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衍立旬哄走了,衍宣和却已然没了继续批阅文书的心情,几次提起笔来,却是心烦意乱,定不下心来。他知道昭帝要对衍宣可说的是什么,衍宣和如今成婚也有了两年,膝下却还是连一个子嗣也无,偏偏因着自己的缘故,阿可待立旬还算不错,叫昭帝看见了,可不心焦么?昭帝初始时也是没有子嗣,如今整个皇室就只有衍立旬这么一个孩子,这哪里能够!
甚至早在一年前,昭帝便将他自己当年用过的方子分别给了衍宣可与衍宣和两人,就盼着他们开枝散叶,谁料到了如今,还是一点消息也无,也难怪昭帝着急,衍宣和这边已然有了一个孩子,也不是太急迫,衍宣可那边可是要无后了!
面对着衍宣可的坚持,衍宣和的心中也是颇为纠结。衍宣可愿意为他守身,践行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他的心中固然是有些高兴,但他也无法眼睁睁的见着他就此无后,此事便有些难为了。
在启德殿中,这对父子两的谈话却是不如东宫中的那对温馨了,瞧着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态势。“我说了,我这一生就只有一个妻子,旁的人都不要,没有子嗣便没有,正好少些麻烦。”衍宣可僵直着身子硬邦邦的说道。“朕不管!你没有儿子就是不行!你知道朝臣是怎么说你吗?”昭帝咬着牙,脸色铁青的道:“你又没有像阿和一般身子受损,生个孩子有什么不行?”
衍宣可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答允过菲咏,我身边只会有她一个的。”“你答允过便答允过吧,你与人生下个孩子便成,也没谁叫你给她一个名分!”昭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这总与你的承诺不冲突了吧?”
两人因着这子嗣之事争执过不下三次,每回到了这一步,衍宣可便会低下头去,再不多话,只是听着昭帝苦口婆心的训斥,直到昭帝说得累了,让他退下为止。只是这一次又有不同,衍宣可却没有再忍气吞声下去,只见他抬起头,淡淡道:“照父皇这么说,我这承诺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不想像某人当年一样,食言罢了,又有什么呢是吗?”
昭帝一噎,还没等他暴怒的说些什么,衍宣可就已经抢先一步的冲出了殿门,甚至连句告退也没说,彻彻底底的不欢而散。昭帝也只能怔怔的坐在桌椅边,揉着额角默默头疼。衍宣可所说的事也戳到了他的痛处。
当年昭帝与惠妃正是情浓之时,昭帝虽然迫不得已先娶了郑妍儿为皇子妃,但却答允了惠妃,除她与郑氏外,再无他人。只是昭帝当年毕竟年纪较轻,心中只有惠妃又能如何呢?他身为唯一的嫡长子,将来若不能继承帝位,旁的算是庶出的兄弟能放过他吗?毕竟按照名分,他确实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为着巩固自己的势力,昭帝迫不得已之下,又娶了两个侧妃,至于纳进身边没有名分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惠妃虽然伤心,但是也没有办法,昭帝虽然宠爱她,整个后宫之中的其他女子得到的恩宠加起来都不如惠妃得到的一半,奈何惠妃就是生不出孩子来,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些妙龄女子入宫来。
惠妃当日难产死去之后,昭帝心中极是难过,也有过怀疑是否是因着自己,而是惠妃心力交瘁,以至于身子不好,是以对衍宣可更多了两分歉疚,刚刚面对着衍宣可的反击,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
衍宣可出了启德殿,脸上的怒意倒是收敛了起来,径自往东宫去了。众人皆知,太子与八皇子之间有些不合,八皇子战胜回宫之后,有空之时,一般都会往东宫炫耀一回自己的战绩,见得多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哥哥,你在想些什么?”也不等善财进来通报,衍宣可抢先一步开口道:“我刚刚又与父皇闹了一回。”衍宣和头疼的叹了口气,只是看着衍宣可的双眼间,到底还是蕴着几分情意几分喜悦,淡笑着道:“你怎么又与父皇闹了起来。”
挥挥手示意善财等退下,衍宣可凑到衍宣和桌案前,一脸正经的偷吻了衍宣和一口,这才回答起衍宣和的话来:“还不是为着生孩子那回事嘛,他还是不肯放弃。”他注意到了衍宣和脸上的犹豫,连忙捂住了衍宣和的唇,苦笑着道:“哥哥你也不必劝我了,我心中只有哥哥你一个,旁的人我是再也不会招惹的。”
