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惟扬亲自骑马上山,在山腰处便看见那浩浩荡荡的大军,身着朝廷服饰的士兵在快速移动,组成鹤翼阵,朝着武惟扬的方向而来。
“鱼鳞阵,准备迎战!”
战鼓声响起,大军得令,立即以己方将军为中心,迅速分隔成十多个棱形方阵严阵以待,秦汉带领的斥候来不及归队,便趁着地形埋伏在两旁的高山之上伺机而动,武惟扬居阵型之中,苏北秦的马车由殷不在驾到武惟扬身后。
“怎么回事?”苏北秦掀开车帘问道:“不是说只有千余人吗?怎么突然使出这么大的阵仗?”
“前方有伏击。”殷不在回答道:“据说是赵齐川亲自带人前来拦截。”
“怎么可能,”苏北秦有些不可置信,“他不应该在鄂州好好守着吗?”
殷不在耸耸肩,“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兴许这位新提拔的将领胆气过人,想在我们占领荆州之前,一举将我们拿下呢。”
战鼓的敲击声越来越快,频繁的鼓点震的心脏都在突突跳动,原本静止不动的大军在武惟扬的指挥下快速移动起来,霎时杀声震天,甚嚣尘上,飞扬的尘土令苏北秦睁不开眼,殷不在一把将苏北秦按回到车厢里去,自己则拿着一柄长剑,守在车外。
双方人马都在对冲厮杀,武惟扬观察了一番,忽然下令整军后退十余里。
“将他们引到山道里来,”武惟扬说道:“那山道狭窄逼仄,鹤翼势必收缩,防御能力减半,待他们进入山道,百川便给秦汉打信号,让他将山顶的巨石,对准左翼猛砸,天河则带一队精锐,迅速从残翼突入。”
这一系列的事,倘若一个环节做不好,就不能取胜,江天河收到命令,棱形方阵形成排成一字型,如同水蛇一般蜿蜒游走,在鹤翼受损后,敌方正要更新人马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残翼突入,打的赵齐川措手不及,只得暂且下令撤退。
敌军开始彻底,己方士气大增,手举戈矛的士兵追逐着敌军,朝廷军此役虽败,然而逃跑时阵型不变,似乎极力地在给什么做掩护,武惟扬眯着眸子望着对方,忽见阵型后方的士兵正快速地补给上来,与方才的双翼来了个对换。
“穷寇莫追,速速停下,”武惟扬回头高声喊道:“盾兵上位,快点。”
“但是主将,若此时不将他们击溃,恐怕……”这名将领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武惟扬一个怒视吓的不敢说话,只得将命令传达下去。
盾牌方在前方挡好,敌方的弓箭亦接踵而至,来不及躲避的士兵甚至来不及叫喊便倒了下去,箭雨较他们之前任何一场战役都要凶猛上几倍,根本不给还手的机会,赵齐川便借着这场箭雨压住武惟扬过于凶猛的攻击,将武惟扬的大军压在山道之前不得动弹。
武惟扬的部队便在山道之前驻扎下来,与赵齐川遥遥相对,若对方有个风吹草动,只消一眼就能看清。
“你这一路顺风顺水惯了,战场上偶尔吃个亏,也是难免的事。”苏北秦安慰道。
武惟扬也不说话,就缩在自个儿的椅子上,面容忧郁地啃着外头树上顺手撸下来的野果。
苏北秦叹了口气,“不过那赵齐川倒是聪明,谁也不会想到那一千人竟然是引你上钩的饵料。”
武惟扬却摇摇头,“未必。”
苏北秦有些诧异,“何解?”
武惟扬便挪到苏北秦身边的团蒲上,与他紧紧地挨着,似乎才觉得好过了一些,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下来,“我在半山腰看见赵齐川时,他的部队还是零散的,如果是特意在那处等我,应当早就做好准备了,何况过了这条山道,便是平坦的大路,他若有心埋伏我,只消在这两座山上设下重兵,即便我能突围,也会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攻不下鄂州的。”
“你是说,赵齐川也是碰巧遇上你的?”苏北秦敛着眸子思索了一阵,“倒有这个可能,这一千人本是拖延你,好让鄂州方面能尽快布置好兵力,大约赵齐川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便突破了他们,只是赵齐川不应当在鄂州镇守么,怎地又跑来这处了?”
