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了。”余杭亦再也坐不住,不就一个小木船,还能困住他?
他撑起篙,探入水底,使劲往下摁。最后还是空出一身汗,船晃了几下,照样慢悠悠前行。
“救救我啊。”余杭亦抓狂。什么都不能干,任由时间一点点消逝,这种感觉折磨的余杭亦快要疯掉。
又不甘心的折腾了一夜,当清晨的阳光把他眼睛刺痛的时候,余杭亦彻底绝望了。他老老实实的坐在船上,就着最后的水,安安静静的啃干粮。
他的绝望仅仅只限于在他自己撑篙方面,在别的方面抱的希望却更大了。他在船上发现了一股麻绳,从包袱里取出一锭银子,系在麻绳的一头,然后在遇到窄河段的时候试图捆住靠近岸边的水草。
*
冯罗悄悄跟在余杭亦后面。余杭亦上了小船,他不敢跟上去,只能在原地干着急。不一会,就过来辆大船,往富阳镇的方向走。他上了船,可哪还能见到余杭亦的身影。
那船夫说是午后才会来大船,可是事实证明船夫说谎了。冯罗不得不担心余杭亦的安全。凭着余杭亦现在的本事,对付一般人或许还能取胜,可若是换在水上,余杭亦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哪能在水上与人交手。
他跟着穿一路到了风和镇,跟码头上的人打听,都没有见到有个年轻人独自下船。他害怕余杭亦出事,通知其他负责保护余杭亦的人一起找。
到了夜半,这才有消息传回来。说是余杭亦早过了风和镇,船夫不见了。他租了艘大船,用自己的人扮作船夫和过河的客人,急急去追余杭亦。
终于在第二日快到正午的时候,看见余杭亦在河里奋力挣扎的身影。
“快救人。”冯罗不敢出面。
扮作船夫的人跳下去把余杭亦救上来,还有个老头也跟着上了船,帮余杭亦呕出吃进去的水。
“老伯仁义啊。”船夫对救人的老伯夸赞道。
那老伯年纪虽大,可精神着实不错,换过干净衣裳,对船上的人骂道:“这个小娃太不懂事了,老夫赶了远路来垂钓,他在老夫钓鱼的地方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怎么说?”冯罗躲在人后问。
“不就是想从小船上下来,自己不会划,就拿绳子往水草上扔。捆上水草了,船是不走了,可他人也过不来。他使劲一拽,绳子就掉了。掉了他就扔,拽了还掉。扔扔掉掉,还让不让人钓鱼了?”
“您怎么不去帮帮他?”冯罗又问。
提起来这点老伯更气:“一开始他向老夫求救,老夫年纪大,身子不好,就没有管他。后来过了大半个时辰,老夫被他烦的不行,就准备去帮他。谁知道,这年轻人脾气大,还不让救,非得自己上岸。再后来,我看他实在不行了,才跳下去的,你们抢先一步,把他给救上来了。”
余杭亦的臭脾气还真是这样,小心眼,易生气,总爱钻牛角尖,不撞南墙不回头。冯罗心道。
老伯还赶着回去钓鱼,冯罗叫人把老伯送回岸上。那老伯却没直接走人,反倒去看了余杭亦一眼,往昏迷不醒的余杭亦手里塞了块东西。
等老伯走后,冯罗赶紧跑过去看余杭亦手里的东西。那老伯一瞧就知道不是平常人。
“池……”余杭亦缓缓睁开眼。
冯罗还拿着老伯给的东西瞧,被余杭亦吓了一跳,当下顺势滚到床底下躲着。余杭亦坐起来,穿了鞋往外走。
船夫正好端着饭菜进来,笑道:“小兄弟醒了,快,刚做好的饭菜,趁热吃。”
“是您救了我?”
“是,我们恰好经过。”
余杭亦弯腰感谢,被船夫摁着坐下。“哎呀,我说小兄弟,哪来那么多事,举手之劳罢了,快吃饭吧。”
余杭亦坐下来,拼命往嘴里扒饭。他的干粮还没吃完,到后来只顾着一心自救,气都气饱了,压根就没想起来吃东西。此刻确实饿的厉害。
“小兄弟不晕船啊?”
“啊?”余杭亦转转脖子,晃晃头,笑道:“不晕。”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小兄弟要去哪里?”
“富阳镇,或者像风和镇一样能到富阳镇的码头。”
船夫点点头:“哦,这样啊,前面就有个大码头,我把你放下来,你自己坐船去吧,我们不往富阳镇的方向走。”大将军说,得让余杭亦自己走。
“船家,我多付你银子,你把我送到富阳镇吧。”余杭亦掏出包袱来,取出银子给船夫。
“小兄弟,容我提醒你一句,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余杭亦愣了愣,随后勾唇感谢:“多谢提醒,是我疏忽了。”他把碎银子掏出来,揣到怀里。“这样可好?”
