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断的奔跑。觉得肺里的最后一口气已经被挤压出体内。她倚着一棵小树喘息起來。已是在山脚了。她向上望去。只见樊华站在山丘山。虽不能说是浩气凛然。可好歹也算是看着端正了。
他沒有阻止她......还是懂她的罢。
纳兰堇拔出自己腰间的匕首。高高的举起。算是谢过了他。若不是阵营不同。且有些过节。他们怕是也能成为走心的友人。
休整一会。她缓慢的朝着两军中央走去。她下了山丘后就再也不知前方情况如何了。只叫别打起來。一切都好说。
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她总算是到了两军中央。此番围剿。北川也來了。看见纳兰堇那气喘吁吁的模样于心不忍。下了马去搀扶她一把。
“公主。你怎么來了..”
纳兰堇累得说不上话來。倒在北川的身上。好半天才磕巴着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们不能开打。不能......余贞......余贞不是皇兄杀的......皇嫂......皇嫂也不是余氏杀的......呵......呵......”纳兰堇气喘吁吁的道。她不知晓大影同他们说了沒。不过再说一遍总是沒错的。
“我们知晓......”余能站在不远处傲然道。
“那你们还不散了去..”纳兰堇诧异的看着他。看來大影是说了罢。说了最好。一切问題就能迎刃而解了。那么只剩下大凉与浣月的问題。
余能头上的鸟羽随风而荡。他低下头來。沉声回她。“太后虽不是纳兰连山所弑。可月城百余名余氏宗亲呢..总不得是你杀了罢。”说起那血淋淋的事情。余能心里都在滴着血。
他已年过半百了。他儿尚在襁褓。都难逃一死。他此生为了浣月敬忠职守。连他的骨肉都尚未看过一眼。月城就來信道是被屠门了。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守护的君王。杀死了他此生的挚爱。
“是皇兄不对。可余丞相率领百官处处刁难。欺压他多年。难道就对了吗。他只是将积压在心底的多年怨气发泄了罢。你们看他失去皇嫂后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难道还不知足吗..”
“那有何用。我们余氏为了这江山不知付出多少。在我们驻守疆域之时......你们竟然忘恩负义杀了我们的族人。里边有我们的妻儿老小。你知不知晓。”余能朝着纳兰堇咆哮道。
这么多时日了。他终能想到飞鸽传书里的话语。能想到他孩儿那软糯的身子。被冰凉的大刀一分为二的场面。这使得他夜不能寐。每每到了夜间就是最难受的时刻。军中大多将士也都夜半出來唱着哀歌。
纳兰堇忽然又跪下了。她给大影跪下时。什么尊贵的身份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她跪在千军万马前。势单力薄。曾耍刀弄枪的她今日也柔弱得如一根小草。一吹就倒。
“纳兰氏。堇女在此。如若我纳兰氏有得罪各位之处。我纳兰堇愿以性命相抵。余氏百条人命皆因我皇兄而起。如今兄长已逝。纳兰堇自担起一切责任。但......百姓无辜。还望各位英雄好汉。放了泱泱百姓一条生路。莫要叫他们同你们一般痛不欲生。纳兰堇在此谢过。”纳兰堇看着那些骑着马的将领。她跪下不及马肚处。风沙迷了她的眼。她无从得知叛军是何反应。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她已用尽了全身气力将这些话喊了出來。不知能传到何处去。可她又做了惊为天人之事。她一个公主竟硬生生的对着那些带兵征战的糙汉行了跪拜礼。如此大礼。她一生也沒个几回的。
“公主。”北川站在她身侧。想要将她拉起來。她执意不肯。若是这般也不能阻止余能一干人等。也无了办法了。
余能将自己腰间的佩剑拔出。是一把带着暗纹的鎏金宝剑。剑身在苍穹下泛着乌光。他将乌剑丢到纳兰堇的跟前。鸟羽上沾染着白色霜花。黝黑的皮肤在雪地中异常的显眼。
“你叫我们放过苍生。你们可曾放过我们..你叫我们平息怨气。那你在两军前自裁。我......就让这件事过去。”
纳兰堇将头颅缓缓抬起。一头青丝夹带积雪。她双手捧起那把鎏金宝剑。冷笑一声。
“余能。就算你今日不想降。也沒有出路了。要么战死。要么就投降。公主的性命。岂是尔等能够觊觎的。”北川一肚子的怒火。纳兰堇给他们行跪拜礼已经是辱沒了皇室的尊严。如今得寸进尺想叫她自裁..痴心妄想。
“呵..”纳兰堇忽然又冷笑一声。
可声息太小。被两军的争执声给沒过了。她用宝剑撑着身子。晃悠着起身。
“以吾之死。换浣月半壁江山......也算是值得了。我自知愧对百姓。愧对先人。愧对这世间的人。纳兰堇便以死谢罪好了......”
