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化名为池清,想来是因为傅家人不触兵权的誓言。”余罗天道。
怪不得皇帝不放心池清,也怪不得众人死心塌地追随池清造反,原来池清还有这等身份!余杭亦努力回想他小时候见过的池清,唔,好像还收下了他的一块玉佩。不过,想都不用想,那块玉佩不可能入池清的眼。
南国富足。傅家是唯一一个有封地的外姓王,且封地上的一切完全由傅家统治,只要每年向皇帝交贡便可。余杭亦曾听他的夫子说过,傅家下人的吃穿用度,比他们这些官员子弟都不差。虽话不可尽信,不过其富裕可见一斑。
余罗天见余杭亦已经信了他的话,便知时机已然成熟,他叹了口气,张口却又将话咽回,又长长叹了口气。
“您想说什么?”余杭亦已经习惯在兵营里爽快的说话,他父亲这样欲言又止,让他心急不已。
“跟你说了也没用,你帮不了的。或许求替你嫁到大将军府上的杭修还有用些。”
替他出嫁的是三弟余杭修,是他对不住三弟,他会想办法将人救出来。听他父亲的意思,为难的事还是要求到池清头上去的。“您说出来听听,或许孩儿帮上一帮,即便是帮不上,孩儿也能求得贵人相助。”
余罗天再三叹气不肯说,在余杭亦一再询问下,这才缓缓开口:“不知你那弟弟们犯了什么错,被大将军给抓起来了。当时只是说问些事情,可多少天了无音讯,不知是死是活。我本想让杭修向大将军求情,可一来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二来,我无人无钱,又是戴罪之身,这信怕是送不到你尚在京城的三弟手里。”
被池清给抓起来?池清抓他弟弟作甚?
“他知道嫁过去的不是我么?”余杭亦紧张问。
“他知道了。他还知道在他身边的战必胜就是余杭亦。”余罗天闭眼,将他的儿子推到池清身边,只有两人相认了,他的儿子才能成为一颗好的棋子。
余杭亦绷紧身体,他父亲知道他是战必胜,那么池清肯定已经知道他是余杭亦了。“爹您不必担心,我去求的话,池清肯定会放了他们。”
就那么肯定!余罗天恨恨地想,他的儿子可千万别被池清吸了魂才好。“会么?”余罗天装作惶恐模样。
“会,他既知道我逃婚的事,还保住了咱们家,就不会为了其它的事伤害杭曦他们。我去求他,他会应的。”
“不,你要小心行事。你已经跑出来了,何必再待在虎狼之地。不必管你的弟弟们,我这里还剩下些盘缠,你拿去快些走,往西走,跑的越远越好,莫再回来。”
余杭亦把银子扔回车里,坚定道:“放心好了,别人我或许不敢保证,可池清无妨,我了解他。”
71是我的人
仰头灌入一口酒,辛辣的滋味似乎烧到了心里,胸口闷堵的像是要炸开。他有把握在余杭亦是战必胜的时候,得到这个人,可是却不能完全得到。
他允许余杭亦有自己的小秘密,但前提是这些事情不会让余杭亦讨厌他。只要余杭亦喜欢上他,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不追究。
远处有马蹄声,池清登时登时坐了起来,他迅速理了理衣衫,试着弯起嘴角,让自己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池清看见余杭亦骑着一匹黑马,眉紧紧蹙着,以至于额见有一道明显的竖纹。池清跳下来,微笑立于余杭亦的正前方。
“吁——”冷不丁有人从树上跳下来,余杭亦惊吓之余赶紧勒马。当他看清来人,手一打哆嗦,从前蹄翘起的马上滚了下来。余杭亦就势翻了两翻,安然无恙的从地上站起来。
该死,害怕池清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见过大将军。”余杭亦低头却瞪着眼,池清早就知道他是余杭亦了,为什么还会一直耐心的陪他扮下去。
不,也没耐心,不还是把他的衣裳给扒了。
之前他就一直在琢磨池清只是看上他的容貌,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好,不但说机密与他听,甚至还不顾性命的救他。池清说什么亲兵要了解的话,还有喜欢他的话,前者还可信一时,后者余杭亦压根就没敢信。池清的喜欢,又怎么能跟他心目中的喜欢相提并论。
现在想想,池清既知道他是余杭亦,那么对他格外好一点倒比前两个理由更可信些,毕竟在名义上,他是池清的妻。
此刻只有三点让余杭亦摸不着头脑。第一,上辈子他也是池清的妻,为什么那时池清却只把他关在后院,不许他习文习武?
