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郑皇后那头,衍宣和自己陪着郑皇后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实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受这般屈辱,只是郑皇后每每得知了衍立旬在东宫时,都会在衍宣和面前提上两句,衍宣和无法,倒也只能隔三差五的领着衍立旬往椒房殿去上一趟。
到得椒房殿内,郑皇后倒是在上头坐得端正,只是下头陪坐着的两人,让衍宣和皱起了眉头,那两女不是郑秀琰与郑秀璃两姐妹又是何人?
衍宣和先向郑皇后行礼问安,衍立旬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照着他的动作来学着,也有两分气度,倒是似模似样,只是等两人向郑皇后行完礼郑秀琰两人也向衍宣和行过礼之后,几人得郑皇后允许坐下,郑秀琰却不阴不阳的开了口:“立旬虽然小,倒也应该讲些规矩才是吧?”
这些年来,衍宣和一直没进过郑秀琰或是郑秀璃的房,郑秀璃一次都没得过宠幸,已是十分难熬,而这郑秀琰因着那药物之故,虽说没有真正破身,却已然知晓了鱼水之欢,枯守空房的日子一久,就更多了两分怨气,性子也渐渐有些古怪了起来,偏偏这衍宣和冷落她,正是因她害了碧玺,她谋害碧玺的缘由,又是因着衍立旬,是以她这几年来,心中的几多怨尤,都着落到了衍立旬的身上,虽说寻这五岁小孩儿的晦气,说出去有些不好听,但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又说郑秀琰突然发难,衍立旬却是有些怔愣了。他虽说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宫人所生,身子又弱,却是这衍氏现下唯一的子嗣,从幼时起,便是昭帝照养,作为父亲的衍宣和待他也算得上是循循善诱,态度也是温和,不说下人待他极是尊重,宫中的后妃,外头的夫人们对他也是只有称许的,哪里有人这般为难过他?偏偏这人说起来还是他的嫡母,是有资格受他这一礼的。
咬了咬下唇,衍立旬便要忍着这委屈,给郑秀琰行礼,那郑秀璃虽说面子上没与衍立旬计较,但她就坐在郑秀琰边上,却是连半点侧身避一避这礼的想法也没有,却是要生受了。衍宣和只是皱眉,他却是不好说些什么的。
在这时,瞧着时间也差不多,坐在上首的郑皇后却是开了口,只听她笑吟吟的道:“旬儿可暂且回去坐下,给你嫡母行礼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再说了,我还坐在上首,又有谁能受的起你这一礼呢?”她的话里带着些意味深长,一双凤眼只瞧着脸色有些难看的郑秀琰,这便是在敲打她这侄女了。
衍宣和在一旁只是微笑,却是什么也没说,他却是对衍立旬有信心的。只见衍立旬严肃着脸转过身子对郑皇后说:“孙儿知晓祖母照顾之心,只是礼节不可废,母亲既已指出,孙儿以后自该更加小心才是。”说着,他又转过去对正方位,给郑秀琰行了一礼,半点让郑秀璃占便宜的可能都不给。
虽说脸上一直带笑,衍宣和也直到此刻才放下心来,瞧着郑皇后因得了个没趣,脸上的笑意已然有些僵硬,连忙打圆场道:“立旬年纪尚小,却是太过较真了一些,虽说有些板正之趣,未免也太过无味,便是父皇也说过希望他长大之后应当会好上一些之类的话呢!”他话里话外,都说的是衍立旬年纪小,郑皇后到底母仪天下这么多年,心中马上调试过来,又有衍宣和这么一打岔,椒房殿内又是言笑晏晏母慈子孝的一番和乐融融之景了。
等回到东宫,衍宣和才有功夫问明衍立旬今日所为的想法,衍立旬倒也不瞒他,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道这是祖父往日给他说的故事里所讲,将昭帝给他说的故事讲了出来之后,衍立旬又问道:“父亲,祖父说将来遇到这般的状况正可如此行事,立旬照着做了,可有什么不对?”衍宣和瞧着儿子还算得上清澈的双眸,心中便是有万分感慨又哪里说得出口?检查了衍立旬如今极简单的功课,便让他下去了。
等衍宣和一人独处之时,他才有心思虑,昭帝确实待衍立旬算得上是用心了,他刚刚便是没问得太过清楚,也能大致猜到昭帝给衍立旬讲的那些故事里到底讲了些什么,无非便是将衍立旬将来所遇之苦难状况都想出了解决之法,只要衍立旬记下了,按昭帝的法子做,总归自己不吃亏,倒要叫旁人讨个没趣。到得衍立旬长得大了,理解并学会了这故事里昭帝应对之法等等手段,将来更是受用无穷。
思及此,衍宣和心中却有些酸涩,半晌回过神来,有觉着自己太过无趣,竟吃起自己儿子的醋来,昭帝爱护衍立旬,不也是因着他的父亲是自己吗?究其根底,还是他上一世没能得到父亲的关爱,心中终归有些不足罢了。