正当北川与众人反应过來时。纳兰堇已提着鎏金宝剑架在了自己的项上。欲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纳兰堇手与头颅向左右不同方向转过。霎时。美人。赤血。青霜。全映在了数十万的将士眼里。
这一刻显得如此的缓慢......当热血喷涌而出。如红梅烙在皑皑白雪之上。纳兰堇也应声倒下。
“公主。”北川跪倒在她身旁。他将自己的脖子上的方巾扯下。欲为她止血。奄奄一息的纳兰堇却轻声一笑。北川这个书呆子。他随军征战。难道还沒见过人死吗。
她乏了......她渐渐的合上双眼。她能在睡梦中感觉到自己逐渐停止的心跳。感受到自己越來越轻的鼻息。直到胸脯停止起伏......所有一切都陷入到黑暗之中。
樊华从山丘下从容行至纳兰堇的身边。与纳兰堇如此不同。他似一只黑鸦。一身黑色袍衣。欲要遮天蔽日。
他眼角流下一滴泪。也不逝去。任着风雪将泪水冻在他的面上。青森随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他们都在山丘上看到了。亲眼看见纳兰堇一个旋转。就倒在了雪地上......可樊华沒有阻止。那一刹他的心是痛的。怎会有人肯将自己姓名白白的交出去。
他含泪下了山。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着纳兰堇。看着那滩鲜血。除了风霜的呼啸。沒人再敢喧嚣。
樊华站在纳兰堇的身边。俯视着她。似乎已无了声息。他跪下。侧耳聆听纳兰堇已寂静的驱壳。
“死了......”樊华忽然开口说了这两字。眼角却止不住的流下泪來。
曼蝶死时他也曾流过泪。却不及纳兰堇这般不舍。他还想着她会与萨柯一起天荒地老。他们的孩子甚至还会叫自己一生爹或者大大。
他抬起头來。眸中满载哀伤的看着青森。却也还沒反应过來。他的嗓子已经好了......他不再是个哑巴了。可纳兰堇也走了。
青森将纳兰堇从雪地中横抱而起。方要踏出一步。樊华转过头。操着沙哑而低沉的声音道:“纳兰堇以身殉国。若是你们胆敢违约。我定叫你们车裂......不。痛不欲生。”
也是符合了他的性子。一开口说话就沒多好听的。鹿化痴傻的看着他。他竟然沒发现自己已能开口说话了。
樊华带着纳兰堇的尸身远离了两军汇集之地。鲜血滴了一路。似受伤的野兽逃了一路。樊华看着纳兰堇睡得安稳的脸。不觉惋惜。
似乎自己当初沒阻止她。是个错误的决定。可毕竟是她的选择......为友。当知其心。尊其之意。如此。无憾。
“你说。是要将她带回月城葬在皇陵好。还是葬在无垠大海好。”樊华转过头。悄声问青森。
“她以身殉国。就让她回到梦寐的故土罢。”青森答。
鹿化凑到樊华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少主。你的嗓子好了。”他弱弱的提醒着。什么怪毛病呢。秦王那个神医都沒医好。纳兰堇一死就好了。眨眼之间的事情。
青森抱着纳兰堇的尸身。愣了愣。是沒错啊。真的好了。他刚才就说哪不对劲。不过也沒反应过來。
他现在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好事竟跟坏事撞一块了。
樊华用手摸摸自己的喉头。也沒觉得多开心。闷闷的应了声。叫青森将尸身搬回大凉军营内。
方入军营。慕红绫便迎了出來。本想叫他去看慕忠诚的。却不想看到了青森怀中的未凉的尸骸。
她诧异的问道:“怎么了..”
“公主以身殉国了......”青森应了一声。却也不再多说。
随后跟來的慕樊辰不巧也听到这话。在看看血淋淋的尸身。也不尽是满目的悲凉。
慕红绫将纳兰堇的尸身搬进了帐篷内。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擦净了身上的血渍。又描眉施粉。摸上淡淡的胭脂。整个人躺在暖榻上。不似一个方自尽的人。
“可怜......”慕樊辰缓缓道出这两字。他当初见到纳兰堇时。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姑娘家。如今却被所谓的政权逼得以身殉国。是她太弱了。还是这世道太过于残酷。
“接下來要如何。”慕红绫问道。
樊华坐在榻边。握着纳兰堇冰凉的手。道:“打算重返月城。将她安葬在皇陵内。再动身直接回京都。”
慕红绫很诧异樊华的嗓音竟恢复了。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她怔了会。回樊华道:“不再多留几日。你爹的身子每况愈下。今日吃下去的。都给原封不动的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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