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们都松了口气,无声的退了下去。
姜恪回身扶着华婉,温声道:“哪里不适?怎么恹恹的?可是中午回来时晒了太阳,中暑气了?”她一面说,一面用手去摸她的额头,她的手很暖,虎口与中指关节都有厚厚的一层茧子,有些粗糙却很温暖,很温润。
“比我的手要烫些,”姜恪探过她的温度,又将额头贴了上去,两额相抵,她的呼吸就温湿的打到了华婉的脸上,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姜恪移开一些,喃喃道:“比我的要凉些,应当是没有发热的。”说着,却触到她满脸的泪水,不禁着了慌:“怎么了?怎么了?难受的厉害么?我这就让人叫御医来,莫哭莫哭。”
每次她一哭,她就手足无措,恨不得能马上把那些眼泪都拭干,恨不得她马上就不难过,马上就能微微的弯起唇,清浅的微笑。是不是对待顾惜,她也是这样的?一定是。华婉更是不是滋味,拉住她立即就要出去命人传太医的袖子,声线沙哑:“不必了,我不难过。”
“那是怎么呢?”姜恪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双眸溢满了柔情与关切,声音轻细柔和:“哪里不适一定要说出来。”
“我只是,有些累,想早些安歇了。”华婉说罢,又怕姜恪不信,添了一句:“明早就好了。”
姜恪明显是不信的,疑虑地看着她,然而,她从来不会驳她的话,见她这样说,便也顺着:“那好,我们先去睡,你饿不饿?是先用晚膳,还是先回寝殿?”
“没胃口,不用晚膳了。”华婉道。
“好。”姜恪的眼中依然有不解,有狐疑,却仍体贴的陪着她,去了寝殿。
她亲手为她除去衣衫,陪她躺了下来,替她将被角掩紧,笑着道:“殿中放了这么多冰,还是盖着,免得着凉。”
“嗯。”她越是体贴,华婉的心便越酸痛的厉害,转个身,背对着姜恪闭上了眼。
那只竹青色的锦盒,她收起来了,她还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最先的那一阵伤心过后便是难堪,难堪原来姜恪对着她时想的却不是她,难堪她却全身全心的投入了,安享她的关爱,再后就是彷徨痛苦的厉害,浑身冷得像在冷水里浸过一般,没有一丝暖意。
然而,姜恪来了,她没有提起那锦盒的事,只是关心她的安危,关心她哪里有不适,似乎全没有那锦盒的事,也没有顾惜的存在。应当是那小太监没有和长安说吧,她还不知道。只是,能拖多久呢?她总要知道的。她有多喜欢顾惜,单看那幅画上的那句“春心莫共花争发 一寸相思一寸灰。”就知道了。一寸相思一寸灰啊,难怪,她从来都没有对她提起顾惜,难怪她没有半点让她知道的想法。心底最宝贵最珍视的人,怎容旁人知晓?
她怎会让她知道!
华婉想着,刚停下的泪,又沁出来,不断的,打湿了头下的枕巾,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双手在被子下紧紧的握成拳,忍着,忍着委屈难受与将心剥离的痛。
身后响起极轻的窸窣声,姜恪轻手轻脚的起来,又小心的把薄衾掩好,穿上靴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殿门口,遥遥的传来姜恪刻意压低的声音:“把晚膳热着,再煮碗粥,熬得稠一些,皇后胃口不好,多备些清淡的小食。”
☆、76第七十六回
那厢里,长安却急得快要跳脚了。
那去潜邸取东西的小太监一来,长安便忙问:“咱家让你拿的东西你拿到哪去了?”那小太监见他严厉的神情语气不禁有些害怕,然而一想到那东西是皇后娘娘拿走的,便又宽了心,恭敬的回答:“回来时遇上了皇后娘娘,那只锦盒便被皇后娘娘拿走了,说是晚些会给皇上。”
长安瞬间如被雷劈,又急又怒:“糊涂东西!那东西怎么能被娘娘看到?!”
听他话说得重,又事关皇上皇后,那小太监不由也焦急害怕起来,不问事由便忙跪了下来,连声道:“小的不知道啊,皇后娘娘说要,小的不敢不给,公公,您救救小的!”
