夏帝的逆鳞,受赵党牵连,死无葬身之地。
亭哥作为那夜兵变的副帅,被打入天牢最深处。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亭哥怔怔抬头,见来人摘下罩面的兜帽,是神情憔悴的骆月。
亭哥面色紧张道:“骆月!你快回去,凌夏还不知道……”
骆月闻言,却显得十分漠然,她打断亭哥,用理智而疏远的声音说:“赵永亭,你可知罪?”不去看亭哥愕然的表情,骆月干咳一声,整整额前的乱发,“你父亲大逆不道,妄图谋夺凌氏江山,已在皇宫被当场斩首。你是他唯一的血脉,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不仅不相劝于他,还助纣为虐,你可知罪?!”
“骆月,你怎么了?”亭哥起身,抓住困住他的牢笼:“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父亲还没被抓起来吧,你和骆泽赶紧跑吧,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再不要回到这个吃人的地方……”
“住口!”骆月喝到,后背绷的笔直:“你还不懂吗?有人传来消息,你爹的一封信被皇上查到了,上面写着‘丞相’二字。你现在是罪人之子,难逃一死,而我仍旧是当朝左丞的千金,你千万不要妄图攀咬骆家,拉骆家下水。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亭哥看着他爱慕之人,如今吐出如此冰冷的话语,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未几,他嗤笑两声,眼底全是嘲意:“攀咬?既然查上去的书信中白纸黑字写着‘丞相’二字,又哪里用得着我去攀咬!”
骆月抿紧双唇,姣好的面容沉进阴暗里:“这北周又不是只有一个丞相。”
亭哥看着骆月,似是难以置信般:“哈哈,哈哈,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他面若痴狂,摇头道,“骆月,我不问你骆家为何没有依计行事,便是怕听到这样的回答。我赵永亭今天方知,你们骆家,你骆月,包括那个骆泽,全都是翻脸无情、卑鄙至极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