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言,苍术沉默了一会,才叹口气,“你道,哥儿对我们与从前有没有什么不同?”
“却没有什么大不同。”重楼回道,“你看,如今咱们依旧和哥儿一床睡着,按理说,哥儿知道咱们有那心思,多少会有些别扭,可是哥儿依旧那般……若有不同,那便是在咱们故意亲近的时候,哥儿会有意识地推拒……”
“就是这个。”苍术轻笑,“不过,说是推拒,我看哥儿也没有丝毫厌恶之情,只是时常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哎,重楼,你说,这意思是不是……”
“这是好事。”重楼也笑了,刚好笙哥儿翻转了个身,背对着苍术,倒正对着自己了,他见笙哥儿那白嫩里透着些许红晕,双眼合着,睫毛习惯性地颤动几下,可以想见他睁开双眼时的迷蒙,这般恬静的睡颜看得重楼心里倒有些痒痒的了,只因有一个苍术在,好歹顾忌着,也还是抚了抚笙哥儿的脸颊——小时候分明还有些肉呼呼的,怎么大了这肉都消减了呢,下巴也是又尖又细……
“咳咳。”苍术轻咳几声提醒重楼。
重楼抬眼见苍术警告地看着自己,他笑笑,“只是看哥儿睡觉的模样,觉得可爱。”
“何止是可爱,简直是……”苍术唇角一勾,竟有几分邪魅的意思,“勾人。”
重楼看了苍术一眼,淡淡道,“好了,睡了吧。”
苍术知道重楼心里有些不快,依旧笑着,不过就有些嘲讽的意味了,“重楼啊重楼,你就是在哥儿面前会装乖,分明心里有几分绮念,也要藏着掩着,明明不吃素,扮个和尚做什么?”
重楼冷哼,“各人不过有各人的本事,咱们谁也没好过谁去。”说着躺下来睡了,被子下把笙哥儿的手紧紧握住,一边搭着笙哥儿的肩膀。
苍术不置可否,也躺下来,绕着笙哥儿的腰睡了。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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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赵无居醒来洗漱好就去找笙哥儿,结果在笙哥儿的门前看到堆着小雪人的余容。
“余容,你家主子呢?”
余容正拿了一小节胡萝卜在摆弄,听到赵无居的声音,抬头,对他作出嘘声的动作,“哥儿还在睡呢。”
“还在睡?我去叫醒他。”赵无居一点都没有在人家家里做客的自觉。
“不能不能。”余容忙站起身,拦住赵无居,“无居公子,重楼哥哥和苍术哥哥一早走的时候可是和我说过的,不能吵醒哥儿,哥儿昨夜喝多了酒,要多休息。”
“好吧。”赵无居也不强求,只是在余容身边站着,看着那些雪人,“余容,那重楼和苍术也住在这个院子里?不过昨晚我睡了一个房间,除掉你们哥儿的房间,还剩下两个房间,怎么,你们三个谁是睡一屋的?”
“无居公子你住的那是重楼哥哥的房间,不过重楼哥哥和苍术哥哥是轮流着和哥儿睡的,也时常是一同陪哥儿睡觉,昨晚他们两个就在哥儿的房内。”
赵无居愣了下,“你是说……晏笙和重楼还有苍术晚上是睡在一块儿的?”
“是啊,怎么了吗?”余容丝毫不觉的有哪里不对。
“哦……没什么……”
第七十六章 变化 (2652字)
“晏笙。”
笙哥儿从书上抬头,看向赵无居,“怎么了?”
“晏笙,你真的和重楼他们同床的?”赵无居憋了好一会儿了,终于忍不住问了。
“是啊。”
赵无居起身,走过去,在笙哥儿旁边的榻上坐下,“晏笙,你不是说对他们的感情还没确定下来吗?怎么就同床了呢?”
