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掌柜,您这是……”
“我呀,是来找根哥你的。”
小掌柜乐呵呵地拉过水根的手,又搭在了脉门,水根被这小掌柜的动作吓得心中一惊,这是、这是……他……
“根哥,你以后行事可得注意一点,再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不光平日里要行动注意些,还有吃食上也得上心,最好有人给伺候着,那有油的腥的都不能吃……”
水根看着小掌柜的嘴巴一张一合地絮絮叨叨,攥着粗糙的杯子的手不住的颤抖着,他的腹中是有了那人的孩儿吗?……水根感觉自腹部产生一股热流,温暖的,胀胀的。
“我文元哥……他知道吗?”
突降而来地消息让水根蓦然蒙住了,想起那日还残留着冬日寒气的傍晚遇上那个俊邪的高大的男人,突然相逢生出的恍如隔世的感觉又在此刻重来,却不是炙热的,如同置身冰窟,天寒地冻的笼罩住水根。
“嗯,钱大哥他知道了,根哥改天我们回去吧。”
“……小掌柜,这孩子我不想要。”水根艰难地说出一句话。
去年水根和晋家约定好的,这孩子是晋家的,只要是晋三少在他身上下的种,不论他水根是在晋家还是在外面。水根曾经有期待过这个孩子,只是离开了沧熙城就断绝了念想,现在就是个累赘,是个牢不可破的噩梦,牵绊住水根。
“这个好像不行,根哥你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啊?孩子多可爱多有意思啊。”小掌柜稚嫩的面孔上单纯的黑色眸子看着水根,水根心中酸涩,觉得无地自容。
他为什么不想要孩子?!他想要孩子啊,他今年都二十五了,码头上别人家孩子十多岁的正窜着个头,再过几年,那十多岁的孩子就能成家了……他还是一个不能生不能娶的独自一人。
“根哥你先不要想太多,先吃饭吧,现在天都黑了,这几个月我跟在你和钱大哥后面跑,都快累死,瞧我这都瘦了一圈了”,小掌柜拉着自己的衣袖把自己的细胳膊给水根看,看了水根勉强挤了一个笑,再接再厉,“我以前可是有‘白猪蹄’的称号,现在倒好,成了‘白鸡爪’了,根哥可得陪着我吃好些好的,那些人啊,都是专门冲着根哥来的,对我一顿好饭都不愿意伺候。”
水根“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却更不是滋味,这次他是回不去了……怅然若失之际,出了泛出的愧疚,也多份安稳释然,这孩子他下不了死心打掉,借了晋家的人也算就此保下来。
水根垂下眼,看着自己不见一丝变化的在黄色昆布短衫下的腹部,思绪颇为繁杂,也理不清头绪,只知道突然之间老天爷开玩笑地给了他一个孩子……这样和文元哥怎么开口?
小掌柜一行人在借宿的村庄里待了三两日就准备启程离开了,同行的还有水根,这几日的修养下水根的风寒好了许多,只是身上的乏意未退,喝的要都是安胎药,小掌柜说孕期里的人不能乱喝药,这也就是说水根还是得自己抗过这小风寒。
文元一个人一头骡子上路,与水根分道扬镳,一个不高的山头过去就是鸿钧村了。水根只拿了自己的衣裳,其他贵重的东西都一股脑儿的推给了文元,那些缝了银两的衣裳水根一遍遍的嘱托,让文元一人上路小心些……若是到了鸿钧村,见了老爹,要捎信给他,他生了孩子后会回去的。
文元离时未多说半句话,只让水根自己保重,留给水根一个背影,只有那头一路跟来的骡子频频回头看了水根几眼,有些悲伤地叫了几声,洪亮高亢的声音。
水根有孕的消息通过晋家的消息网作为一级密报直接报到京都晋府,已经是在半月多的时间之后了。
晋家老爷当时正在和吴帐房一起用午膳,接到消息的两人就让人先加了两个菜,然后在午膳后就找了管家高叔,吩咐先收拾一个适合的院子,然后有写了采物的单子,等三日后晋老爷亲自看了那重新拾弄好的院子不住的点头称赞。
晋老爷的这小心的派头,都快赶上生几位少爷的那时候了,就差自己亲自伺候了,等到晋老爷拉着吴帐房去皇都避暑之地消暑时,才想起来,孩子他爹晋俞敖似乎还没有通知到。
晋老爷这才大笔一挥,直接写了一封普通的信让人送去,没麻烦晋家的消息网,两三个月的功夫那信才慢悠悠地送到晋俞敖手里,晋俞敖心中众多思绪之中不免多了一条咒骂自家爹爹小气的怨念。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第63章 山林访友
两辆马车前后行在路上,前一辆上坐着小掌柜和水根,后一辆上载着一干货物和药品,但前后加水根和小掌柜在内也就五个人。
上会见的那些跟小掌柜一起的许多人就像凭空消失一样,但有时候突然之间又会突然冒出来,如前一回,他们在路上遇了贼人,对方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人,水根坐在马车里想着要不要出去拼命,一瞬间就出现七八个武艺高强者,三下两下就解决了问题,之后又悄然无踪了,两辆马车安然前进,这也是水根头一次见到茶馆说书里谈到的神乎其神的武功。
奇怪的事还不止这一件,后面马车上的吃食和药材似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突然间一个不留神;还会发现马车前拉车的马匹也会十天半个月换成一个精力更好些的;水根身上穿的新衣裳不大不小,像仔细量过一样。
