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把窗户封死,继续煮他的酒。
第一只箭射到他窗户上的时候,池清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他要亲眼看着余杭亦全权指挥的第一战。
已经有黑衣人上了船,脚刚一挨到船,就被乱箭射死。池清探出头看了看,余杭亦把射箭的人藏到哪了,船上明明看不见,怎么就弄出了万箭齐发。
有一支箭直直对着池清飞来,池清伸手拿过,随手扔出去,正中射箭的人的胸口。本事不强也敢来偷袭他?
池清蹙眉,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向来皇帝找人杀他,为了不留痕迹,都是派出最少也是最强的人,找准了机会,力求一击即中。
敌人开始放火箭了,对付敌人的箭渐渐少了。很快他们的船就被包围了,池清微微蹙起额头。他回头一看,后面也渐渐有人上船。
射向他的剑越来越多,好在船上起了火,什么也看不清楚,那些箭倒不是直冲着他来的,只是射到他这里而已。
就在池清猜测余杭亦到底要怎么打这场仗的时候,听外面有人喊了句:“不好中计了,是那条船,别让它跑了。”
池清不由勾唇,他的兵书上有过这么一条,以假乱真,以真乱敌心。余杭亦用的很好。
船上的敌人纷纷去追过去的那条快船,这条船上已经没什么敌人了。黑烟却越来越重,池清用袖子扇了扇从窗户跑进来的黑烟。
他被呛的睁不开眼,正感到难受,要伸手关窗的时候,从外面伸过来一双手。他知道那是余杭亦的,便没有动,那双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然后他听到了迅速后退的脚步声。
池清的手摸上他挨了巴掌的脸颊,勾唇,余杭亦确实有力气了。这手劲,可以拉弓射箭了。
“哎呀,谁,敢刺杀将军,快来人,抓住这个刺客。”余杭亦大喊,大呼小叫地招呼着人去逮刺客。
池清的脸颊忍不住抽搐。
“大将军,您没事吧,您有没有受伤?”余杭亦假惺惺的跑过去问。
“我中了一箭。”
“啊。”余杭亦惊住。怎么好好的中箭了。就在他走神的时候,突然被捧住了脑袋,以不容反抗的力气控制他,然后唇被启开,有条强硬霸道的舌闯了进来。
黑烟弥漫,将士的呼喊声,偶尔参杂着尖叫声,箭矢的破空声,燃烧木头的滋滋声,都在余杭亦的耳中放大。他就是想要这样的生活,以他的本事,去战胜对手,不用畏畏缩缩的活在某个深宅大院里。
可是他想要的不包括被强吻。有池清,但不是这样敢在他面前放肆的池清。他必须更强,才能打败他最大的敌人——池清。
一吻罢。池清轻轻描画余杭亦的细眉:“你在我心里射了一箭,是毒箭,我已无药可救。”
“恶心。”余杭亦犟道。听到没中箭,余杭亦不由松了口气。
池清不跟余杭亦顶,得了便宜就行。他笑问:“这条船让你给毁了,他们追的那条船估计也得不了好。你不怕张子和回来找你哭?”前面就是岔路,余杭亦定然是把敌人引来,换另一条路走,而那条路只是个被放弃的诱饵罢了。
余杭亦揉揉鼻子。池清好厉害,躲在屋里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也是,这本来就是池清先使的计。不过……
“大将军只猜对了一半,谁说这条船和那条船就要不得了。张子和那个老玩意,好不要脸,多大岁数了,哭成那样。我哪里敢毁他的船?”
“船没有着火。”
“我让人在下面烧的烟,等时机一成熟,就全放出来。所以烟才会烧的那么快,对方射过来的火箭,早让人给扑灭了。这船肯定会有个窟窿什么的,不过上了岸,请人修补修补照样用。”
余杭亦话里话外都是自豪,池清也觉得脸上有光。余杭亦打了胜仗,比他打胜仗更让人开心。
“那条船走的是往东南的岔路。之前我早派几拨人装成渔夫,划着小船过去了,他们会埋伏在前面,等着敌人过去,躲在暗处偷袭,船里船外双面夹击,那些个刺客跑不了的。”
“我看过路线了,那条岔道到前面和咱们要走的这条是汇聚在一起的,所以不用担心碰不到。”
“我们这条船上集中了大部分的兵力,大将军也不用担心以后的安危。”
“属下去查看情况,告退了。”余杭亦嘴角快要翘到耳根上。
“必胜。”池清轻唤。“勿骄勿躁。你的对手比你想象中更强大。”
余杭亦仗着池清看不见,伸手往池清那边空扇了一下。能够实实在在打池清一个耳光,已经够他乐上几天了。
*
火扑灭了,烟很快散尽。余杭亦能对付得了人,却算不准石头。他正在美滋滋地吃酒,船突然大力摇晃,酒坛子落地,砸到他的脚上。
“怎么回事?”
