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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云在 完结+番外 (林擒年)


  当然,吕相要好久以后才肯认下他这走了眼的判断。现下,他还站在厅堂前,等皇帝回来发落他。
  皇帝没空发落谁,他从褚帅家宅里出来,立马调集人手出城寻人。依着他的判断,何敬真应当还活着。护卫将军总领整个都城的防护,是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人物,活的比死的好用。尤其是在遭遇一次突如其来的“包饺子”后,不论是周朝的反叛还是蜀羌军都想得个大筹码好全身而退。逮到的活筹码越大越好,跑了个吕相,留下护卫将军也行。因此,不到万不得已,这些人应当不会灭口。但也只是应当,当务之急是捉到几个叛军和蜀羌军的人,问清状况。皇帝一道口谕,杨镇就送进来几十名俘虏,越问皇帝一颗心越往下沉。因几十名俘虏众口一词,都说那护卫将军自个儿把自个儿炸死了。
  俘虏们不算说谎,伤成那副模样,死是应当应分的,不死反倒奇了怪了。
  再说那时正是凌晨,一天当中最黑的时刻,又乱,哪哪都是火药筒子炸开的巨响,哪哪都是人嘶马啸刀剑铿锵,有几人会去注意某个局部上的某个人呢?就这几十名俘虏还是从几千人当中挑出来了。几千人,审了又审,问了又问,为保供词真实可信还动了刑,放到皇帝跟前来的时候,假话都已经死了,剩下的都是他们自认为的真话。几十人自认为的真话相互印证,前因后果刚好契合,这不是作伪做得来的。
  皇帝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块金狮镇纸,盯着盯着就觉得那镇纸在打转,越转越快,越转越模糊,忽然眼前一黑。他赶紧合上眼,拿手在眉心处慢慢揉,边揉边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去阔海捞针地捞这么个人,怎么去死顶这阵痛,怎么去填心上那个透风的大窟窿。一片心思长满了,长稠了,猛然间一把扯去的那种痛和空,要他怎么办,能怎么办?!
  杨镇一旁站着,偷眼看了看皇帝——面色发沉,饱含水汽的那种沉黯,随时有疾风骤雨袭来。这时候最好识相点儿,少凑上前去。杨将军权衡再三,觉得识相这件事得分轻重缓急,目前的关键在于和皇帝讨个主张,下一步当如何行事。于是他十分不识相地开口了,“陛下,下步如何,还请早做决断!”
  皇帝久久不响,也不知是听见了不搭理,还是单纯的没听见。他就是自己想自己的,脑子里把各种可能的下落演了一遍,脑子的演绎生动无比,非常血腥,演得一颗心都成了“劫灰”了,还得演,最惨最痛的演过去,真有那么一天的时候,好有点准备。演到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地步,皇帝定下主意,要亲自出城找人。
  杨镇一听——这不胡闹嘛!城外这时乱得出了格,刀剑无眼不说,真有那刺王杀驾的混在当中,瞄准了吹一根毒针就够了!
  “陛下,臣以为不可!”杨将军天生一条直肠子,说话不带拐弯的,上来就挡皇帝的驾。
  “城外两军对战,杀得正酣,陛下不宜此时前往!再说了,若那几十俘虏所言非虚,护卫将军早已‘死国’!”挡驾不算,还要拿刀子片皇帝的心肝肺。
  “按俘虏们的说法,那火药筒子一定分量十足,一旦爆开,铁定就剩一地碎渣了,哪还能找得着人!”片还不算,还要撒点儿盐。
  皇帝自个儿脑子里演是一回事,经别人的嘴巴点出来是另一回事。自个儿演还能骗骗自个儿,别人一说,那就骗不了了,一丝一毫也骗不了。皇帝由是恨煞那不让他自欺欺人的人。
  “你们都很了得嘛,一个个当朕的家,做朕的主,告诉朕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这个可,那个不可,呵,真有意思。”你杨镇是,那个吕维正也是,老爱自作多情,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一套说辞,全是为了江山社稷安稳牢固,为了一国之主别行差踏错,连设局诈他都振振有词,杀谁留谁都能代他定夺,那还要他这个“陛下”干毬?!
  杨镇是直肠子没错,但他不是傻子,一听皇帝这口声,赶紧跪在地上请罪。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卿为朕解烦忧呢,何罪之有?不如留这江山让卿等去指点岂不更好,省得你们老也隔着一重,老也不能痛快!”这话就说重了。再说下去杨将军就成了有意窃国了。

