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煦不置可否,淡淡启口:“用你自己的招数和我比斗一番,可愿意?”
“你既有此兴致,自当奉陪。”
徐子煦也折了根树枝,风雪中,两人相对而立,脚下一点,同时出招。
不过四五回合,楚翼面露惊异,对方的路数依然是先前所使,方才不明究里,交手下来才恍悟这看似未尽全式的剑招,原来是针对他而出,将他的犀利张狂处处牵制了个彻底,以致每一招都无法尽展,威力自然大减;相反,如果按楚翼自己方才所演练之法,虽是大气磅礴,却无法起到反制作用,而是硬碰硬的打法,耗损内力。
“徐子煦,你果然是个好对手。”楚翼被克制,却反而开怀大笑,“那么,倘若这般又如何?”
说完,招式一变,徐子煦察觉变化,以柔克刚之法已不适用,当即改变方式,回以凌厉刚猛。
两人实力伯仲之间,紧紧缠斗不放,也不知是谁在拆解谁的招式,攻守转化异常灵活。
激战中,楚翼渐渐收敛了轻狂之态,神色越趋认真,招法越发刁钻,逼得徐子煦步步后退,渐呈屈居下风之势,在又一度夺命一剑时,他眼神一变,终于开始狠狠回击,情势又逆转了回去。
“原来你还藏着招呢?”楚翼笑。
“彼此彼此。”
两人不发一言,渐入无我之境,眼里只有对方,一时难分难解,就在他们呈现胶着之态时,有部下匆匆赶来。
两人察觉,互视一眼,同时收招。
“什么事?”楚翼面色微有不霁,来自较量正酣时被打断的扫兴之感,却以淡然掩饰了过去。
“启禀殿下,连统领飞书,擒获的几名杀手于昨夜中毒身亡。”
“嗯。”楚翼手一挥,那部下便自行退下。
“你似乎并不讶异。”
“既然敢派来刺杀我,十有八九便是死士了。”
“接下来呢?”
“等雪停了,继续上路哇。”
徐子煦淡视他一眼,没出声,转身往屋檐下走,内力一运,气劲散出震落了身上积雪,没做停留,径直缓缓往膳房而去。
楚翼看着他翩然远去的身影,摸摸自己唇角,自言自语:“这身段、这腰臀……啧!不管是白衣飘飘,还是青衫儒袍,皆不改其出尘之姿啊……”
“这般样貌已让人心折,偏生又总能出人意表,莫不是一深不可见底的幽潭?”
“哎!徐子煦啊徐子煦,这样的你,叫我如何能放手呢……”
那貌似深思的神态,分明就是不正经得很;那略微弯起的嘴角,让人一看就知道绝对所想不纯。
用了膳,徐子煦哪也没去,独自在厢房思索下步计划,从关键的大方向到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皆细细推敲,反复推演,直到将各种可能的变数都融进,做出以目前得到的信息来说最完善的布局。
入得夜间,他正欲就寝,有人前来通报。
“王爷,殿下有请。有事相商。”
“何事?”
“这……属下不知……”
徐子煦下意识瞧了瞧窗外,夜色黑沉,何事白日不能相商,却要待得暗时。
他心中犹疑着,仍是随了去,到得厢房外,那随从便躬身退了开。
徐子煦伸手推开房门,室内空空荡荡,正狐疑间,听得屏风后有动静传来,试探唤了声:“楚翼?”
“进来。”屏风后传来的声音慵慵懒懒,确是楚翼无误。
徐子煦略一迟疑,缓步上前,手间却已暗自内力凝聚。
暧昧声响起的同时,他也已经进入内室,屏风后的景象一览无余,他立马怔在了原地,指尖的内劲被这毫无预料的一幕一惊给消散了个透。
“你——”
左拥右抱着两个衣不蔽体的美艳女子,一脸浪荡不羁的,不是那个有龙阳之好的男人又是谁?
“来了?”楚翼低笑着去吻怀中女子的脖颈,语音暗哑低沉,模糊不清。
那女子娇笑着,顺从地迎合上去,就是一番天雷勾动地火。
被单下交缠的肢体,三人情动的神态,说明的问题,再清楚不过。
“你……”徐子煦僵立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人毫不避讳的火热让他不由微微红了脸,侧过身去。
“如此红颜知己,岂不让人神魂!”楚翼与女子缠绵的间隙又抽空抬头,慷慨邀约,“静王既然来了,不妨一道?”
“你!”
