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有点微醉,等到泡入水中之后全身的血液活络起来,越成便有了些酒醉的不适感,头有些胀痛,身体也乏了,便忍不住多泡了一会儿。
容青在里屋沐浴,磨蹭了足够的时间,一直到雨也停了,本以为外面那人一定是走了,谁知道一开门,正好看见那人从浴桶中爬出来,光溜溜的,全身都还在滴着水。
越成全身都是紧实的肌肉,附着在骨骼上却又不显得魁梧,比例匀称,线条流畅,有种如野兽捕猎时的美感,很容易让人血脉贲张。
容青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把目光放在别处,露出一段雪白的侧颈,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不是说雨停了就走吗,大将军这算是言而无信吧。”
那个六芒星的形状,六芒星拖着一条长尾……越成突然猛盯住了一点,死死扣住了容青的肩膀,随即又醒悟到什么似的,“这个胎记……”
容青被他抓得疼了,用力挣脱开,“胎记怎么了,大将军还管得到人家长胎记啊?”
“对不起。”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胎记的形状虽然相似,可是位置不对,星星的角数也不对……刚才那一瞬间怎么会看错了呢?
容青把敞开的衣襟收了收,把左肩上的胎记盖住。他们一家四个兄弟,都是有个星星形状的胎记的,但是细看的话每个人都有差别,星星的角数不一样,胎记的位置也不一样,曾经的容君阁的胎记在右肩上,是六芒星,而容青的胎记在左肩,是五芒星。
这人看到他的胎记为什么会这般激动,把自己错认成了容君阁了?他们打仗的时候互报过姓名可没报过胎记啊,也说不定是认成别人了,天下有胎记的人何其之多?
“抱歉了。”越成把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我这就走了,你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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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容青是被女人的喧哗声给吵醒的。
诗夏柔柔地说道:“阿青公子还没醒,我这就去叫他起来,我们刚来不知府上规矩,还望姐姐原谅,多多指点。”
陈如曼身边的丫鬟春梅趾高气昂地说道:“第一天就缺席早课,简直是太没规矩了,完全是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昨天不是让发财给你们讲过规矩了吗,到底有没有用心听?”
容青穿上衣服走出门去,这才想起来昨天发财讲过,老夫人信佛,每天早上都要诵经,凡是家中的人都要早起去陪老夫人念佛,祈求家宅平安。
他确实把这件事忘了,可也容不得一个小丫头在他门口摆脸色,他可以忍几个月在这住着,并不代表他要受着气跟这些人纠缠无聊的事情。
春梅看见正主来了,更加来了精神,“老夫人早上要念佛,府上所有女眷都要陪同,公子早上睡到这时间是为何啊?奴婢听说昨晚大将军并没有留宿在这儿啊,不需要懒床吧?”
容青淡淡地回道:“既然是所有女眷,那跟我有何关系?”
☆、第7章 第七章 平妻之怒
“你……”春梅被气到了,嗓门也大了起来,“你既然已经进了门,就要遵照府上规矩,缺席早课就是对老夫人不敬!”
容青不予理会,“都说了是女眷的规矩,与我何干?”
想来陈如曼得到消息还挺快,知道了昨晚越成并没有留宿,以为容青这个男妾并不合大将军的胃口,便想一鼓作气,让容青彻底不能翻身。可惜让个小丫头来为难他,是把他当成什么了?那些会哭哭啼啼的女人么?
“诗夏,送你这位姐姐走吧,我还没用早餐,就不多留了。”容青转头进屋,完全忽视了春梅又青又白的脸色,把人晾在外面了。
春梅又在外面喊了几句,见里面的人实在是无动于衷,便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大将军府的菜倒是很合胃口,早饭清淡又很有营养,容青这些天吃得最多的一顿饭便是这顿了,等诗夏收拾了碗碟,他才发现竟无事可做,便折了柳枝,在小院里舞了一套剑法。
未练过武功的身体舞出的剑法也是软绵绵的,动作慢得好似乌龟,容青舞了一会儿便累了,叹了口气,心道这身体练武的最佳时期已经过去了,以后再上阵杀敌是不太可能了,只盼能强身健体,少生些病就好了。
到了下午,陈如曼竟然亲自登门了,这让他有些意外。
陈如曼出自大学士之家,身上自然有点书卷气,薄粉敷面,淡扫蛾眉,走起路来婷婷袅袅的,珊珊作响,倒是有那么点姿色。只是容青一向不喜欢这类女人,因此也给不了什么好脸色看。
“春梅年纪小不懂事,我让她来叫公子做早课,不想她却惹怒了公子,姐姐这里代春梅赔罪了。”陈如曼态度端和,倒真像是赔罪的,还让人拿了礼物端过来,“这两件东西就送给公子当赔罪了,都是自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容青看了看,是一对雕琢细致的玉花瓶,虽然他不喜欢屋内摆设太多,但这女人要送他哪有不拿的道理,当了换成银子花也是不错的。
“府上人丁稀少,原本伺候大将军的就我们姐妹两人,如今有你来了,或许你是男人,更能懂男人的心思,想必更能让大将军喜欢。”陈如曼表现得像个邻家大姐姐一般,说得容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夫人想拉拢我或是想陷害我都大可不必了,我可没说要伺候你们的大将军。”若是能尽早休了他就更好了,他还要找出杀死自己的主谋,还要杀了安平侯报仇,哪有闲工夫陪女人玩家家酒!
