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好,”武惟扬摸了摸下巴,“你去军中挑百来个人,要手艺好的,再去后山撸些藤蔓树叶,连夜编几百件蓑衣,我过两天也要用。”
余下的人谁也不敢轻易说话,生怕一说话便会被武惟扬派上奇怪的差事,武惟扬在众人脸上扫了一眼,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别紧张,都放松些。”
众人依旧正襟危坐,只是不断地用余光去瞄苏北秦,武惟扬待苏北秦宠爱有加,因而此时唯有推出苏北秦去挡刀了。
苏北秦无法,轻咳一声道:“主将,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
“唔,”武惟扬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天河百川你们俩去守山罢,那两座山攸关全军生死,若守不住山,你们俩也别回来了。”
“是,”江天河重重地点头,“若守不住山,我便提头来见。”
“不过不要跟他们起正面冲突,他们要是打上来你便防守,他们后退也莫要进攻,没有命令不得下山,”武惟扬叮嘱完,摆摆手道:“其他人先休息两天,除了军师留下,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心中虽有疑虑,但武惟扬不愿多说,他们也不便再问,只得回自个儿帐中等消息。
待众人散去,苏北秦才从稍远的地方坐在武惟扬身边,“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武惟扬神神秘秘地附到苏北秦耳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才退开来,笑着问道:“你觉得如何?”
苏北秦的眼眸一亮,语气却有些不确定,“能行吗?”
武惟扬往椅背上一靠,舒展开筋骨,笑道:“北秦素来比我会看人,不若你给我分析分析,赵齐川是个怎样的人?”
苏北秦沉吟片刻,“我未与他接触过,也未听过有关他的传言,实在不敢轻易下判断,只能稍作分析。鄂州城池易守难攻,就算后援不得当,以城内自给自足来算,也能撑个一两年,一般的将领都会选择坚守城池,但赵齐川却想半路截杀,却是个有勇之人,然而你又说他是仓促应战,便看出他准备并不充分,有勇无谋,且他此番行动,是听从奸相速战速决的命令,说明他过于急功近利了。”
武惟扬打了个哈欠,“我倒是觉得你分析的不错,他进攻时的路数也不怎么样,反应迟钝,人马调配不当,只有最后一招反击一反之前套路,令人眼前一亮。”
“你是说,那反击不是赵齐川所为?”
武惟扬顺势靠在苏北秦的肩上,眯着眼含含糊糊道:“应当不是,正因为忌惮这个人,所以才没有趁胜追击的。”
苏北秦的肩上一沉,他低头看了看,武惟扬竟以这别扭的姿势睡着了,说实话这睡相实在不雅,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嘴巴还微微张着,正嘟喃着几个模糊的词,细听之下竟然是食物名称,苏北秦听得只想笑。
天气渐凉,苏北秦倒想给武惟扬弄条薄被,又怕吵醒他,只得将他身上的衣物拉紧一些,武惟扬呓语了一声,抓着他的腕子拢到自个儿的袖中便不动了,苏北秦顿了顿,长睫微微下敛,轻轻地握住了武惟扬的手。
☆、第66章 声东击西
武惟扬没有卖太久关子,待得一切都准备妥当,他就将属意的几名将领找了来,把自己的考虑一一吩咐下去。
众人听毕,精神俱是一振,这几日大军龟缩于山谷内,进退不得,外头赵齐川天天派了人到阵前辱骂叫嚷,再加上武惟扬迟迟没有命令,全军上下浮躁不安,若不是上头各将领约束着,这帮岭南出来的土匪们指不定就冲出去了。
“诸位可有什么问题?”武惟扬大马金刀,姿态颇为睥睨地坐在上首,笑吟吟地问道。
将领们在底下商讨了两句,秦汉出阵,问道:“声东击西确是好计,只不过若是他们不顾后头,硬是追过来该当如何?退守山林吗?”
武惟扬耸了耸眉毛,“我什么时候说这是声东击西?蓑衣军是真,你们——”他点了点秦汉与高承平,也同样是真。”
周广平恍然,“主将的意思是,鞭炮诱敌之后,这两支队伍先于对方正面交锋,接着蓑衣军再从后方出其不意,三方夹击?兵力分散,可是考验兵士们变阵的本事了。”
武惟扬挥了挥手,“不需你们硬抗,以鱼鳞阵或是车轮阵游走作战,对方一开始便反应不及,再加上主将是个蠢货,你们能消耗掉他相当一部分力量,之后我会大军出阵,直冲黄龙,接应你们。”
“再一个,江天河和季百川仍在山上,必要时他们也可以给予支援,周将军,蓑衣军乃是奇兵,就交给你了,你自去军中挑选合适的人,务必要精且悍不畏死。”
“末将得令!”周广平单膝一跪,再无疑问,转身便匆匆离开了营帐,他所带领的蓑衣军在战场上离本方最远,是以恐怕死伤惨重必不可免,武惟扬的意思是定要挑选出令行禁止的死士方可,这件事也唯有交给带军数十年的周广平才令他放心。
高承平向来寡言少语,他思忖片刻,问道:“我前几日似乎瞧见对方有骑兵?”