瞧着衍宣可眼中的坚定,衍宣和到底还是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劝道:“父皇如今的年纪也算不上太轻了,你说话要委婉些,将他气出个好歹了可怎么是好?”衍宣可淡淡点头,认真道:“我知道分寸的。”
也不等衍宣和再劝,衍宣可瞧到了衍宣和桌上的文书,微微讶异道:“今年的秋试又要到了么?今年是哥哥负责吗?”衍宣和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轻声应是,接着解释道:“今年秋试的主考是苟正意,父皇又指了我与苟大人一起管着秋闱之事。”衍宣可轻笑道:“我可要在此祝贺哥哥了,父皇此举可是在为哥哥铺路了,到时候这一批进士也算得上是哥哥的门生了。”
“这我如何不知?”衍宣和笑了笑,又道:“只是……”两人围绕着最近朝中发生的事又议论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轴,再一次快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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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等八皇子回宫后的第二日,衍宣和便领着衍立旬往宫外去寻夏瑾远去了。如今世人皆知,夏瑾远虽说是郑氏逐出之子,从母姓之人,但因着与太子往日的情分,加之他天生足智多谋,是太子一派中有名的智囊,是以虽然他身上只有解元的功名,不过是个白身而已,在京中行事旁人也要给他几分颜面。
虽说夏瑾远没有仗着衍宣和的势力而胡作非为,但是得的益处确是不少。他名下的夏氏商行,不仅在京中赫赫有名,如今在六安各地都有了分行,按照每年各商行上交的税款来看,其收益已然排得上是全六安前五了!这可着实有些惊人,毕竟夏氏商行从创建至今,也不过五年有余罢了。
只是夏瑾远如今已挣下了偌大家财,却依然没有娶妻,更别提子嗣了。若是按照京中流言所说,他爱慕的乃是男子的话,说是说得通,只是也从未见过他与任一男子过从甚密,便是与他相交莫逆的太子,也不过半个来月才见上一面罢了,中有那好事之徒,也不知如何作想,竟是以为他爱慕的乃是当今太子,为着那份不可能之情愤而离家,攒下家业支持太子势力,于是种种不一而足,其中还有些人随意取了个笔名,为此写了好些缠绵悱恻的表兄弟逆伦相恋之类的话本传奇,刊印成册,一时风行起来。
还好关于夏瑾远的流言,只在京中上层流传,那话本虽说文笔不错,倒也极难流传到这一圈子里来,而普通民众间又哪里知道那许多?只是这话本偏巧叫衍宣可在军中收到了,打开来一看,说的是什么幼时读书相好啦,什么为爱叛出家门啦,什么终因身份所束不能相守啦,瞧着那熟悉的事情,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幼时衍宣可之心尚且懵懂,这夏瑾远便日.日缠着兄长,只是与他争宠,两人关系便不太融洽;长大了,好不容易他才得了哥哥的心,偏偏众人都以为那夏瑾远对兄长一往情深,只是不能相守,居然还有人写出了这般的话本来!可不就打翻了衍宣可心中的那醋坛子么!旁人皆以为衍宣和每每在衍宣可回京之后,便会去见夏瑾远一回,是为着商量对策,实则是因衍宣可醋意正浓,他可不愿自己心心念念的哥哥,在自己不在京中的时候,与情敌相见,是以拿他没辙的衍宣和才会要等他回京之后,才能去看夏瑾远一回。昨日与衍宣可痴缠了许久,衍宣和才得了弟弟不甘不愿的许可,能出来见夏瑾远一面。
得从人通禀表兄到了门口,夏瑾远急忙迎了出来,笑眯眯的从车架上抱下一脸淡然的小侄子,他掂了掂衍立旬的重量,带着点夸张道:“几日不见,立旬你似乎又重了些许啊。”
衍立旬如今已然不大喜欢人抱,但他倒也知道夏瑾远喜欢他,虽说脸上没有笑意,但到底没像郑秀琰要抱他时那般推拒,听了表叔赞他重了,心中一直觉着自己太过瘦弱的衍立旬立马有了两分笑模样,开心的道:“表叔说的可是真的?”夏瑾远挑眉笑道:“这是自然!你如今穿的衣物比之冬日时,还要少上许多,你如今分量又重了,可见最近确实长大了许多。”
这小孩儿最爱的便是旁人夸他长大了,再说夏瑾远如今所言虽有夸张但也不算是骗他,给夏瑾远一说笑逗弄,衍立旬脸上的笑意立时从三分涨到了七分,实是衍立旬最为高兴的模样了。
衍宣和只是在一旁笑着看两人玩耍,心里只觉着夏瑾远如今倒更像是个孩子似的,也难怪会与衍立旬玩到一处去。待夏瑾远将衍立旬放下,他这才笑着往前走上两步,拉着衍立旬的小手,对夏瑾远道:“怎么,我们就站在你家门前说话?我可还想着在你这处坐上一会,便领着立旬到外头市集里去逛上一逛呢。”衍立旬实也是难得出宫一次,闻言抓紧了父亲的衣袖,一双与衍宣和一般无二的眼,直直的看向了夏瑾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