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楚哥还没生?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水根看着冬生把粥和小菜一样样摆在桌上,还有两个煮蛋,这估计是用来煮糖水鸡蛋的,专门给楚哥产后不身子的,水根看着那嫩白的蛋心理不是什么滋味,女子生子尚不得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和孩儿,何况这男子?
水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这次是可能回不去以前的村子了……是要客死异乡了么?水根的手覆上自己的腹部。
“具体时辰还不知道,估计还得晚些时候才行,钱小主你吃完了别收拾,待会儿我叫夏生来收拾。”
冬生出了屋子前还不忘给点上蜡烛,给水根带上了门,隔壁的竹屋里还时不时传来楚哥的惨叫,声音已经沙哑得厉害了,似乎杜鹃滴血般凄厉,文钦偶尔指天诅咒的爆喝也夹杂其中。水根坐在椅子上,竹木的椅子自背脊之下是冰冷的触感,夏季之中竟然浑身打了个寒战。
借着昏黄的烛火,水根拾了筷子吃起粥来,却觉得索然无味,但为了肚中还是小个头的胎儿,水根把大碗粥、馒头和鸡蛋吃了个精光,看了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光。
等到了亥时初,那边的竹屋里在一声婴儿有力的啼哭后,楚哥的屋里面才没了大动静,水根听了那婴儿的哭声,心上一凛,连忙出了屋子,抓了端着都是血腥味的水盆的满月就急忙问道:
“楚哥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没、没事,母子平安……”满月说了话才觉得不对,经了一场折磨,满月觉得自己神经都脆弱了,但看了新出生的孩儿也有几分欣慰。
“那就好”,水根不由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楚哥那屋子,“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吗?”
“能啊,我刚给孩子洗了澡,炉上热着羊奶,我去厨房拿去。”满月端了木盆走去了厨房。
水根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小心地挪着步子近了竹屋,刚到门口就迎面扑来了血腥味混着浓浓的草药味,再进了屋子,外间没有点了灯,水根看着脚下,没出声,只有里屋有些声响。等了半晌,满月从门口进来了,手里端了羊奶,就领着水根进去了。
里屋文钦怀里抱着孩子,凑在床前看着小掌柜把脉,脚下不安地来回走动着,怀里的孩子哭得厉害也管不上,一个劲儿地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来孩子给我吧。”满月抱了孩子,捧在怀里颠着,孩子立马哭声小了许多。
满月坐下拿了特制的小勺一点点的将热羊奶送进孩子的小嘴里,水根站在边上,屋里见不清楚,窗户也没打开,只见到满月怀里抱着个红彤彤的东西,小嘴一张一合,贪婪的吮吸着,水根看了心里柔和。
等满月喂了孩子,给孩子顺着气,孩子没多时就睡了。小掌柜那边给楚哥号完了脉,自己亲自去取药煎药,文钦一直伴在已经昏睡了的楚哥身边,抚着楚哥发一直低声说着什么,楚哥面上没有血色,苍白无力,但有小掌柜在一切都无大碍。
孩子生在亥初人定时,夜色已深,人静安歇睡眠,就取了“定”字,取名文定,寓意孩子以后生活安定平稳,性子平静无波。水根听了点头听明白了大概,这名字确实不错。孩子取这名字和兄弟俩冬生和夏生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这水平明显不一样,让冬生夏生不由唏嘘。
第66章 又是一年秋
楚哥和文钦的孩儿文定乖得很,白白嫩嫩,大眼睛黑亮有神,看着讨喜,但太小太弱,水根没敢上手抱,就连孩子他的爹文钦都没敢抱几次,都是满月在照顾孩子,小掌柜拿手的是医术,要是孩子发个烧拉个稀什么的他都管治,但是他这不太擅长逗这孩子。
“我说,文钦少爷,你这孩子都一个月,我们根哥都快五个月的肚子,没工夫在这儿耽搁,我们过两天可都得走了,你自己的儿子还得自己照顾。”
水根是肚子都显形了,衣服都藏不住了,满月照顾着定儿,两兄弟自然紧跟在水根身边,深怕水根磕着绊着。小掌柜的话说得在理,他们这一路还得去皇都,少说也有一、两个月的路程,到那儿估计没月把就得生了。
