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算上公主在内,越成曾经只有三个老婆,安平侯今日送了一个男妾过来,加起来也就四个,这在整个繁梁的官宦人家里都算是少的,更何况他还是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在东陵和西越都有死者为长的说法,因此给静南公主上香并没有什么不自在,老夫人年近六十,也是长者,容青如今寄人篱下,也乖乖奉了茶。轮到给平妻陈如曼行“三礼”的时候,容青却是怎么也不动了。
死人和长辈还好说,让他给一个女人行礼作揖奉茶,是绝对不可能的!
陈如曼为了表现自己的端庄淑雅,一开始还带着淡笑,可是到后来也绷不住了,见容青像木头一样杵在那里,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是内朝官员陈松大学士的嫡女,本就是明媒正娶抬进大将军府的,可是进来之后却因为一个死人不能做发妻,只给她一个尴尬的平妻名头,她最在意的也就是别人不把她当正妻来看,偏偏容青不给她面子。
“三礼”是妾进门时行给正妻的礼仪,在她看来,容青拒绝行礼给她,就是不承认她正妻的地位!
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容青不肯低头,其他人看着陈如曼的脸色也都不敢说话,最后还是老夫人开了口:“算了,如曼也不是成儿的发妻,三礼也不必行周全,我看这磕头就免了,你给如曼端杯茶过来吧。”
既然人家已经退让了,容青也不好说什么,直着腰板把茶端过去放在陈如曼的面前就走了,可把陈如曼的肺要气炸了,这简直就是公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男妾也不能这般嚣张!
陈如曼看向首座的老夫人,希望老夫人能训斥这新来的男妾几句,可是老夫人却并没有因为容青的失礼而恼怒,“如曼别生气了,他是东陵人,不懂我们西越的规矩,自小大概也没人教,我让发财好好教教他就行了,你看这孩子手腕勒得都紫了,必是吃了不少苦,发财你拿些药给他,这几天就由你照顾阿青了。”
老夫人身边最得意的两个小厮,一个叫发财一个叫富贵,如今把发财派到了容青身边,想必对这位男妾也算是接纳了。
男妾毕竟还是有别于女眷,将军府宅大人少,因此容青得到了一个还算僻静的小院。
仆人有序地打扫了房间,屋里陈设不多,却很宽敞,若是普通人能得到这般待遇应该会高兴,可是容青这会儿完全是羞愧气氛,若不是大仇未报,还未见到爹娘,他真想自裁了事,再也眼不见心不烦。
想起要面对女人的那般嘴脸,他就觉得还魂之后完全是要他还债!一定是他之前杀人太多,现在来了报应,让他逃也逃不掉,生生受这般屈辱!
不多时,发财就端了个托盘进屋,见容青满脸怒容,嘴唇都咬破了,连忙安抚:“公子不要担心,老夫人待人极好,陈夫人也不难相处,日子久了您就知道这府上的日子比别的官宦家舒服多了,快让在下给您擦擦药酒吧,让淤痕早些化开。”
“我自己来吧。”容青接过药酒闻了闻,确定这是活血化瘀的药才开始往手腕上涂,发财见他涂药的手法娴熟,便也不再抢着帮他。
托盘上还有些瓶瓶罐罐,容青拿起一个闻了闻,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便问道:“这是什么?”
发财的脸也红了红,“这是保养那个用的……”
☆、第5章 第五章 帝王心术(加人设图)
容青即便不怎么懂男男之事,看到发财的脸色和欲言又止的样子也猜到了“保养那个”是什么意思,顿时就想摔门而去回东陵重整人马把西越踏成平地,简直是欺人太甚!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容青的脸从脖子根到脑瓜顶都红了个透,一口气梗在那里浑身都难受,咬牙切齿地问道:“那其他几瓶呢?”
发财笑嘻嘻地捧过来,“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公子肯定听说过我们西越国的盼子花能使男子怀孕,这花三年开一次,制成药丸后卖价极高,可不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老夫人听说了府上会纳男妾,特地吩咐在下早早就备着了。”
这发财不自称“奴才”而是自称“在下”,想必是在府中有些特殊地位,容青可不想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弄到自己身上,幸好安平侯好心给自己准备的嫁妆也被抬到这来了,容青塞了一个南海珍珠手串给发财,“我知道老夫人是好心,可是我刚来,还不太适应……能不能先不用这些东西?”