他听见池清已经在外面问了,忙从窗户爬出去。“怎么了,船为什么晃?”
“回大将军、战校尉的话,估计是撞上石头了,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已经在想办法了。方才烟雾太大,看不清方向,似乎进了石头堆里,怎么出也出不来了?”
“石头堆?”池清往船前面走。
余杭亦赶紧跟上去,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个他不懂,他倒要看看池清怎么解决。李瑞倾在前面,见大将军来了,忙拜倒:“请大将军放心,很快就会出去。”
“大不了咱们换条路走,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余杭亦道。
与余杭亦交好的一个船夫道:“想退,可是退不出去,所有的方向都试了,都是石头,出不去。”
“胡说。”李瑞倾斥道:“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就是,还是没有找对,接着找。”
余杭亦看了看,确实到处是石头。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视线受阻,想找到出路的确不易。
他倒是又想到一点:“莫非,这是石阵?”
“石阵?”李瑞倾不信,谁有那么大本事往河中心摆这么多石头,这些石头有不少能露出河面的,肯定小不了,一条船都不一定能载一块大石。
“是石阵。”池清上前,吩咐李瑞倾:“往东南退。”
“东南。”李瑞倾大喊。大将军说是石阵,那必然就是。
“西南,正北,正西,西南,撞那块石头……”池清下令让撞那块石头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块石头最大,比船还高,这么一撞下去,船肯定得出问题。
余杭亦见众人不动,大怒,斥道:“还不快撞。”池清让撞,必然不会错。
“撞。”
58寸步不离
船撞上石头的那一刻,余杭亦用袖子护住脑袋,他刚闭上眼,就被人强行抱紧。余杭亦胡乱挣脱,伸手往那人背上狠狠打了一掌。
意料之中的摇晃没有到来,只有不少碎屑尘土落下来,众人一阵咳,也不敢睁眼。
“池清。”余杭亦急的低喊。池清不怕被人看,他可怕。
“你还没有告诉我,要怎么样,你才会喜欢上我?”池清将余杭亦护的严严实实。
“不可能。”余杭亦用脑袋顶池清的脖子,凭什么压着他的脑袋?“永远都不可能。”
池清低笑:“我不信。”他放开余杭亦,往船后走。
“咳咳,呛死我来。诶,真的出去了。”李瑞倾兴奋地大喊。众人这才敢睁开眼睛,他们的船已经安安稳稳的穿过了石头阵,前路宽广,一派平坦。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脏的就看见捂着的那块白了,衣服上全是土,脏的看不出颜色。
“咦,战校尉,你身上居然半点尘土都没有?”李瑞倾惊讶。
“这条船没事,去看看后面那条。”余杭亦板着脸走开,池清这是做什么,别人不需要保护,他也不需要。
*
船稳稳当当前行,月上中天。余杭亦忙了一天,累极,后面还有些隐隐作痛,简单擦了擦脸,脱下外袍,穿着里衣,趴在床上歇息。
过了修邑弯,就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池清说过,皇帝会挑这两个地方下手,其它的地方还真是没遇到过刺客。池清说的话,一向准。
余杭亦昏昏沉沉睡过去,正做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个那个小船上,摇摇晃晃靠不到岸,忽然听有人喊。
“战校尉,快别睡了,敌人打上船来了。”
“什么?”余杭亦惊醒。“什么时辰,上船了?”
“丑时了,巡逻的弟兄不知何时被杀死,敌人想要摸过来这里,好在有半夜放水的兵看见了,喊了声,众人这才惊醒。快去吧,大将军都醒了。”来喊余杭亦的是季庄,冯罗他们都被派去前面埋伏去了,余杭亦自己的兵只剩下季庄。
余杭亦匆匆穿上外袍,带着季庄往外走,刚开门就有人冲着他过来:“校尉您怎么还没过去,李副尉都让敌人打伤了,大将军在跟人交手。”
“走。”余杭亦出了屋门,往右一拐便能看见池清跟人打成一片。白术在一旁给李瑞倾治伤,地上还躺着几个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