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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浮生记 完结+番外 (雨中岚山)


  他手里握着书,从白日坐到天黑,一页都没有翻过。戌时过后,雨势渐大,寺外有人踏水而来,高声道:“少卿,有宫内监持太子殿下手书求见。”
  终于来了!左风眠将手里的书卷轻轻放下,沉吟片刻,道:“骤雨天黑,难辨真假。有事待天明陛下回銮再讲。请他回去吧。”
  来人去后,他又拿起书卷慢读,侧耳倾听风声雨声。
  也不过一时半刻的功夫,又有人来报:“少卿,全城缉捕匪盗,方才京兆府派人围了玉音胡同的素心阁,现在正要去端王府。京兆尹杜大人派人来请大理寺协助捕盗。”
  左风眠募地站起,将书卷砸在案上,刚想开口,室内一股冷气吸入肺腑,硬生生咽了下去,冷心冷肺。裴昭业“不动如山”四个字言犹在耳。他闭上双目,咬牙切齿,再睁开眼睛时,已是平静无波:“捕盗并非大理寺分内之职。请恕左某无能为力。”
  大理寺因为重狱所在,常年配有万余精兵把守,光是负责押解看守犯人的狱卒就有千余名,是这京城天子脚下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他复坐回椅子上,却也无力去翻那早已凌乱的书卷。雨水打在瓦片上,好似刮在他的心头。时间倒回十五年前的那一个雨夜,当时的京兆尹也是如此这般带着一群虎狼之师,打着已故镇国公主的牌子,闯进了他家的大门。风声雨声哭喊声,声声入耳。他年方四岁,躲在衣柜里面瑟瑟乱抖,到底还是被人扯了出来,丢在地上的泥水里……
  案上的油灯爆出了一个灯花。
  左风眠全身肌肉僵硬,身后不知何时立了一个身影,满身雨水的腥气,看了一眼案上摊开的书籍,冷笑道:“《南华经》,左大人好兴致啊。”
  他转身与他对面而立,亦是毫无温度地笑道:“叶公子,为何深夜闯入大理寺?”
  叶渐青一身衣衫湿透,脸上青白不定,扬眉道:“今夜京城四门紧闭,风雨飘摇,左大人还纹丝不动吗?”
  左风眠淡淡道:“叶公子不必卖关子,有话但说无妨。”
  叶渐青累得坐倒在他的位子上,左风眠这才看见他衣衫上晕染了斑斑血迹。“太子谋逆,宫门紧闭不透音信,禁卫军调防有异,京城四门也提前关闭。方才京兆府派人围了素心阁和端王府。左大人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左风眠蹙起眉头,心中疑云大生,问道:“你确定是京兆府的人?”京兆尹杜超是太子的人不假,但他有这样的胆子吗?
  他这一问,叶渐青反倒呆住了。过了一会,恍然大悟道:“你觉得太子出诈招?想逼我们先出手,扣个谋逆的屎盆子,再一网打尽?”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既然如此,端王府周管家想必也照应得过来,太子什么也搜不到,只待明天皇驾回銮告他个大大的御状了。”他今夜形状大异平常,狠辣中透着焦躁,焦躁中又带有几分兴奋,与平日温柔如水的模样判若两人。
  左风眠凝视着摇曳的灯烛,道:“多事之秋,再有野心也要隐藏好自身的爪牙。”
  他一语双关,叶渐青收敛了狰狞的表情,奇怪地看向他,道:“你不想为端王立功吗?”
  “总之等明日祭天结束之后陛下自有宸断。”左风眠心里暗道,我和你自然不同,你帮他是为了给镇国公主府翻案,有求于他,自然立功心切。我却是无欲无求,一心只为了他好。
  叶渐青亦是在心中盘算一番,忽道:“左大人,其它的事你可以不问。甜水胡同的赵家祖宅多年无人居住,今夜为何有人去那里翻检?”
  左风眠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到了三更时分,皇帝驾诣郊坛行礼。从斋宫出来,约一里许有一个圆形祭坛“圜丘”。坛外用青布围一大幕,谓之“大次”,皇帝在此更换祭服。平天冠,二十四旒,青衮龙服。执事扶侍行至坛前,坛下又有一小幕,谓之“小次”。内有御座,坛高三层,七十二级,坛面方圆三丈许,有四踏道。坛上设二黄褥,一曰“昊天上帝”一曰“太祖皇帝”。皇帝登坛进爵盏跪拜上天,礼毕退回“小次”。端王为亚终献也,在皇帝之后登坛,乐作如初,跪酒毕,降坛。祭天完毕之后,出坛见文武百官,万众肃然,惟闻轻风环佩之声。
  裴瞻在众人服侍下至大次更服衮冕,预备登上皇舆回宫。此时三更刚过,天仍然漆黑一片。皇帝听见顾廷让在青幕之外求见,声音中带着焦灼,于是挥退左右,叫他进来。顾廷让进来之后先跪地请罪,道:“陛下,京城四门紧闭,城内隐隐有喊杀声,守备都是生人,无人应答。臣先前派进宫的使者也没有出来。”
  顾廷让说完这番话,等了好久也没听到回应。他大胆抬头一看,皇帝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呆滞。守宫门的中郎将是李远山,京畿守备杜羡是京兆尹杜超的同乡。这几个人都是太子的亲信。
  “逆子敢为欺天之谋!”