在东宫的另一处,却没有正殿中父子两人那边其乐融融,这偏殿之中不仅温度较低,家具物事看着都有些年头,并不是太新的模样。这却是郑秀琰的居处。她往年出嫁时,太过风光,这些年来不说在太子面前吹枕头风,给二房三房上眼药,甚至到如今还是个处子!四房身家到底有限,不可能为着一个嫁出去的女子无限制的投入,是以她这几年来,确是景况一年不如一年了。
在榻上坐定,捧着暖手炉,郑秀琰拧着眉道:“唯妆去了趟家中,怎么现在还没来前头伺候?”她这却是有些不满意了,她现今能与家中交流消息的机会并不大多,多半还是要靠着身边这几个陪嫁来的侍女的。
伺候在郑秀琰身边的是叫做唯槿的姑娘,她低着头,略微有些迟疑,到底还是没将话说出口,只是应承着郑秀琰的话,下去寻唯妆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晚了,大家么么哒~
☆、第八十九章
侍女退下不久,便有一个身着青衣的姑娘进了殿里来,因着宫中的规矩,宫女是不能穿着鲜艳的衣裳的,只是郑秀琰殿中这一水着青衣的宫人里,她身上衣服的料子显然都比旁人要好上许多,当是郑秀琰身边有脸面的大宫女了。
这少女进了殿后,只低着头,到了郑秀琰近前,福□子低声道:“奴婢给娘娘请安。”慧妃与她毕竟相处多年,光听声音,便知道有些不对,再一瞧她行动时遮遮掩掩的模样,心中虽然已想到了什么,到底不敢确信了,只冷下声音道:“你抬起脸来。”
因着郑秀琰的模样在这宫中并不算是太过出众的,是以为了不抢她的风头,她身边的侍女样貌也只是在清秀罢了,这唯妆已是她身边最好看的姑娘了。只是这唯妆一抬起脸,倒叫郑秀琰吸了口冷气,只见这原本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脸上偌大两个红红的巴掌印,都已经肿了起来,清凌凌的眸子也是红肿,看着是哭了许久的样子。
此时郑秀琰倒是知道唯妆为何没能刚刚就在她身边伺候了,瞧唯妆这模样,确实是可怜了些。宫中的众人还是到底还是要给她这个侧妃几分颜面,能将唯妆打成这样的,定然是她娘家里的人,难怪唯槿之前也有些遮遮掩掩的,想必她们也清楚,这事情要是落到了自己耳中,肯定是不好的了。
郑秀琰心中计较妥当,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对着唯妆淡淡道:“你到底在家中遇上什么事了?一五一十的都给我说出来!”郑秀琰脸上一直带着笑,难得冷下脸来,实也是气得很了!
事情说来倒也简单,无非还是后宅争斗的那些事。郑氏原本就有重视各房嫡次子或是更小的嫡子的传统,是以各房的主母膝下倒一直有着至少两个儿子,只是这却不是说就没了庶子出生了。
郑秀琰以往那么好强,也有着一点缘故,就是她的父亲,是有那么些宠妾灭妻的倾向的。她出嫁时,陪嫁了那么多财物,那姨娘就说了不少酸话,如今见着郑秀琰在宫中很有些翻不了身的模样,心中不忿的她便指使郑秀琰的庶出兄长去占那唯妆的便宜,要打郑秀琰的脸。便是唯妆反抗得过了,惊动了郑秀琰的父亲郑越,在郑越的偏帮下,倒成了唯妆勾引主子学坏,还将她在府中的父母兄嫂都叫来,当着众人的面,给狠狠打了一巴掌。
等唯妆战战兢兢的将话说完,郑秀琰早就已经气得很了,那姨娘连她的侍女也要如此打压,更何况她的生母?还不知道要受多少闲气呢!恨恨的在桌上拍了一掌,郑秀琰像是完全没感觉到痛似的,咬着牙憋出了丝阴狠的笑意来,她这些年实在是忍得够了,倒不如放手一搏,将来她膝下有了一子,论身份不知比那贱种好上多少倍,到时候她还怕谁?
却将这郑秀琰暗暗联络她生母,筹备阴私之事按下不表,转而说到第二日,衍宣和虽然不好再度出宫去,但他的人却已然与谷梁远秘密联络上了,得了谷梁远暗中查探得来的消息,这消息又随着八皇子带着义子肖涵水入宫见驾,秘密的传到了衍宣和的耳中。
“阿可你觉得那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衍宣和皱着眉,略带疑惑的问道。“哥哥可是不大愿意相信?”衍宣可虽然点出了衍宣和的真实心态,但也还是接了一句:“当年可是哥哥救了他,他不是对哥哥有多少忠心吧,但对着那前朝余孽的仇恨,倒是绝对不假的。”
“我倒不是不愿相信,只是……此事牵连太广了,要按梁远所说,这朝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重臣,与那叛逆相勾连呢!”衍宣和摇了摇头,带着些忧虑叹了口气。衍宣可却是不大赞同他的观点:“那叛逆在五年前,被父皇那般清洗,如今留在朝中,还身处高位到可以知道会考试题的,也不过那么几个,底下的人也许有,想来也不多,只是那一个,就叫人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