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浅觉得他说得似是有理,望了眼龙辰羽,只见龙辰羽沉默不语,似乎也并没什么意见的样子,便应了下来。龙辰羽接着又道:“既然颜将军要去,不如让莫雨与将军同去,这样,我方也可更明晰的确定地形。毕竟,我们对于白泽边境地理情况,不比将军那般熟悉。”
颜墨染淡淡笑了笑,望着一旁站着的莫雨,道:“既然如此,那也好。明日一早便出发,莫将军意下如何?”
莫雨平日如何利索的人,此刻话似是都不会说了,只喃喃应了一句:“好,全听颜将军的。”
晚上,回到住处以后,龙辰羽又与沈丞浅道:“你觉得那个颜将军为人如何?”
沈丞浅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却仍道:“我觉得他很好,我倒难得见着这般君子的人的。身上一点儿贪腐之气也不曾有,虽是将军,也不骄纵,算是个少年英杰。”他顿了顿,又道:“将军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随意问一句罢了。”龙辰羽道。“你瞧莫雨平日如何厉害的一个人,适才变得那么婆妈起来了,也不知是怎么的。”
沈丞浅歪了歪头道:“是吗?适才我并没注意到,许是许久不曾出征了吧。他原本被分到孙将军麾下,此次又能回来,心境定是不同。”
两人话还没说完,莫雨却到了。
沈丞浅不知龙辰羽叫他来做什么,不过看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他做。龙辰羽平日虽没什么心机,但战局之中往往多疑,莫雨也算是他难得信任重用的心腹。
可他却未料到龙辰羽却对莫雨下了这样一道莫名其妙的令。
莫雨退后,他疑惑不解地瞧着龙辰羽,道:“将军,你适才那令,究竟是什么意思?”
龙辰羽并不与他细说,只是轻吻着,沉声道:“你别多问,或许我刚才那道令,日后能救我们一命呢。”
翌日清晨,颜墨染与莫雨率了一百名侦查兵,自白泽帝都东门出发,一路行到白泽最东侧那与云容接壤的言城。
到了言城,莫雨只见满地皆是断壁残垣,百姓民不聊生。略一问方知,那云容国总是夜袭此地,□□门都是挡不住的,那些强盗悍匪便是挖了地道也能进来。抢了东西便走,倒也不伤人。不过长久下来,这里的百姓,都要穷苦死了。
颜墨染轻叹了一口气,道:“你看,那云容就是这样,强取豪夺惯了,三重门也挡不住。若不是有日侥幸捉了个没逃出去的,恐他云容还不承认呢。”
莫雨只是冷笑,他只觉得大丈夫活在当世,应光明磊落。若是心中有所欲求,直明面上去攻打便是了。那云容自认骁勇,却只会欺侮贫弱百姓,当真可恶。
他想安慰颜墨染几句,目光刚转过去,却恰好此刻几缕阳光从轻云深处落下来。日光下澈,落在颜墨染面上,趁着他容色,明媚的如同一朵花似的。
真是好看。
莫雨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辞藻去形容那容姿,他只能想到这两个字,好看。
颜墨染不懂他心思,仍看着他笑道:“莫将军,你我是要出城去侦查,还是先在此地驻守,视情况而定呢?”
莫雨只直直看着他,道:“白泽与云容,是全然接壤,还是两国边界间有无主之地相隔呢?”
颜墨染轻声回道:“白泽与云容之间隔着条约莫百丈宽的河,那河是一路向东,最终汇入东海的。过了那河,便是云容边城了。只是,因为那河隔阻,一时之间大批人马无法进攻,我们又不比云容善水性,故一直处于下风。”
莫雨听着城外并非直接便是敌国门口,于是也安下心,道:“即使如此,颜将军便同我一起出城去看看吧。”
颜墨染绽颜一笑:“好,颜某不才,定会竭全力辅助莫将军的。”
按理说,颜墨染这话是客气了。他是大将,莫雨只是副将,无论如何上下有别,这话是极其自谦的。
莫雨实在应该客气几句。
可此刻,他却没那心思想那些,只瞧着颜墨染的笑,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他活了这双十年头,这样的感觉,是从来没有的。
他只是个武夫。
怎会知晓,什么是“一见倾心”呢。
出了城门,不过百丈,便是那条大河。
莫雨策马走到河边看了看,那河大概有百丈宽,只是不知水深几何。过了河再过百丈,便是云容边城——双城了。
从言城东门,到双城西门,其间有三百丈的距离。
莫雨下了马,细看了看那水流,发现河水流速是较为湍急的。若是想过,也得有大船才行。河水极其清澈,岸边浅的地方,清可见底。河边铺着满地大大小小的五彩顽石,让那水流打磨的极其圆润,阳光一照,如宝似玉。
颜墨染骑着马在后头瞧着,他只看莫雨一直看着那水,看得都出神了,也不知在瞧什么。心下好奇,便策马走到岸边上,想问他几句。
谁知,刚巧走到莫雨身侧,颜墨染□□的那雪色骏马却不慎一脚踩到一块卵石之上,马蹄一滑,再无平衡。颜墨染心下一惊,却是措手不及,恐怕下一瞬就要和那马一同跌在地上。
哪知只是一瞬的工夫,身侧的莫雨却一把揽了他,将他搂在怀里。然而终是动作过急,抱住了颜墨染后,莫雨的身子也没稳住。两个人趔趄了几步,一同摔在河岸边上的浅滩里。
颜墨染手肘撞在河石上,碰的生疼。他好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自己正伏在莫雨身上,连忙起了身,道:“莫将军,都是我无用,连累了将军,将军可碰上了哪里没有?”