  在青幕外面的端王、宁王、福王等皇室宗亲听见老皇这低沉又愤怒的吼声,全都面面相觑。裴昭业心底一沉,宁王一开始还蒙在鼓里。
  “叫老二老三进来。”端王、宁王入了青幕之后,只见裴瞻气得胸脯不住起伏,顾廷让面沉如水。端王、宁王听他说了事情始末之后,皇帝望向宁王,道:“你镇日和你哥哥混在一起,听见什么风声没有?若是知情不报,朕第一个绑了你就在这圜丘祭天!”
  宁王吓得扑通一声匍匐在地,语无伦次道:“儿臣不知,儿臣什么也不知道啊!”
  裴瞻扶额指他道:“来人,看好宁王,不许他多说话多作怪。”宁王吓得面无人色,被人搀扶着下去了。
  北风夜雨敲打着帘幕,裴瞻抬头望着端王,平静道:“把他逼疯,你如愿以偿了?朕生的好儿子,一个个都是好样的。朕成了开国第一个被关在京城之外的皇帝!社稷此祸,开辟未闻!”好像是要印证这最后一句话一样,他话音刚落,只听天上一阵轰响,电闪雷鸣,照得裴昭业脸上也是惨白一片。待雷声过后,裴瞻又挖苦道:“原来你也会害怕啊!朕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你母后去世时也不见你掉一滴泪……”
  “圣人闻迅雷风烈必变色,安得不畏!”裴昭业打断他的话,强抑心潮,万分隐忍克制道:“陛下有什么吩咐,儿臣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眼看两人就要谈崩,顾廷让出声调解道:“陛下,臣以为杜羡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控制所有禁军。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请陛下派人潜入城内,打开城门,臣去调离这里最近的天机、天枢二营的人马来护驾。”
  他这提议甚为妥帖。“你全权负责吧。”皇帝点头应允,转向裴昭业道:“你去给顾大人打下手。”裴昭业尚未回话,顾廷让猛地跪地抱拳道:“怎敢劳端王大驾?!”裴昭业神色自若道:“顾大人,天机、天枢二营哪个更远?”“天机去此五十里,天枢在百里之外。”裴昭业想了想道:“儿臣去天枢营调兵,天明即回,请顾大人派人去天机营。两营若到城下,举烽火为号。”他二人当着皇帝的面你一句我一句分工协作,事无巨细,皆条理清晰,处置得当。裴瞻在一旁听得紧绷的脸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他们这时还不知道,城内情势动荡得已如一锅沸腾的热水。
  东宫正殿里,太子穿着团龙皇袍紧张地坐在宝座上,抖得如同风中的灯烛。宝座旁一名太监正俯首帖耳与之密语。太子怯弱道:“这样不太好吧?”那名太监将脸一板,拍着大腿道:“值此生死之际,还有什么不忍心的,欲夺大位,必行大事。只要左风眠敢擅动,就可寻机构陷,端王府一倒,殿下就可高枕无忧了。”太子思来想去,终于点头,将腰间一枚金印递给他。那太监高兴接过金印之后便迅速消失在雨夜之中。
  那人走后,太子在宝座之上坐立不安,听见帘幕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绸缎的声音,问道:“谁在那里?”太子妃李氏白衣走出来,不施粉脂,披头散发。太子从未见过她这般哭丧模样,嫌弃道:“你怎么打扮得像个鬼一样?” 李氏跪倒在他面前,哭诉道:“臣妾有何面目再见天日?陛下临行前谆谆教诲,要殿下正心以复礼。骨肉相残,自非灵长之祚。请殿下收回成命,迷途知返。”
  太子长叹一口气,道:“晚了!”太子妃泣道:“殿下,城内守军不足二万,天机、天枢、天璇三营有十万铁骑,最近的离城不过五十里。杜羡虽为京畿守备,未尝孤军决胜,戎事恐非所长。就算扳倒了端王府,这皇位也非唾手可得。翌日皇驾回銮,殿下拿什么脸面去见陛下?”
  太子兀自幼稚道:“逆取正守便是了。只要从端王府搜出只言片语,足以证明孤是以顺讨逆,匡天子除奸臣,陛下也不能说什么。”
  李氏仰望着他,不由悲从心来,几近崩溃。夫妻二十年,竟然从未看清过这个蠢人。
  宫城紧闭不通音信,却不时有一拨又一拨的人马从禁宫出来,身负要职,奔赴京师各个角落。
  五脊六兽、金碧辉煌的端王府早已被骠骑团团围住。周管家一打开正门,就被人挟持抡倒在地,溅了一身的泥水。张牙舞爪着禁军服色的武人如潮水般涌入庭院。他侧耳听见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喊叫声,暗自欣喜,早一刻把叶小公子送出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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