一女子作势要起身迎徐子煦过去,他忙一退,神色一整,不发一语,拂袖而去。
楚翼瞧着气怒离开的身影,无奈一叹。
“主人,这下人王爷被你气走了!”莺声掩嘴吃吃而笑,眉目间媚气如丝,勾人心魂。
“这不正中主人的下怀么?”燕语缓缓起身,淡淡道。
楚翼不置一词,神思幽深,嘴边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一手环过燕语,调笑:“多时未见,小语倒善于揣摩起他人心意了?”
这边室内依然一片风光旖旎,外头徐子煦离开的步伐渐渐远去。
他的确生气,气愤的是这人的刻意戏弄。
所谓有事相商,商的便是这么!
不过,气怒的同时,他却也惊讶,上回舞姬一事,不过是计策,在之前,那人多次对他的欲念,在在害他一直以为对方……
这次却是亲眼目睹这种男欢女爱的场面,而且既然那人也说了是红颜知己,那是不是代表那人对他的心思终于不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次有点少,月底月初实在是很紧啊……亲们请包涵了~默默~
PS:下次更新要在节后了~~估计三四千子吧……
☆、第十九章 别具深意3
次日天甫亮,徐子煦练完剑用好早膳,楚翼也已经在厅内,周围不见黑骑,想必已然隐在了暗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客栈,楚翼却并未急着赶路,晃悠悠地在街上漫步。
徐子煦未曾多言,只是不动声色留意着周围环境,这一路下来,不禁暗暗吃惊。
昔日曾闻天沛是个多民族的国家,在王城尚不觉得,此刻这小镇一行,这番认识却深刻了起来。
此地民风淳朴,服饰妆扮多样,风俗各异,异域味道浓厚,肤色也微有区别,有时甚至能见少数几名褐色皮肤之人,若在朝阳,想必百姓会引起围观之态,此处众人却目不斜视,各行其是,似乎习以为常。
“让我猜猜你心中所想,若猜中了,可有奖赏?”
“无聊。”
“正因路途无聊,才需自寻乐趣啊!”
徐子煦没回话,他正看着路边一位金发小女孩吵着母亲买冰糖葫芦吃。
金发,他还未曾见过这样的人,书上记载远方极西之地,有一族群却是金发白肤,但传说中的领地,距离此处何止千百万里,为何……
楚翼同样望过去,神色淡了许多,不复嬉笑玩闹:“百岭村,建村不过十数载,是一个混合种族的聚集地,村民泰半来自五湖四海,多年下来,已能和他族和睦相处,却未曾改变各自信仰和习俗,是以有你如今所见。”
保有自己的民族特色,同时却也能和异族共居一地而无矛盾冲突发生?
“是否觉得奇怪?”
徐子煦侧首看向楚翼,身边之人目光却悠悠看着前方各类异族服饰的百姓。
楚翼再度漫步,徐子煦也配合着他的步调而行。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每时每刻有多少天灾人祸,或海难、或战乱、或被奸人陷害招致灭门之祸,逼使无辜之人受尽苦难、流离失所,更甚背井离乡、颠沛辗转,只为了求个生存。”
楚翼的语调毫无起伏,徐子煦却拿捏不准此刻对方的内心深处是否也这般平静无波。
“真正经历过绝望的人,置身过人间炼狱的人,才会懂得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温情。”
“他们原本都不是天沛人?”
“意外么?”
“是谁提供给他们一方栖息之地?”
楚翼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
目光相触的瞬间,徐子煦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依稀了悟了什么。
可是,若真如此,为何他这么走在街上,却无人认出?
“那批官银赈资所涵盖的地区里,也包括了百岭村?”
“村民虽已能自食其力,但地质所限,一些冬季必需品,尤其棉花等御寒物料,却仍然依赖外部供应。”
地质所限……
徐子煦沉吟着,略略蹙了眉。
“天沛傍山而依,一旦雨季来临,易发泥石流,山脚下的村民就时刻处在危险之中。迁居一事,说说容易,做起来却难。毕竟天沛国土虽广,真正能让人安居的,却不够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臣民。这些情况,在朝阳恐怕不多吧?”
“所以你们就发起了战争?”徐子煦淡淡问。
楚翼昂首叹气:“每一国度的朝堂之上,皆有派系之分,天沛也不例外。”
他这话说得隐晦不清,徐子煦却已明白一半算是默认了,另外一半,自然归于野心。
只是这野心之人和意欲另辟家园之人,分别是谁,却还有待商榷。
两人一路慢行,静默了片刻,楚翼又道:“天沛部分地区资源匮乏,即便没有天灾发生,村民也会过得艰难。这就需要上位者时时对全国各地的情况了如指掌,并及时作出调度,方可避免□□和没必要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