发财看了看珍珠的色泽,满足地一笑,“既然公子是初来乍到,咱们就慢慢熟悉,公子就把这些药丸和香油留着吧,随时想用都可以。不过公子可能没听说过西越的风俗,西越虽然准许男子婚嫁,可是家家娶了男妾的都希望得一颗好臀,这臀最好是香臀,即不臭、不脏、不松、不过僵、弹性好、无味,甚至有香味最好,此可谓极品之臀。这些调养的东西,可都是男妾们想得却得不到的好东西呢。”
“呕——”容青扶着门框,终于把昨天所有的饭都吐了出来,今天一天他还没吃东西,近乎虚脱了。
等一切都安顿好,临时派过来的仆人都走了,只有一个叫诗夏的丫鬟留了下来,正是安平侯配给容青的“陪嫁丫鬟”,这个丫鬟出自安平侯府,而不像容青是从战场上掳来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安平侯故意放在这里探听消息的,而大将军府的人竟然也没有对诗夏做出任何的限制。
一开始,诗夏看起来竟毫不在意府上众人对她的疏远,反而进退有度,口齿伶俐,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跟府上的其他丫鬟仆人熟络起来,她不介意跟别人提起曾经是安平侯府的人,甚至会讲些安平侯府的事情和众丫鬟仆人取乐,让人对她渐渐卸下防备。
大将军府新纳了一门妾室,今晚本应是圆房之夜,诗夏很体贴地给容青准备了热水沐浴,还把打听到的注意事项一一跟容青讲了,弄得容青好不尴尬。
只是这府上真正的主人却一直未能回来。
******
西越皇宫。
二十岁的年轻皇帝越绪天坐在龙案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越成聊着前方战事,“……哦,这么说容君阁的死爱卿是一点都不知情了?”
越成已经站了两个多时辰,没见到疲惫,反而站得挺直,“回陛下,臣确实不知情。”
“爱卿站得腰酸了吧,瞧朕这脑子,经忘了给爱卿赐座。”越绪天做出抱歉的表情,“小泉子给大将军看座。”
“谢陛下。”
越绪天看上去很烦恼,“爱卿啊,你看这斩杀敌军主将是安平侯的功劳,可是朕不知道赏他什么好,你给朕出出主意怎么样?”
越成不动声色,貌似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安平侯这次功劳的确不小,理应加官进爵。”
“安平侯第一次上战场,还不宜封赏太过。”越绪天说道,“这样吧,朕加封他为镇国将军,守东北四州如何?”
东北四州……那是越成一半的兵权,皇上这是向他要兵权呢!
越成跪下,“回陛下,东北四州与东陵国北定国都有接壤,一旦战事发起,需要足够经验的战将才能应对,安平侯还年轻,是不是……”
“爱卿言重了。”越绪天打断他的话,“东陵国经此大败,又失去一员猛将,很难东山再起,北定国国主昏庸,不成气候,还有谁能威胁朕的江山?”
“陛下说得是,臣万死。”
越绪天绕过龙案,把跪在地上的越成扶了起来,“你是朕的姑夫,朕最倚重的当然只有大将军,这些年若是没有爱卿征战沙场,哪有朕的今天?上次你不是还为陆尚书求过情嘛,虽然陆博轩犯了点小错,朕已经不计较了,明天就放了他,朕还在南郊有个小马场,还是太子的时候最喜欢去那玩乐,听闻爱卿的宝驹被射伤了一只眼,定是要换新的了,朕就把马场送给爱卿了,明日再让小泉子去挑几匹御马,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谢陛下厚爱。”越成行了一礼,“马场可以放风,臣多谢陛下相赠,臣的踏云虽然伤了一只眼,可是并不妨碍奔跑,臣并不打算更换坐骑,踏云对臣来说有着特殊意义,望陛下理解。”
“那再好不过了。”越绪天拍拍他的肩膀,“朕听说你府上新纳了一个美妾,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将军若无事就快快回府吧。”
越成:“谢陛下,臣告退。”
走出皇宫的越成握紧了拳头,摇了摇头。
想不到当年打鸟上树最顽劣的小太子如今也学会了帝王心术,即要收回他的兵权,又卖给他面子放了自己的好友陆博轩,还要赠他马场来安慰。就算他顾及着陆博轩的性命,他也要交出东北四州的兵权,不能丝毫迟疑,否则,陛下还有的是软刀子等着他。
飞鸟尽,良弓藏,若是东陵北定两国彻底覆灭,江山一统时,陛下多半会杀了他吧?
想起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就让越成头疼,完全忘了安平侯今日要送个男妾到自己的府上,若不是刚才越绪天提醒,他根本就想不起这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