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叫人过来,才一张口就是破碎的□。
这一次是足月的孩子,疼痛感却也比上一次更清晰,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更加强烈,更加难以忍受。
内侍慌慌张张地进来,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涌进了一大堆的人,前前后后地忙活,却也不见谁去叫皇帝过来。
他疼得厉害,身上都被汗浸透了,擦也没有用,于是就对身边给他擦汗的宫女说道:“去……看看宴会结束了没有,皇帝能不能过来……”
太医过来诊了脉,几个人交头接耳,却没得出什么结论,有的说应该马上正胎位,有的说要再等等,还有的说直接剪开后^穴让孩子出来。北定国皇宫里从来没有过男后男妃,他们也是第一次给男人接生,几个太医的意见不统一,就没法开药,就连是否要推腹,太医们也是各持己见。
外面吵吵嚷嚷的,容青能分辨出有越成的声音在里面,大概是越成想要进来,有一些人却拦着他不让他进产房。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惨叫声,大概是越成终于忍不住动手打了人,果然,门被推开之后越成走进来,外面是一地被打翻的侍卫。
这时候容青才意识到有一身好武艺是多么难得,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慰这个一脸担心的人,“我没事……只是疼……罢了……”
越成想起上一次帮容青接生的可怕经历,立刻就坐不住了,男人产子比女人要艰辛得多,上一次是早产胎儿不大尚且生得那样费劲,这次够了月份,那肚子简直就像是小山一样,后面那么小,能出得来么?
太医过来摸了摸胎位,又摇了摇头,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胎位不正,趁现在还没破水,应当及早将胎位正过来啊。”
越成一听更着急了,忙问:“有什么方法可以正胎位的?”
这正是几个太医争执的地方,他们各自说了方法,最后越成还是选择了下地走路这个看起来最不容易伤到身体的方法。
他把容青扶起来在地上一圈一圈地走,走累了放到床上歇一会儿接着走,最后终于听到“咕咚”一声,好像是孩子在里面翻了个身,才忙叫太医过来看。
太医看过之后摸摸胡须,“这次胎位是对的,快把娘娘放到床上,看看后面有开到几指宽。”
越成一切都亲力亲为,只有必要的时候,才让太医近前把把脉,摸一下胎位,一直到第二天黎明,淅淅沥沥的血水中才混入了羊水,胎儿也滑入了产道。
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容青却已经没了力气,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嘴里咬的参片吐了出来,揪着胸口开始喘气,紧接着把昨日吃的那点汤水呕了出来。
越成万万没有想到容青会在这个时候发病,这些年容青很注意保养身体,这病是娘胎里带出的,四年多没什么事,今日却在生产过程中突然发作起来。
他小时候就听容君阁说过他四弟体弱不能习武,一旦劳累便会呼吸困难,容丞相四处求了很多方子都没能治好,这时看到容青已经喘不上来气,便意识到情况十分凶险。
他把几个太医揪到面前,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站不住,只握着容青的手不停地说道:“阿青,坚持一下,在坚持一下就好……”
那几个太医对此病症倒是熟悉,很快就忙活起来医治,有一人跪在越成跟前说道:“皇上,此种情况已是凶险万分,若是遭遇意外,恐怕只能剖腹取子,保住皇嗣了……”
越成的眼泪唰就下来了,他紧紧地抓着容青的手,“太医,求你了,现在是我求你而不是皇上求你,求你一定要保住大人,只要大人的命保下其他的都无所谓。”
那太医道:“不是臣非要舍大保小,而是孩子受到伤害,大人也定是活不成的。”
越成不知道好好地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或许他根本一开始就是错的,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算是当着百姓的面和大臣翻脸,也绝不会把容青带到宫里来。
太医们还在各忙各的,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床褥已经被血红浸透,他觉得自己就是一根紧绷的弦,再扯一下就会断掉。
“别离开我,阿青。”越成咬了咬唇,“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而已……”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侍卫的高喊:“皇上!边关急报!”
越成脚步虚浮地站起来走到门口,“说吧。”
那侍卫叩头,“启禀皇上,边关传来急报,越绪天御驾亲征,命荣王越信为元帅,钟元为军师,安平侯薛昱为先锋,率领二十万大军已经到达我西南边境!”