二,池清为什么非要娶他,且在知道他逃婚之后,还大度的不治他的罪。依池清的权势,把他们全家抓起来,还怕他不乖乖洗好躺床上服侍池清?
三,池清为什么不揭露他的身份,这样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占有他了。
余杭亦咬唇,戒备地盯着池清。
“本事大了啊,上次从马上摔下来,右边脸还磕青了一块。”
“诶,你别往前走。”余杭亦牵住缰绳,靠着马站好。“我有话跟你说。”
池清停下脚,抱着双臂,失笑重复余杭亦的话:“‘我有话跟你说’,怎么不是以属下的身份?”余杭亦在他面前说话越来越随便了,这是好事。
“不是。”以属下的身份怎么说,他是以池清逃妻的身份!把话说开才能求池清放人,大不了被池清捉回去。可这次他不会再乖乖待在池清的后院了,要是敢坏了他的前途,他就想办法收集池清造反的证据,也让池清不好过。
没有证据,他跑去跟皇帝说池清造反也没用。朝廷之上,有哪个不知道池清的狼子野心?皇帝不但知道池清存了造反之心,并且知道池清的身份,还不照样拿池清没辙,只能派人偷偷摸摸地刺杀池清。
对,还有一点想不通,就是皇帝明知道池清是傅家的后人,对他的皇位有威胁,为何还把兵权交到池清手中?
“你不是有话说,怎么自己发起呆来了?”
声音在耳边炸响,余杭亦回神,惊觉池清已经站到他旁边。池清抬手将余杭亦肩膀上粘着的枯草扔掉,狭长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余杭亦瞧。
两人离得紧,余杭亦要看池清的神色,就必须仰头。他想了想,往后退了一步,与池清交错站好,指着东面坏心眼道:“官道上人来人往的,咱们去那边谈。”
说完,余杭亦利落地翻身上马,丢下池清往东面疾驰而去。就让池清跟在后面跑,他才痛快。
池清又哪里是好惹的,余杭亦还没在马上坐稳,突然腰间一紧,然后就是天地翻转,下一刻他就稳稳落在地上。还不等他站稳,腰间的粗绳带着他往前跑。
又来这招,以为他还是那个文弱的余杭亦!
不过这次比上一次有难度,余杭亦体力跟上来了,可平衡不好,池清绑的是他的腰,而不是他的手。余杭亦跑的时候总是会东倒西歪,以至于跑不快。好在池清骑着他的马,跑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只要他能站稳,就能跟上。
余杭亦跌跌撞撞跟在后面,渐渐调整步伐,学会控制身体平衡,在池清停下来之前,一次也没摔倒。
还真是长本事了,池清垂眸笑。他把外袍脱下来,铺到地上:“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余杭亦嫌弃地看了眼地上华贵干净的衣袍,撇撇嘴,翻身上马,他要坐在马上跟池清说话,体验体验跟池清说话居高临下的感觉。
池清见余杭亦不坐,便将衣服从地上拿起来,拍拍尘土,重新穿上,站在马前抬头往上看,满足余杭亦的小心思。明明怕他,还非得在他面前逞强占便宜。
“什么话,说吧?”
“我……”要他怎么说,余杭亦抿嘴不语。他心里还侥幸抱着一丝希望,但愿他父亲说的话是假的,池清根本不知道战必胜就是余杭亦。
可他父亲又怎么会骗他,连池清的身份这样大的事都告诉了他,而且他父亲没有理由骗他。
“我的身份你什么时候……”
池清太阳穴狠狠疼了一疼,他急忙打断余杭亦的话:“什么身份,还想升官,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乡下的农户。你又立过什么大功,真正的战场你都没上过。”
难道池清真不知他的身份?不会啊,或者是还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来?
“我其实是余……”
“什么?”池清再次打算余杭亦的话,他心里惶然,面色黑如锅底,拉着脸冷冷道:“放肆,在本将军面前,为何不自称属下?”
余杭亦越来越不明白池清是什么意思。平时他说话也没大没小的,不见池清着急啊。
“余……”
“你去办件事。”池清真想把眼前不开窍的人压在身上,肆意凌虐一番。怎么就那么笨,就听不出来他不想谈这件事。把身份揭破了,于他是有益有弊,可对于余杭亦来说,可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他好不容易下决心放过余杭亦,不想,余杭亦自己想要送上门。
余杭亦有个毛病,就是爱钻牛角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又要开口,让池清抢先:“还记得我让你查奸细的事么?我打算收线了,他们或许会牵扯到南疆的将领,所以要你去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