武惟扬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油灯的灯芯,“现下已是秋季,再过两月塞外秋草枯黄之后,突厥便又要频频扰乱边境,只是这次塞外再没有得力干将,恐怕他们会径直攻进来,到时候内忧外患,搞不好快到手的江山都要拱手让人,那奸相肯定是着急了,大约是对赵齐川下了斩草除根的命令了。”
灯火忽明忽暗,像极了苏北秦现下的心情,他将武惟扬的双手握住,“这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那鄂州城易守难攻,光一条宽广的护城河就够令人头疼的了,如今他送上门来不是正好。”
武惟扬顺势靠到苏北秦的怀里,“今日之战,我表面上是得胜了,其实不然,赵齐川驻扎的地方有一条大河,他自然不愁,我们身后仅有两个大水潭,恐怕撑不了半月,我们虽占据有利地方,然他若只是固守,我们也拿他无法,一旦水源枯竭,便只得打道回衡阳。”
苏北秦拍拍他的面颊,“你怎地忽然消沉了?换做平日里,早就咧着嘴叫喊着有趣了。”
“我需要安慰。”武惟扬可怜兮兮地说。
苏北秦知道他此刻的忧虑不是装出来的,无论是跟赵齐川拼个鱼死网破或是打道回府,从时间上来说都拖不得,一旦突厥铁蹄踏入,形成三足鼎立的态势,到时候不止奸相要头疼,连带武惟扬也得焦虑,他有心想帮忙,奈何能力有限。
苏北秦低下头,轻轻地吻过武惟扬的眉眼,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眉间与眼角,与之前那些不情愿的蜻蜓点水的吻比起来,这次的吻确实是货真价实的。
武惟扬的嘴角弯了弯,蓦地抬起头亲了苏北秦一下,笑嘻嘻道:“哎,还是北秦厉害,一下将我这纷扰的思绪平复下来,突然想到了个法子。”
这家伙,竟然是装的……
苏北秦站起身毫不留情地推开他,“今晚我跟四儿一道睡,好让你将法子捋顺,明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给大伙讲一讲。”
“北秦,我错了,哎,我错了还不成嘛……”
☆、第65章 不明所以
“老大,你是昨晚没休息好吗?”殷不在明知故问。
武惟扬瘫在太师椅上,眼睛下有一道青色的痕迹,要放在平时,他早就跳起来踢殷不在一顿,现下却只是偏过头,哼哼了两句。
军中的将领陆陆续续地来到营帐内,苏北秦正同高承平商量着什么事,一边说话一边微笑着走进来,抬起头便看见武惟扬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眼角。
武惟扬立即挺直腰板,整理好凌乱的衣裳,轻咳一声道:“殷不在,昨日命你带人找水,如何了?”
“找到一条溪流,不过路程有些远,恐怕每日清晨便要让人驾车去拉水。”殷不在回答道。
武惟扬一手支着下巴,敲了敲桌子,“这事交由你安排,只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众位都知道此役难以取得全胜,可有何法子?”
众将领面面相觑,季百川率先道:“从昨日一战来看,精兵是精兵,然而无论是阵型变幻或是反应,都稍有欠缺,应当是赵齐川指挥问题,我们占据两边高山,若让将士从两端高山而下,对赵齐川左右夹击,两翼同时受敌,恐怕他处理不过来。”
高承平摇摇头道:“左右夹击应当出其不意,效果最佳,但凡有点头脑的将领,都知晓要防范于未然,更何况我们的优势太过明显,赵齐川不可能不增强两翼兵马,强取不得。”
武惟扬面上一派和煦的笑意,“左右夹击是个好法子,但承平说的也在理。”
众人一时不知武惟扬的意思,只得望着他,等候他接下来的话,但武惟扬并没有接下去往下说,只是问道:“林师傅,还剩多少硝石?”
林清堂是负责锻造武器的师傅,平时都只在冶炼房里忙活,今个儿也不知怎地突然被殷不在拉来说要商讨军中大事,他一个匠人跟一群武将坐在一块儿正浑身不自在,听得武惟扬问话,急忙答道:,“还有五大箱,若要做火石攻城,恐怕太少了。”
“那做鞭炮呢?”武惟扬双手比划了一下,“跟我们寨子里过年放的鞭炮一样,声儿大的隔山都能听见,能放个半刻还不停冒烟的。”
林清堂没想到武惟扬会问这个问题,他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竟愣在那里,连带的众人也瞪大眼睛,不解地望着武惟扬。
“林师傅莫慌,”苏北秦柔声道:“只消如实地回答主将的问题便是。”
林清堂低头呢喃着算了一下,答道:“大概能做七百多串吧。”
武惟扬点点头,“够了,你现在就回去做罢,我过两天就要用。”
林清堂飞也似的出去了,他是脱身了,留下一群还不知所以的武将。
“主将……”
一名小将的话还没问出口,武惟扬又转头笑嘻嘻地盯着他,“诶,听说你家以前是卖蓑衣的?”
轮到那名小将愣在那里,微微张着嘴,一脸茫然。
“那编蓑衣的手艺你还记得多少啊?”
武惟扬脸上的笑容叫人直起鸡皮疙瘩,小将抖了抖身体,仿佛在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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