陈如曼的脸色就快要端不住了,早上春梅就憋了一肚子气回去,她本想亲自来看看这新来的男妾到底有何本事,没曾想容青根本就不给她面子,她好歹也是平妻,在这府上拥有妻子的权利!
“你听好了,你现在不是别人家的少爷,是这府上的妾,在繁梁城里男妻男妾比比皆是,哪个都是守着规矩伺候好夫君,孝敬好女主人的,就算你是东陵人也没什么特殊,妾就是妾,要知道分寸!”
容青勾了勾嘴角,这女人还真是说变脸就变脸,“哦,你也知道妾要有分寸,我记得越大将军的发妻只有静南公主一个吧,你也是妾,怎么没见到有什么分寸?”
陈如曼气得要跺脚了,抓着手绢的指节都泛白了,想骂人又怕被听见失了风度,只得揪着手绢大声说:“别以为你是男人就要有什么不同,你也是……”
“如曼。”
陈如曼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突然到来的越成给打断了,只好收起咄咄逼人的表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大将军。”
越成是来找容青的,对于陈如曼在这也没什么意外,这个女人有些小聪明,但是在管理府中事务上一直尽心尽力,也非常会哄老夫人开心,所以越成对她也就一直包容,“如曼,别生气了,阿青算不得女眷,有些规矩也可放宽一些,不要太计较了。”
陈如曼咬牙,这就是公然承认这个男妾的特殊性了,别人家的男妾都和女人一样待遇,越成这明显是偏袒于这男妾!
容青不发一言,他对看戏没多大兴趣,转身要进屋去,“大将军和夫人慢聊,我就不奉陪了。”
“等等。”越成叫住他,“我是来找你的,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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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成竟然是把容青带到了自己的书房,问:“你应该念过书吧?”
容青点了点头,他的注意力都被这书房中大量的存书吸引过去了,书架上摆放着大量的兵书,史书,地图,甚至还有一些布防图,有些兵书连他都没见过,说不定是已经绝版的珍藏。
只是越成带他来这做什么,要他做书童吗?
“既然念过书,那正好帮我整理整理文书,原本在这帮忙的人这几天回老家了。”越成指了指摊在地上的一摞文书,“我昨天说会帮你找点活干的,也免去你闲着无聊,这里的书你也可以拿来看,打发时间是可以的。”
容青还真没发现过这人如此体贴,书房这种地方也能让他来,“大将军可真信得过我啊,这些文书里有不少西越国的布防资料吧,让我一个东陵人来整理合适吗?”
越成笑笑,“没关系,这些都是几年前的文书了,若是最近的机密资料我不会拿到府上的,重要的事情都会到衙门里去办的,机密哪儿那么容易泄露,况且我是真信得过你,没有把你当外人。”
“那真要感谢大将军的信任了。”容青拿出几份文书来翻看,果然是几年前的旧文书,里面有一些人员调动的档案,还有一些地方钱粮的账本,征兵的记录册子,都很零散,没有分门别类整理过,也或许是原本整理好的又被什么人弄乱了。
容青挑拣了几份先做了个分类,见越成正在翻看一本剑谱,也不太专注的样子,便问道:“大将军你管的事务还真细,地方钱粮这种小事不是应该归户部管吗,也用得着统管西越兵马的您来操心?”
“我让户部誊抄给我的。”越成说道,“我也只看其中的一部分,主要是怕有人克扣军粮和军饷,士兵军饷若是分配不均,很影响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