☆、磨人

  杨镇不似吕相,见天到晚的和皇帝呆一块儿,对皇帝的疯魔和疯魔后的“劈雷打闪”司空见惯,无论如何都能吃得下睡得着。杨将军是头一回挨劈,劈得里外不是人了,还不死心呢,还想着再劝。这点看似和吕相差不多,其实性质不一样。吕相不怕皇帝,杨将军还是怕的。他想着再劝完全是因为骨子里带着的一股“耿直”,说白点儿,就是狗脾气又犯了,“忠君报国”的一腔热血往往会以“犯颜直谏”的形式体现出来。他想,几百年出不来一棵的将帅苗子就这么没了,有谁比他更心痛?有谁比他更难以置信?!有谁比他更希望事情从头来一遍?!但没了就是没了,心痛没用,难以置信也没用,从头来一遍更是没可能,还不如把接下来的事定夺好,免得乱了大局。他知道皇帝与何敬真的师兄弟关系,十几年的半个手足,感情肯定深,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不是得注意点儿分寸?一个可能碎成了渣渣的人和城内十万百姓比起来,和周朝这三分之一的天下比起来,是不是能暂时往后靠点儿?实在不行,非得亲眼见着结果,是不是能派个其他人去查探,多派几个去也行,搜山检海也行,只要皇帝别这样不管不顾地亲身涉险!
  “臣愿代陛下出城寻找护卫将军,不论如何,定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皇帝当然知道杨镇的心思,也知道这是除了自己之外最合适的人选。但他已经对这些人存疑了。帝王家本就多疑多变,信任某个人那是相当不容易的,一旦被骗过一次,立即对这个“人”,进而多所有人的举动都打个问号——你这么急着揽差使,后边藏着什么心思没有?你会不会像吕维正一样,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一出手就是摘心掏肺的狠招?你会不会和吕维正勾在了一起,找到人以后,看看没死,再补一刀彻底灭了将来的佞幸?
  疑心一旦种下便不可扼止,经年累月地自发生长,长到最后,人人可疑,事必躬亲。尤其是在认定的“大事”上,非得他亲自去,去看、去认、去经手,不然不放心。对谁都不放心,除了他自己。自己总不能再糊弄自己了吧。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杨将军听出皇帝话里头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意思,也不好硬劝,干脆来点儿软的,改弦更张,提了个分头搜寻的意向,皇帝沉吟一晌,准了奏,于是杨将军领着一路人,悄悄追着羌军屁股后头去了。出发前,杨将军领着的那队人里边,混进了几名暗线上的人,确保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皇帝绝对不会落在任何人后头。
  杨镇追着羌军去,皇帝那边追着周朝的反叛和蜀军去了。他认为这两边比起来,还是后者被得罪的狠些,也更怂些,为了保命更可能会挟持某个有分量的“筹码”当护身符。没曾想他断错了,一心防着的人反倒先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当然,说人是杨镇找到的,并不准确,因为那人是自己逃回来的,也算他有点时运,再慢一会儿,两边就错过去了。能逃得回来,更多的根由其实在那猎手身上,猎手年纪太轻,心肠不够狠,“熬鹰”熬到一半,见那“鹰”一点要活的意思都没有了,心烦意乱的,拿不出什么好主意要他接着活,就想,如果放了他去呢?是不是他就愿意好好活着了?试着备了一匹马,放了干粮和水,松懈了守备,有意让他逃。两天长短,内伤好了一二成而已,仅仅足够那人神智清醒,不至于半途“了账”,要逃,太难了。他从主帐当中挪出去就耗了一刻不止,刚想爬上马,触动了伤处,一口血就喷出来了,看得那猎手胆战心惊,几次忍不住要抢上前去要扶人,都被身边谋臣死死拦了回去。谋臣想的长远,知道这人最好别留,留下去将来不好处置,但也不能杀,周朝皇帝的师弟,杀了就等于递了个把柄给周朝,周朝要怎么用就怎么用,怎么用都好用。换另一面看,周朝的护卫将军入了羌国王庭,要做什么呢?做臣下么,人家能死心塌地为你所用?做宠臣么,万一动了真感情就太糟糕了。还不如让他自己走,走出去以后,结果如何就看他造化了。那人太虚太弱,试了几次才翻上马背,这时再看,真是不能看了——身上裹着的几层青麻纱布上洇开几团大血花,人趴在马背上,连呕几口血,都是紫黑的,五脏六腑里淤积的脏血,一动就往喉间涌,一口接一口的吐,一张脸一点人色都没有了。就这样还要逃呢,缓了一会儿,催马就走。根本匀不出力气夹紧马腹的,就这么险险挂在马背上,半掉不掉地走脱了。猎手实在挂怀,忍不住远远随着,一直随到杨镇带人一路寻来,两边迎头碰上,亲眼见到有人接手这个半死不活的人了,才郁郁归去。
  杨镇这边前脚刚捡到人,皇帝那边后脚就收到了密报,当即回转,人还没到,圣旨先到了,让杨镇别回都城了,就往都城北边的一处小行宫走,一来那儿近便,二来那儿有温泉,对于急需调养的人来说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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