文钦一听小掌柜这样说,就有些为难,他们这山上就他和楚哥两个人,文钦自然不舍得楚哥带孩子,这定儿再乖,也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得伺候的主,可文钦也是个粗手粗脚的男人,这细致活不可能会像满月这个常年待在小掌柜身边的人清楚。
“要不你把满月给我留下?”文钦脸上谄媚地笑着,真是个英俊的人做这样表情也还是让人觉得下作,水根一众低头憋笑。
“我的文钦少爷啊,你要多少人不是挥之即来喝之即去的事,这满月我可不能随便留下,到时我和根哥还仰仗得着他呢。”小掌柜说着没好气的白了文钦一眼。
文钦也大概猜着了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想试试,现在他是有些焦头烂额了,这山上找人上来?好像不太现实……
“文钦,我们下山吧……等孩子大些再说吧。”一直躺在床上楚哥逗着边上还在襁褓中的定儿,深思着什么。
文钦又是喜又是忧的,他不想因为了这孩子委屈了楚哥,楚哥安慰地拍拍文钦的手,文钦才点头说好。
小掌柜在一边嘀咕:“磨磨叽叽的两个人……”,水根却觉得羡慕,楚哥和文钦处得很好,相处照料着对方。
又在文钦楚哥这儿待了半个月的时间,水根的肚子是真的耽搁不起了,若是再不启程,他就只能在楚哥这儿生了,到时候晋老爷一点非灭了他们这一干人等不可。
待文钦楚哥在山下找了屋子,一切安顿好后,水根和小掌柜一行才架着马车悠悠地上路。
马车行得慢,怕水根有个好歹,等又一年中秋八月十五时,他们依然在路上。丹桂飘香,
月圆清空,水根不由想起在晋宅过的那次中秋,算是这么多年来最殷实的一顿中秋团圆饭了,只是有些廖落的意思在其中。
“根哥,来,吃月饼了,这是店家自己做的,香着呢。”
小掌柜吆喝地进了屋,手上的白色瓷盘上堆了金黄中透着白色的大个月饼,看出店家做点心的用心。
“好勒。”
水根应声离了窗户,坐在桌边,拿了块月饼吃将起来。之后冬生还端了莲子粥进来,是今年新产的莲子,嫩得很,小掌柜一连吃了两大碗。
“根哥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你什么东西我给买去。”
小掌柜抹了一把嘴,笑得讨好,水根知道小掌柜想凑热闹了,但又不好意思把水根一个人留在客栈,才找的借口,水根笑笑,说他别无他求,小掌柜就乐呵呵地带着年龄稍小的夏生冲下楼去,水根站在窗户边看见小掌柜和夏生快活的身影,融在人之群中,找不着了身影……果然还是个孩子,无忧无虑的知足为乐。
第67章 入皇都
桂花已缀,荷花早败,只剩了墨绿的残留的荷叶在清水之上,零零落落,这萧索尚还落得了诗画。但专门靠着这荷塘过活的农家可没得什么闲情雅致,在莲蓬如斗,莲藕肥嫩时,就在荷塘里劳作,根茎尽断,花残叶败的景象,一番美景都做了来年的肥料,此时都已经是枯败的一片,难以入眼。
荷花荷叶都败了,这专门来赏情的也该打道回府了,在留着就该有人说了。
西风苑里的小亭中,皓月当头,未圆将圆,晋家三少晋俞敖伴着两江总督的千金郭研姝赏月说话,杯几罗列,招财进宝和郭研姝身边的小丫鬟文儿立在一边。
晋俞敖虽然算不上什么才子,但相貌气质出众,借着皓清的月光,文儿直觉得这晋三少和自家面上带着薄红的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子佳人。
虽然晋家三少看起来孤傲,身上带着厉气,但对她家小姐却是客客气气的,还时不时差人往她们现在住的院子里送些小东西,有遗落的孤本先辈书册,有不起眼的孩童有趣物件,都能见了这晋三少对她家小姐的心意,文儿是越看这晋家三少越顺眼,见到时更多了恭敬,有几分把晋俞敖当作自家姑爷的打算在其中。
文儿一心盼着她家小姐和晋家三少结成连理,但她家小姐就是太拘谨,说话少不说,还总说些无关紧要的,文人雅士之间谈月谈花也可以用于这男女之情之间吗?
干着急的文儿,在赏完月后,回了自己的院子里,不由在她家小姐郭研姝耳边唠叨:
“小姐,这晋家的三少爷可是不错的人,你可得抓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到时后悔可不别怪文儿没提醒你。”
文儿说得那般直露,郭研姝不禁红了脸,就连脖颈都是淡淡的粉色,自己拿了衣裳,就到屏风后面换去,文儿见小姐又是这样退避的态度,撅着嘴直跺脚。
屏风后唏唏索索,半晌之后才传了郭研姝一贯温柔的声音:
“文儿也觉得他好?”
“小姐你这次真是来看荷花的啊?咱在皇都府里的荷塘也不小啊?”文儿听了郭研姝终于出声了,就喜滋滋地趴在屏风上,看着自己小姐,语气中带着调笑。
郭研姝面上更家窘迫,她当然不是来看荷的……只是,她还心存疑虑罢了。郭研姝又低头不说话,文儿也不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