“不好,银票也往怀里揣几张,分开放才好,不然一失全失,以后的路就难走了。”船夫给余杭亦倒了杯水,继续言道:“看小兄弟也不像是小户人家出来的。银子多了是好事,却也不该大手大脚,谁没个缺银子的时候,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啊。”
“受教。”
“我去看看到了码头没有,到了,就请小兄弟下船吧。”
余杭亦跟着出去,追问道:“船家不考虑送我一程么?”
“不了,我船上还有客人。”船家将船靠岸,笑道:“到了,小兄弟慢走,路上多保重。”
余杭亦忙抱拳:“多谢您的救命之恩。”也只有船家对他施救,不像钓鱼的老头,就算不能救他,去喊个人也好,为什么抱臂看笑话。
“大人,他走了?”
“我也得赶紧追上去。”冯罗摊开手:“你来瞧瞧,这是什么怪玩意?不是石头,也不是玉,形状也奇怪。”
43遭遇劫匪
“冯罗有信送来。”萧恒把密信给池清。冯罗的信,池清不肯让萧恒拿着给他看,坚持自己拿着信看。
萧恒看大将军把短短的一封信看的神色多变,好笑问:“他出什么事了?”
“没事。”在船上折腾一整日,竟然还是没有妥协,就余杭亦那性子,说好倒也算好,可真当陷入困境,每一次失败的尝试带来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引火烧身。池清向来认为,做事之前要三思而后行。
“萧峰云的事情查的如何?”
萧恒羞惭道:“属下无能,竟查不出萧峰云到底为谁卖命。”到底是谁把萧峰云这样一颗棋子安排到大将军的身上,竟然还差点害死大将军,亏得大将军对他那么信任。
“不是皇帝。”池清缓缓言道:“他借着我的手除了严字行,严字行是皇帝的人,这点我早就知道了。他不是五皇子的人,就是六皇子的手下。是我识人不明了,萧峰云倒也厉害,我竟从未怀疑过他。”
“属下该死。”萧峰云还是他给大将军引见的,他和萧峰云还连着亲。那样一个人,虽有些圆滑,可断案如神,为了给老百姓伸冤,而投靠了大将军,时不时总要请大将军出手,为民请治贪官污吏。不只是大将军看好他,他萧恒也曾以萧峰云为荣。
池清叹气:“你下去吧。”
萧恒走后,池清唤了探子进来。
“查出来了没?”
探子忐忑道:“属下无能。”
“再查。”怎么会查不出来?两个大活人的接触,难道就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萧峰云放着不说,单是余杭亦,他往余杭亦身边放了多少双眼睛,怎么就能任由余杭亦在他眼皮子底下办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也有可能,余杭亦还在他眼皮子底下逃婚了。
“等等。”池清叫住探子。“他父亲走到哪儿了?”
“余大人一路快马加鞭,今早刚出了保定府。”
“严加保护。”
“是。”
*
余杭亦找户农家灌了点水,买了些干粮,顺道多了个心眼问问情况。
“咱们这是山南村,富河镇在我们村东面,你得坐往东走的船才好,得走上三四个时辰呢。”农家把烧好的鸡给余杭亦包好。“小兄弟,路上小心些,这片常有劫匪出现,他们不只劫路上行人,还劫水上的船只。他们在河里头的本事可大着呢。”
“劫匪。”余杭亦挠头:“怎么会有劫匪,官府不管?”
“官府怎么会管?”农家苦笑:“官兵根本打不过那些劫匪。不过,总算劫匪还算没有全丧了良心,很少要人性命。我们呐,少出门,也能勉强度日。”
余杭亦沉默。他才走了两日,大半时间还是在船上自己度过的,然而却让他对大奉朝有了新的看法。他以前认为,大奉朝国富民安,纵使有外敌来犯,也有像池清这等大将守卫边疆,百姓生活富足安乐,民风淳朴。
是他想错了,百姓或许富足,却并不安乐。
“我帮你打……”余杭亦掐了自己一把。“我帮您想想办法。官兵惹不起,不是还有打仗的兵,你们附近没有将士驻守么,何不请他们帮忙?”
“他们不肯。劫匪人多势众,官兵打过几次,都吃了败仗,再就不敢出头了。”农户给余杭亦包好要的东西。“小兄弟,好了,你早些上路吧。莫赶上天黑再走,出门在外,万事以平安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