长安无语扶额,这回可真是遭了,要是娘娘没看里头的东西,直接给了皇上,兴许还好些,至多打顿板子,罚些俸禄,也就罢了,可要是娘娘看了,跟皇上置起气来,皇上定不会轻饶了他!这锦盒可是他怕皇上忽然提起要看,才派人去潜邸取了来的。要是今后都用不到他便好好收着就是,要是皇上忽然想起,也好呈上。本是好的,可谁想会半途出了这样一出。
心本就乱,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东西不住的磕头求饶求助,不禁烦得厉害,喝斥道:“快滚下去。”要出了事,他自身都难保,谁还顾得上他。
没担当的东西,迟早处置了他。长安烦躁的想。
那小太监也是回看眼色的,忙住了口退了下去,走到门口,却听李公公道:“记着,这事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说,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小太监心中一凛,忙郑重称是:“就是把刀架在小的脖子上,小的也不说!”这宫中的贵人们,哪个没些个私密事,而这些事,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华婉酉初睡下,直到亥末才醒来。身边只有清意与菲絮候着,一见她醒来,便一个去打了净面的水来,一个上前服侍她起身。
华婉只觉得虚,不仅是身子上,脑子里也虚得很,让清意扶着到状态前坐下。清意拿了象牙梳为她篦发,一面道:“晚膳还热着,娘娘这就用么?”华婉坐在镜前,兴许是睡得久了,身子酸软乏力,一团浆糊似的脑海好一阵才清明过来,听她这般问,不回答,却反问:“皇上呢?”
“皇上在书房呢。这就过来了。”清意道。她话音刚落,姜恪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赤色的宽衽儒袖的华袍,腰间仍旧佩戴着那枚玉貔貅的玉佩。华婉转过头,目光定定的落在那枚玉佩上,上昆仑的籽玉,身乳白之下透出玄黄细纹,纹路细致,当初她买下这块玉时就看得清清楚楚,然而,这上好的玉材却不是最吸引她的,让她下了决心买下它送给姜恪的却是那掌柜的说,这玉佩是定宸寺云之大师开过光的。
她多次入险境,又多次平安无事,华婉总或多或少的庆幸,那玉佩是个有灵气的,于是就不许她摘下来,皇上事忙健忘,有时也会疏忽的忘了,每当这时她总要一阵不高兴,时日久了,皇上就养成了习惯,每次穿好了衣裳,不等她说,就在右腰间挂上那玉佩。
她出神的想着,姜恪已到了她身前,笑意吟吟的道:“醒了!”她边说便自然而然的弯□,接过清意手中的象牙梳,顺势梳起她柔顺的长发来。
一梳到底,青丝细软而密长,散着淡淡的馨香,令人闻之欲醉。姜恪手中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她弯□,到华婉的颈间,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沉迷道:“阿婉,你身上的味道,真香。”
服侍的宫人已习惯了皇上与娘娘的恩爱,初时也会满面红霞的低头,然后偷偷的抬眸看一眼,心中也会飞起绮丽旖旎的遐想,如今都习惯了,都会心一笑,垂首悄悄的退了下去。
姜恪对她的气味很是沉迷,华婉微微仰起了头,姜恪环住她的腰身,唇已开始细密的吻着她的颈,先是轻轻的,如获至宝般珍惜的细嗅轻吻,接着便重了起来,呼吸也逐渐重了起来,温热濡湿的吻一点点下移,揭开她的寝衣,露出小巧可爱的双峰。
华婉双手环在姜恪颈后,闭着眼,双眸上如蝉翼轻灵的睫毛微微的颤抖,忍耐般的咬着下唇,她的气息与她的交缠相叠,直到了锁骨,双峰。华婉全身的感觉都被调动了起来,敏感而娇弱,她压抑住自己喉间的□,更用力的揪紧姜恪颈后的衣衫,与她一起沉迷在交缠相拥的欢乐中。
忽然,有一个清丽的女子,她的眉眼,她的画像,如一道闪电般灌入华婉的脑海中,她浑身一颤,越发炽热的身子猛然间冷却,她额角一跳,一种惶惑害怕、难堪无助的情绪充斥满了她的心头。
“不要!”华婉猛然推开姜恪,躲闪般的移开眼,双唇不住的颤抖。
姜恪被她推得连着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见她神色不对,忙上前安抚的摸摸她的背,柔声问:“怎么了?哪里不对?我让你不舒服了?”
“没什么。”华婉脱口道,又怕她不相信,掩饰般的缀上一句:“我饿了,想先进些糕点。”她努力的使自己安定下来,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道:“皇上有事就去忙吧。”
姜恪明显的不信,眉峰高高的挑起,疑惑道:“都快子初了,你平时不是要我亥末就睡,有事也留着明日的么?”
华婉一时语塞,抿着唇,垂首不语,她这样子,就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姜恪怜惜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刨根究底的问下去?忙道:“好了好了,这些都不管,你饿了就去用膳吧,我让他们给你热着晚膳呢,你多吃点。”说着就伸出手握住华婉的手臂,让她借着力起身。
华婉垂着头,任她扶着,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