越成茫然地点了点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四周更加吵闹起来。
一位太医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过来,眉间有喜色,“皇上,恭喜皇上,是位小皇子。”
越成却看都不看孩子一眼,冲回到床边,说话声音都是抖的,“他……他怎么样?”
☆、五十章 撞破好事
被褥已经换了干净的,寝殿里整洁明亮,血腥味被药味代替,还掺杂着若有若无的熏香。
床上那人的脸依旧如雪般惨白,双眸紧闭着,胸口淡淡的起伏却能让守在这里的人安下心来。
越成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多时辰,还是不敢相信容青真的没事,他目不转瞬地盯着床上的人,谁拉他也拉不走,只是看着对方平静的呼吸,觉得分外满足。
回想起两个时辰前,这人□泡在鲜血里,脖子以上却因为呼吸不畅而涨得青紫,身体像布偶一样任人摆弄,就如垂死之前,好像再无希望。
那般场景他今生都不想见第二次,想想都会怕得汗毛竖起,冷汗直流。好在当时有个有经验的太医用针灸的方法引导呼吸,又有宫廷里上好的药材来止血,这才将人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内侍上前小声说道:“皇上,西越大军来犯,大臣们都已经在泰和殿,等着您主持朝会,得想办法如何迎敌啊。”
越成真的舍不得这人,“再等一会儿,皇后还没醒,他醒了朕就过去。”
“这……”内侍有点为难,“皇后娘娘生产后体虚,恐怕要再睡上几个时辰,让大臣们等太久也不好吧。”
这时候容青的睫毛动了动,似乎有转醒的迹象,越成一阵欣喜,小心翼翼地在他耳边说道:“阿青,醒了吗?”
容青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费了半天劲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头晕。”
越成端着药碗过来,把人搂在怀里,“太医说你失血过多,这两天觉得头晕眼花都是正常的,你先喝药,喝了药再说。”
“孩子呢?”容青问。
越成这才想起他们刚刚又有了一个孩子,不过他不好说他根本看都没看,“咳,是个男孩,很健康,你……你先把药喝了。”
听到孩子没事,容青总算放下心来,药已经被吹凉了些送到嘴边,他只要张口就可以了,喝完了一大碗药又被灌了一碗稀粥,看到这人又要给他找吃的,容青连忙制止,“别,我吃不下。”
“哦,我差点忘了,这几天你只能吃些流食。”越成终于不忙活了,坐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瞅着。
容青没什么力气,抬眼看到内侍想要说话的样子,就猜到了几分,“是不是有什么要事?你不用陪我了,去忙你的吧。”
越成虽然万般舍不得,却也知道自己必须走了,他让奶娘把孩子抱到容青的身边,临走时对这父子俩看了又看,终于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皇帝因美色误国,不愿意上朝听政了。
他觉得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一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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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定国的宫殿集皇家威严和宗教威严与一体,浑然天成,最是独具特色,而北定国的朝会也是众多国家中少有的,必须有宗教人员参与的朝会。
所谓的宗教人员,就是指神主庙的长老,他们很少在朝会上发言,但只要一开口,就拥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一次的朝会上聚集了所有文武大臣和三位神主庙的长老,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由于西越国的皇帝已经御驾亲征,朝臣们也提出本国皇帝应当亲率大军抗敌。
当然有人提出就会有人反对,理由是皇帝应该坐镇都城统帅全局,亲自到阵前过于冒险,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之后就有人拿越成曾经的身份来说事,说北定国当中最会打仗的就是皇上了,皇帝不去谁去能压得住阵。紧接着有有人隐晦地指出越成和越绪天的表兄弟身份,暗指皇上会不会手下留情什么什么的。
越成冷眼看着大臣们吵得不可开交,而真正把控局势的萧瑞却始终不发一言。
“那瑞王有何见解?”越成开口后朝堂上突然变得寂静无比,落针可闻,“瑞王觉得,朕该不该御驾亲征?”
萧瑞笑着上前一步,“臣当然希望皇上能够御驾亲征,震慑西越,彰显我北定国国威,臣听说西越皇帝新任命的军师名叫钟元,此人非常了得,也只有皇上亲去,才能降得住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