莫雨瞧见他着急的样子,只觉的好笑,起身道:“不,我没碰着哪里,颜将军呢?”
“我也不曾。”
“那便好。”莫雨凝视着颜墨染道。“河边石滑,将军最好还是不要策马在这浅滩上走了。”
颜墨染点点头,瞧着自己和莫雨的狼狈样子,立时笑起来。
两人如何不狼狈,身上衣衫都已尽湿了。
莫雨倒还好,一身玄袍加身,湿了倒也瞧不出什么。颜墨染身上一层白衣,此刻让河水润了,背部的料子贴在身上,甚能瞧见内里□□。
然而,颜墨染自己却是瞧不见的,却被一旁的莫雨瞧了满眼。
所幸只是他二人出城,没有旁人跟着,否则让一旁兵士见了,定是要笑话了。
莫雨一边偷偷瞧着那白衣下的春光,一边道:“颜将军,不如你我就在这日头下多晒晒,等衣衫干了再回城如何?不然此番回去,我麾下的那些兵可都刁蛮,定是要嘲弄我的。”
颜墨染点点头,欣然应允。
其实哪有人敢嘲弄莫雨呢?龙辰羽麾下,军纪一向最为严苛。此刻莫雨这样托辞,不过是想和颜墨染多待待罢了。
不知为何,他对颜墨染,似是一见如故似的,颇有好感。
那好感的劲头却也十分微妙,并不是从中想得到什么,也不是贪求什么。只是见着颜墨染,莫雨只觉得心中很静,只想定下神来,和他好好说说话。
那日,两个人就在这河边攀谈了许久,过了片刻,又各自上马到城外的各处角落四处侦查。期间,颜墨染在河边寻着块红玉似的一块卵石,圆润的极是好看,便送给莫雨,留个念想。
他却不知,此后许久,莫雨都将那块石头,视若珍宝的藏着。
作者有话要说: 给副官找媳妇儿了-,-~
☆、第五十九章 不得不战
第五十九章不得不战
沈丞浅原以为,似云容那般好战好斗的骁勇之国,应主动出征迎敌的。却不料云容得了北辰来援的消息,连个头也没露。反倒紧闭双城城门,做了缩头乌龟了。
夜间,颜墨染与莫雨从言城赶回。四人再聚颜墨染府中,共商对策。
龙辰羽道:“之前,贵国是怕云容攻入国境,故向我们求援。可如今来看,云容闭门不出,毫无再犯之意。”
颜墨染却道:“此时我们得了贵国扶持,兵力上占了上风,那云容自然不好主动攻打。可若是贵国军队复又归去了,云容定会再次进攻的。届时,不仅白泽有可能被云容所灭,那云容小儿一向贪婪,若是灭了我白泽打开关口直入北辰,那祸事可就大了。如今,贵国与白泽乃是唇亡齿寒之势,应当一致对外,共同攻敌。”
沈丞浅听了许久,只明白如今龙辰羽主观望,颜墨染主进攻。他知道两人各有道理,可如今应当如何去做,却也为难。
若是观望,云容怕是一时片刻不会轻开城门,北辰大军又不好长年累月驻扎在白泽之中,早晚有启程回国的那日。就怕云容趁着北辰大军撤去后攻打白泽,到时,白泽无力御敌,北辰也无暇相助,倒让云容白得了便宜。
若是攻打,可时至如今,云容除了强取豪夺言城中百姓财物,明面上并无攻打白泽之势。若主动进攻,实则是挑动战火,使局面变得更加混乱。更何况,战局一开,不知有多少兵士会战死疆场,不知有多少百姓会无家可归。数以万计的人民会深受其害,不可鲁莽行事。
沈丞浅徘徊于双方之间,左右为难。他虽算是个谋臣,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做。主观望,怕是妇人之仁,主进攻,怕是莽夫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