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长乐浮生记 完结+番外 (雨中岚山)


  两人都是一夜未合眼,待现场清理干净,预备回去睡个囫囵觉,晚上一齐到知州府商量对策。许州知州李知微垂头丧气回衙,快到府门前时,轿子猛地坠地,把打着瞌睡的他震醒。他正要发脾气,只听外面传来师爷惊慌失措的声音:“老爷,老爷,快快,快出头啊。”他其实想说“快出来磕头”,一紧张就简略成了“出头”。
  快、出、你、妈、的、头!又不是赶着投胎!李知微在心里骂了一句,掀开轿帘,往外一瞧,他以为是梦中,又揉了揉眼睛再一瞧,吓得汗透重裘,连忙踉跄出了轿子。
  知州府衙外面多了一队不常见的卤簿仪仗,个个人似虎,马如龙,擎一面令旗,上书一个隶书的“端”字。队伍前面站着一个穿绯色官袍,佩银鱼袋的清标少年,正含笑望着他。李知微十几天之前已接到驿报,此时不疑有他,连忙就要跪地磕头,口中道:“臣李知微叩见端王殿下……”
  师爷捂脸只觉惨不忍睹。那少年倏地弯腰,止住他下拜的姿势,口角含笑道:“李大人,莫拜错菩萨。晚辈左风眠,王爷在府内大堂上。”
  “原来是少卿大人。”李知微老脸通红,端王今年已经二十多岁,这大理寺少卿却未加冠,何况他又穿红袍,而非明黄,根本就是两个人,只怪自己老眼昏花。
  两人一齐入州府,李知微再叩拜了一次端王的皇家威仪,寒暄两句。裴昭业单刀直入道:“孤来许州的缘由,想必李知州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李知微连连点头。他此前已收到朝廷奏报,端王此来是奉命整顿盐务,但怎么个整顿法,却全然不知。“臣已派人去通报两淮盐运使大人,殷大人马上就到。”
  裴昭业抿唇一笑道:“听说昨夜许州城里有一桩大案发生。本州的第一大记名盐商家宅失火,死在了喜宴之上。有没有这回事?”
  春寒料峭,穿堂风一吹,李知微打了个哆嗦:“殿下真消息灵通……”他话没说完,站在一旁的左风眠道:“李大人,这案子涉及盐务,我们大理寺接管了。听说宁宅的人都已收押,现场也勘察完毕,为防串供,不如现在就开堂审理吧。”
  大理寺少卿,从四品,许州知州,正六品。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李大人哪敢说个不字。于是左风眠主审,李知微、裴昭业陪审。
  惨案昨夜发生,案情还没来得及造册登记,左风眠问过府兵仵作,事情大概已经梳理清楚。于是,先提宁府一名家仆上堂。这人满头头发都被烧糊,身上也黑一块红一块,到堂后扑通跪地,自称“宁三斤”,正是左风眠昨夜在山腰“委婉山房”看见的值守家丁。
  这人声称,昨夜开席后不久,就见新郎官带着一人上了“委婉山房”,两人说了没多久就吵嚷推搡起来,然后听见东西砸地的声音,两人随即开门惊惶而出,家仆见屋内油灯倒地燃着了绫罗绸缎,慌忙提水来浇。但那房里堆得都是易燃的东西,一会儿功夫火势就大了,止也止不住。看守的两人连忙下山来通报,宁老财带人上山救火,不幸被大梁砸中,命丧火场。
  他说完之后,左风眠又让提新郎官赵南星到堂。过了一会,只见一个年轻人从容上堂而来,只作揖不下跪。左风眠昨日没机会细看他,此时一见,清俊面庞,眉目韶秀,隐隐含着忧愁之色。一日前还是走马长街风光无限的新郎官,现下已换成一身素衣人如淡菊的孝子装扮。
  左风眠让人把宁三斤的供词给他看过后,问:“你可有什么话说?”
  赵南星低垂着眼睫,道:“晚生没有话说。一切以家仆的供词为准。”
  左风眠问:“昨夜和你争吵的人是谁?”
  赵南星道:“是晚生一个朋友,因为酒喝多了一点言语口角,与本案无关。是晚生不慎,失手打翻自家火烛。”
  左风眠眉毛一立,眼里射出两道寒光,李知微在旁边看得清楚,以为他要发作,谁料他却是募地一笑,柔声道:“我知道了。不过还是委屈赵公子在府衙里多待一会,等验过尸,案情理清就能放人。”他说完又额外加了句:“这两天任何人不得做保。”
  赵南星乖顺点头,却道:“晚生岳丈的丧事……”
  左风眠依然是满脸笑容道:“若果真是意外之祸,两三天便能结案,耽误不了赵公子尽孝道。”
  左风眠随后又提审了几个宁家家仆,不是推说不知,就是与前面人的供词大差不差。李知微一夜未合眼,又被拖着在公堂上坐了大半天,早就支持不住,快要躺倒。裴昭业见了,朝堂上使了个眼色,左风眠便一拍惊堂木,下令明日再审。
  此时驻地在许州的守备、学政等等大小官吏早已汇集在知州府里,等着大礼参拜端王殿下。裴昭业一一见过。到了晚间,就在知州的后花园里摆开了筵席。
  知州府占地不大,后院却也清奇精巧,碧梧翠柳,水木明瑟。堂后广厦五楹,室外凿池,溪泉横流。酒桌上玉杯盛来琥珀光,燕窝鸡丝汤,鱼翅螃蟹羹,鲍鱼珍珠菜,海参汇牛筋流水般上下。四面轩窗大开,满座达官贵人,头顶高悬一副对联:香溢金杯环满座,诗成珠玉在挥毫。
  裴昭业叹道:“富贵和风雅,今日得兼了。”
  李知微拿手绢擦着汗,抖声问:“殿下,怎么看不见少卿大人?”