武惟扬挑眉:“是有一部分,大约是考虑到江南尚有不少平原,论到平原作战,自然骑兵为上。”
高承平谨慎道:“可以留一些鞭炮用来惊吓马匹,这样不容易被骑兵追上。”
武惟扬笑了起来,“确是如此,总之,鞭炮会分发给你们二人的队伍,该怎么用你们自己看着办,莫要浪费了林师傅的手艺。”
两人齐声应是,与剩下几名副将一道离开了营帐。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武惟扬的笑意渐渐消散,逐渐凝重起来,苏北秦见他半晌没有说话,便微皱了眉道:“怎么?”
武惟扬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事,有些犹豫。”
苏北秦道:“战前瞻前顾后,可不是良将所为。”
武惟扬瞥他一眼,哀怨道:“我还不是不放心将先生一个人留在此处么,先生真是好没良心,竟批评我不是良将。”
苏北秦一看他这做派便也没好气起来,将武惟扬倚靠过来的身子推开些许,“放心罢,这里两面皆山,就算对方想从后头绕进来,也瞒不过我们的眼睛,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武惟扬赖着苏北秦痴缠了一会儿,这才离开营帐,前去布置兵马,此番战术复杂,稍有一环不慎,便有可能满盘皆输,是以武惟扬又花了两天功夫亲自将处处安排妥当,于第三日深夜发动了这场奇袭。
无月无星的夜晚,连夜风都微弱得叫人察觉不到,赵齐川营地里除了警戒和瞭望的士兵之外,大部分人都已陷入深眠。
骤然一声尖利的炮响划破沉寂,紧接着是一连串极其响亮的爆炸声,随着这声响,赵齐川整个营地都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赵齐川披着外袍,脸色铁青地走出营帐,外头正好有一名瞭望兵过来报告,“报!敌方似有两军从两翼方向出击。”
赵齐川冷笑道:“方才那是鞭炮声?故弄玄虚,惟武王也不过如此,不是龟缩不出便是些雕虫小技。”
深夜看不清对面来了多少人,赵齐川稳妥起见,各派一万迎战,并让骑兵待鞭炮声止后再行出击。
赵齐川坐镇本营,草草梳洗过后,他冷静了一些,正坐在营中一面听取送来的军报,一面与众将领商讨。
他手下倒还有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将,但赵齐川受丞相宠信,为人颇有些刚愎自用,这些老将大多唯唯诺诺,并不十分出力。
赵齐川越看这帮人越是心烦,前方战事胶着,对方趁着夜色以车轮战迎战,士兵半夜仓促出击,远不如对方有备而来,是以狼狈不堪,不但没有占得上风,隐隐还有些溃败的趋势。
他心里有些犹豫,比起这些出人不出力的老将军,那个随军前来的突厥人竟还有几分用处,先前差点儿被武惟扬反将一军,也是他出的主意,这才把武惟扬逼进了山谷。
只是现在就去问他未免太自降身份,更何况丞相也曾说过,莫要太亲近这突厥人,大好江山,恐怕丞相也不愿被这狼子野心之徒分了去。
赵齐川定了定神,下令再增派一万前去支援,手下一名老将终于开口道:“主将,我看前方不过是牵制,恐怕惟武王还有后招,还是不要将兵力太过投入于前方为好吧?”
赵齐川冷声道:“姬将军太过审慎了,武惟扬大批兵力堵在谷内,若是我们放任他们冲击,恐怕稍后大军就会冲出,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说罢,他侧头对身边传令兵道:“骑兵可以出去了,冲散对方阵型,再一网打尽。”
底下几名将领面面相觑,有人犹疑着想开口,被旁边的人拉了一把,就闭上了嘴。
过了片刻,忽然营帐外一片喧嚣,一个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报,后方有突袭,已有粮草被烧!”
“什么?!”赵齐川猛地站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武惟扬竟敢如此大胆,分兵三股来包围他,他脸色铁青,在营帐里来回走了两趟,道:“他们来的人数定然不多,否则无法隐瞒行踪,派两千……不,五千人去后方迎击,请姬将军带兵,务必保住粮草,稳住军心!”
他话音刚落,爆竹声仿佛惊雷般响起,赵齐川再也忍耐不住,走出了营帐,只见隐隐绰绰的夜色中,战场四处不是爆出火花,隐约能听见惊马的嘶鸣声,赵齐川咬牙切齿,“武惟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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