笙哥儿顿了下,才明白赵无居的意思,失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四个从我小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打原来照顾我的孙嬷嬷去了以后,我每晚都由他们轮流陪我一起睡,这是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如今也没有去改。”
“原来是这样。”赵无居说,“我还道你们怎么就到这地步了呢……不过,寻常的大户人家,公子哥儿屋内虽都有人,也都是女孩子,而且也只是在房内另设一塌伺候着……我原先看到跟着你的那两个丫头,还以为她们才是夜里伺候你的,没想到我想岔了。”
“也是我自小脾气怪,没让女孩子近身伺候。”
赵无居突然笑了,“我看你啊,都是自个儿招的,那四个人从小就在床上‘伺候’了,这伺候着伺候着就伺候出感情来了。”
笙哥儿一愣,后苦笑,“经你这么一说,倒似真的如此了。”
赵无居脸上的笑容愈加暧昧了,他推了推笙哥儿,“晏笙,你明知道他们的心思还和他们同床,就不怕……”
“不怕……”笙哥儿很快明白过来,他干咳一声,“他们还不至于如此。”
“话可不是这么说。”赵无居托着下巴,“情之所至,自然情动……饮食男女,难道你不知?你如今也已十七岁了,而他们好像比你还要大个几岁……怎么可能没有情欲?日则同时夜则同寝,那与心爱之人同榻,难道还是柳下惠不成?”
笙哥儿默了,赵无居说得分毫不差,可是……
“他们如果对你有情,必定要憋死了,否则必是无情。”赵无居说得头头道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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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儿。”
听到两道声音,正在喂鹦哥儿吃食的笙哥儿抬头,就见到杜若和昌阳一前一后进来,一个穿着一个石青的刺绣深衣一个墨色蓝纹的宽袍,气质不一。
“怎么一起来了?”笙哥儿把小铜壶交给身后的余容,擦了擦手说。
“在路上碰到就一同来了。”杜若从袖里取出几张纸,交给笙哥儿,“这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古龙涎的方子,我抄录下来了。”
“你真的抄来了?”笙哥儿一听笑了,接过来仔细看了,果然是古龙涎的方子,“这几日我也是闲着,刚好把这东西给制出来。”
“哥儿若是还有什么方子要找的只管告诉我。”杜若笑道,“那翰林院里别的没有什么,就是书多。”
昌阳微挑眉,“你何时进了翰林院了?”
“并不是非要在其位才能谋其职。”杜若看了昌阳一眼,“既是在朝为官,有些东西还是可以好好利用的,比如人际交往……说到这个,昌阳你到底还是嫩了点。”
“我不需要私相授受,也不屑于结党营私。”昌阳冷冷道。
“这如何就是私相授受了?更谈不上结党营私。”杜若皮笑肉不笑道,“今日这事,我并未动用权力,不过是托了以往的人情,最多也只是私交,况且,这为哥儿的事难道就是不应该了?昌阳,我可从觉得为哥儿做事还有那许多不该的。”
昌阳脸更冷了,“我并非这个意思。”昌阳看向笙哥儿,表情认真道,“哥儿若是有事用到昌阳,昌阳万死不辞。”
这有些过了吧……
笙哥儿见两人又对上了,只好说,“不过是个方子罢了,哪有为这个吵起来的?好了好了,进去吧,余容,去,和厨房那边说一声,晚上多做点菜,说昌阳和杜若来了。”
“是,哥儿。”余容撒丫子就跑了,边跑便想——这昌阳哥哥和杜若哥哥真可怕,也就哥儿能够制得住他们了……
三人进了内屋,杜若看到了笙哥儿摊在案上的一副踏雪寻梅图,拿起来端详了一番,笑道,“哥儿如今画得越发好了,这雪中的梅花神清骨秀,好似能闻到阵阵清香了……只是这雪中的人却不知哥儿画的是哪个……看这墨迹,却是刚画没多久的。”
其实画中的人正是赵无居,只因今日赵无居跟笙哥儿两个一同去了梅园,赵无居对那一园的梅花爱得很,还要问笙哥儿讨要梅树回去栽种呢,最后想到自己那园子里已栽种了梨花又舍不得除了,只好作罢。笙哥儿见他那样的人品站在梅树间,相衬得很,忍不住回来就画下来了,这才有了这踏雪寻梅图——不过,因为画的是侧影,而且并不细画,只是个简单的轮廓,所以杜若也没看出来——
“不是什么人,只是想着单画梅花单调了,不如画个人来寻梅。”笙哥儿知道他们对那赵无居都不是很喜欢,所以也只这么说了。
“哥儿画得这么好,不如送我了吧。”昌阳开口道——要他真的欣赏画他欣赏不来,不过只要是笙哥儿画的在他眼里就没有不好的,当然笙哥儿的画也都是好画。
“昌阳,你可真会抢人话。”杜若原也是这么个意思,没想到昌阳比他先开口了。
昌阳只是看着笙哥儿。
“这幅……就算了吧,我改日再画一幅更好的,送你,嗯,你们。”最后是在杜若的目光中改了的——这是他画赵无居的话,怎么想,把赵无居的画送给昌阳和杜若,都觉得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