除了一直跟在小掌柜身边的叫满月的男人平常对水根照顾许多,水根才和满月熟识一些,另外一辆马车上的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只知道是亲兄弟两个,长得却不太一样,平日那些拾木材打猎物的粗活计都是两兄弟来做。
水根和小掌柜一样,只管跟着走就好,小掌柜还时不时给水根把把脉,小掌柜还是个小娃娃,又养尊处优也惯了,这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怡然自得,但要水根这个没事的闲人不劳而获的,他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水根真想上前帮个忙,满月和两兄弟在内都是如临大敌一般,而小掌柜下一刻就会把他拉回去坐好。
不是水根精贵,而是这水根腹中的胎儿着实了得。晋大少未出生的孩儿夭折了,上不了族谱,这家中的老幺晋三少却后来居上,这孩子顶着晋老爷第一个孙子的光环在脑门上。
再加上莫名失去了一个孙儿,四十多岁的晋老爷这次自然重视水根这胎,这次给满月和一众明卫暗卫下的都是死命令,拼了命也要护着这孙儿,自然现在水根就是脆生生的上好翡翠一样,恨不得被供起来。
几来几回下来,水根也就不跟着满月他们参和了,安静地和小掌柜待在一边看另外三人忙碌,间或小掌柜和水根讲讲他现在的身子要注意些什么。
水根是在二月末时与晋俞敖在沧熙城待了一夜,掐指算来,现在已四个月有余的日子了,到了年末这孩子就该瓜熟蒂落了……冬天么,有些不好养啊,水根不免忧愁,天气太冷,出生的婴儿体虚,乡下就担心这个,怕养不活。
但转念一想,晋家是大户人家,水根也就舒了心。现在水根已经能察觉那腹中的存在,卧起站坐时都小心谨慎,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一副过于小心翼翼的样子确有些笨拙,有些让人发笑,连水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无法不在意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
“小掌柜我们这是去哪儿?”水根跟着走了半个多月,每日待在马车里,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界儿。
“根哥我们要去京都啊,我还是小时候去过一次,可热闹了,根哥你去过皇都吗?我特想见见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听说是真龙下凡……”
小掌柜和满月也没什么话说,车队里就水根能解解烦,带的几本医书看了几遍都能倒背如流,这下子抓到了水根就特地备了茶水来和水根多说会儿话,水根好脾气耐心地听着,趁了小掌柜喝茶的功夫,问了一句:
“我们为什么不回沧熙城?”
“根哥怀着的可是晋老爷的第一个孙儿,我跟根哥你说,这晋老爷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当年在商场上叱咤横行,还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小掌柜又恨不得把肚子里地话都掏出水根听。
“不过,我们路上得先去一下另一个地方,不远,这几天就到。”小掌柜心满意足地喝了最后一口茶,捏捏自己的嘴巴,一下子说太多话了,嘴酸。
水根发现这路的确越走越偏,都入了山里了,行李都人背着身,水根一步一行身边都有人看着,怕一不留神给摔了。不知道这小掌柜带要去什么地方,要不是小掌柜身上待了防虫防蚊的药粉,他们夜里在这里就被虫蚊给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一行人紧赶慢赶,不愿再山里多待,终于在进山找到了一处竹屋。
“什么破地方?也不知道谁会在这地方生孩子。”
小掌柜看着自己被拉破的下摆,狠狠地咬牙切齿,这次出来他可是带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裳,准备在京里显摆显摆呢,这样好了,这个山里待了一天一夜就毁了他的两件衣裳,小掌柜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小掌柜话音刚落,一声爽朗的笑声从竹屋里传出,水根和小掌柜等好奇看向屋里时,先出现的是一个夏天清爽衣裳下挡不住的圆滚滚的腹部,然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被另外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男人扶出了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