  裴昭业云淡风轻道:“他晚上要审案子,不必管他。”
  左风眠此时确在审案,不在大堂上,是在监牢里。宁三斤趴在地上,一身是血,赵南星也被捆着,脸色泛白,满牢里人都站着,只他一个大马金刀坐在条凳上。莹莹烛火下,绯袍鱼袋,人如春花之初绽,秋月之未满。
  左风眠道:“我问你,你家新姑爷昨夜和谁人争吵?”
  宁三斤吐出一口血沫,喘气道:“小的委实不认得。”
  左风眠嘲讽道:“似你这等奴才,鼻子比狗还灵,又是许州土著,还有不认识的达官贵人?若是不认识的,看见和你家新姑爷争吵,护主心切,没有不上去帮忙,反而袖手旁观的道理。除非是认识的,而且还是宁府的座上贵客,所以插不进嘴去。”
  宁三斤泛着死鱼眼,不说话。他下身从腰部开始,已被打得稀烂,连刑棍都打断了一根。
  左风眠手里捏着几张写满字的薄纸,是宁三斤的堂供,一页页翻看,又嘴角一弯问道:“你说起火的原因是争吵中碰翻油灯。你们是在山腰的委婉山房吵架,火势要起也是往下蔓延,怎么这么快又烧到了山顶的惜春堂?”
  地上人只有喘气的份,狱卒上去往他脊背上捣了一棍:“快说,大人问话呢。”
  宁三斤喘息良久,方虚声道:“春天风大,许是火星吹着,飘落到了山顶……”
  左风眠冷笑道:“你当我傻子。吹面不寒杨柳风,春天都是东风,惜春堂在委婉山房东面,你倒是吹给我看看,怎么从西边的半山腰把东边的山顶也给我吹着火了。”
  宁三斤浑身水里过血里捞一般,趴在地上装死。
  左风眠把他今日的堂供撕成碎片,冷道:“没有一句真话。拖下去,治好了,再打!”待人下去后,又转脸向一旁面如金纸的赵南星,正要开口,赵南星却将脖子一昂,横眉冷对道:“何必杀鸡给猴看了。当日我和漕运总督公子一前一后离席,千万人都看在眼里,谁人不知。着火之后,我岳丈恐怕出事,便劝袁公子先行离开,这些事旁的人都清楚。家门不幸,赵某人和宁府下人都不愿攀附别人,牵三搭四,多惹官司而已。至于惜春堂怎么着火,我是一概不知了。”
  左风眠便笑了,色如春花,道:“赵公子好气性!袁尚秋的事我也知晓一二,既然千万人都看见过,你也不需替他隐瞒。还是,你真正想要隐瞒的人并不是他?”
  赵南星眼皮微微一跳,过一会,缓慢抬头看他,眼含笑意道:“我说什么大人都不信,其实可以请袁公子来对质的。”
  好歹毒的人!左风眠却比他更毒三分,抚掌大笑道:“你当我不敢?来啊,把总督公子袁尚秋请进来。”
  知州府后院,李知微为了款待端王,特意请来了城里素心阁的丝竹班子。一班妖姬狡童浅斟低唱,奏着李太白的清平调。裴昭业假意听着,却眼观八方,不时注意席间动静。中觞过后,有一人走到漕运总督袁槐客的背后低语了两句,袁槐客顿时色变,朝主座上望了一眼。端王正好也在看他,还笑着举起了手里的酒杯。袁槐客见状,一声不响,举杯先干为净。
  袁尚秋被人从妓院温柔乡捉到时,正提枪上阵,阳、物不仆。此时只着中衣,老远就骂骂咧咧,被推进刑室之后,立时被满屋的血腥气震醒了。他定睛一看,赵南星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便扑过去大声道:“小南星,怎么回事?谁敢绑你?”
  “袁公子,”左风眠弹弹衣袖。
  袁尚秋回转身子,上下打量他,话里满是纨绔子弟的倨傲不屑:“你是那个什么大理寺少卿?倒比翠微阁的小竹儿俊几分。”
  左风眠笑容凝在嘴角边。
  袁尚秋腰杆挺得笔直,又道:“姓左的,你快把他放下来,他是举子,读书人。刑不上大夫。你要再敢打他一下,我叫你好看。”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