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葭儿看向自己,笙哥儿知道轮到自己说些什么了,他正欲开口,却听到身边的重楼道,“哥儿,有这小螺钿盒子的银子,还怕你输不完的。”
笙哥儿看到重楼捧过来放到桌上的小盒子,笑了,“合着葭儿丫头你就以为你赢定了?”
“那怎么办?”葭儿撑着下巴,“这里的人里面葭儿是最没钱的,就算输了也没银子给,人家说劫富济贫,自然是劫你们的富济我的贫了。”
“这丫头,越来越无赖了,”重楼取笑道,“前儿哥儿还说要给你找个如意郎君许人呢,现在想来把你许给人家真怕祸害了人家呢。”
葭儿脸红了,气恼道,“摸牌就摸牌,又拿这个来取笑人家……”
“葭儿丫头到底是大了,以前怎么说都不见怎的,现在一说到这个就不好意思了。”杜若笑道。
见葭儿恼得都要转身离开了,笙哥儿忙道,“好了,说那些做什么,摸牌了。”
赵无居来的时候就见几个人玩得兴起,只一人愁眉苦脸的——除了葭儿不作他人想。
“这就玩开了?”赵无居很是自来熟地上前来,“怎么不叫我一起来玩?”
“无居,你来了。”笙哥儿让重楼和昌阳帮自己看着牌,他抬头对赵无居道,“你要过来一起玩吗?”
“这东西我倒不常玩。”赵无居看了看葭儿,“葭儿怎么了?”
“输得厉害了。”苍术把牌一推,“这把又是我的了,葭儿,我倒是想要给你银子啊,偏偏这银子就是拿不出去。”
“你们就是欺负我。”葭儿抬头看着赵无居,“无居公子,你帮我来摸几副如何?”
“好啊。”
赵无居坐下来才摸了一圈的牌,就看出里面的门道了——倒不是骨牌的门道,而是这几个人摸牌打牌的门道——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葭儿丫头输得这么厉害了,这丫头运气好不好且不说,分明是他上下的那两家在绊着她,那两个人也是真的会算的,一心只为了笙哥儿玩得高兴,所以笙哥儿是赢得最多的,而葭儿则是最倒霉的……赵无居摸了几副牌,虽然不至于输得太惨,可是也只是比葭儿要好上一些……玩得差不多了,赵无居转头对葭儿说——
“看来,是这个方位不好。”
“我也发现了……”
于是,晌午的时候,赵无居又留下来吃饭了。吃饭的时候,赵无居和笙哥儿说起一件事——
“这两日,陆续会有分封各地的王侯来京朝见,这下可就热闹了。”
“我听说,自从开国起,分封各地的王侯一般都只在一年一次的年贡时才上京来。”
“这是太宗定下来的规定,除非圣上蒙召,否则私自上京既可视为谋逆罪。”杜若说。
“这一共有多少王侯?”
“十八个王侯,并他们的家眷仆役,可谓车水马龙了。”
“想必很热闹吧,还真像去看看。”笙哥儿其实更想的是出这一趟门。
“看看也就是凑个热闹,”赵无居又道,“不过,我看晏笙你还是小心点吧。”
“怎么了?”笙哥儿不解。
“这十八家王侯里有一个藩阳侯。”
“藩阳侯?”苍术似笑非笑地看着杜若,“想必杜若很熟吧?”
杜若睨了他一眼,“私交王侯可是大罪。”
笙哥儿看看杜若又看看苍术,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复又转头看向赵无居,“无居,你刚才说藩阳侯,藩阳侯怎么了?”
“藩阳侯家的小侯爷可是位风流公子,不过人家的风流却是用在男色上面。”赵无居说,“往年小侯爷来京都会勾搭走几位美貌的少年公子。”
“那与我何干?”
“晏笙你的相貌也是难得的了,许就成了人家的目标了呢?”赵无居挤眉弄眼。
笙哥儿失笑,“若是说到相貌,我如何比得上你?人家要怎样也该是对你吧?”
“只可惜啊……”赵无居摇头,“可惜人家小侯爷看中的都是少年公子,也就是晏笙你这般的年纪,我却是大了,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这年老色衰的……”
“……”
第八十章 王侯 (2460字)
笙哥儿靠坐在二楼的窗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敲锣打鼓前进的队伍。
“那是云南王的仪仗。”杜若站在笙哥儿身边,道,“这云南王张扬惯了的,十八家王侯里就数云南王的仪仗队最是壮观。”
“听闻这云南王性喜奢靡,凡事讲究排场,据说他在封地的府邸金铺玉砌,十分豪华……今日看着,确实非同一般……只是既来朝见,到底过分了些……”
“虽然如此,这十八家王侯里面,圣上却最放心这云南王,只因云南王手里的兵权分散,他手下的官员都只是庸庸碌碌之辈,即使他自个儿的府邸百般华丽,可是他治下的府州郡县年年收成都不过平平,且圣上知道云南王的性子不过是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忧,无甚抱负。”
笙哥儿看了他一眼,“虽然各个王侯只在自己的封地,看来上头对他们的性子能力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为君者自然要深谋远虑。”杜若微笑道,“且这个位子好不容易才得到,自是兢兢业业了。”
“这云南王不过如此,那藩阳侯呢?”苍术是故意提起这个话题的,“藩阳侯是天下闻名的仁义忠孝,可谓是人人称颂——不过是因为与上头没有丝毫血亲关系,才屈居侯位,若说到能力,另外十七个王侯怕是都及不上他吧。”
“你虽不在朝堂,这些事倒是清楚得很呢。”杜若哪里不知道他们一而再再而三提到这“藩阳侯”的意思。
“我虽为一介小民,可是也是要关心时局的。”苍术似笑非笑,“说到这藩阳侯了,杜若,藩阳侯也该是你的恩师吧?那年你参加会试,好似就是这藩阳侯主考的吧?”
藩阳侯虽然是封地的王侯,可是先皇时常召他回京述职,杜若参加会试的那年,原来主考的吏部尚书却生了急病,先皇也是一时兴起,就让当时在京里的藩阳侯当了这个主考官,于是,算起来,藩阳侯确实和杜若有这师徒之谊。
“在这京里,能一同站在朝堂上的官员,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关系的。”杜若不冷不淡地道。
“这藩阳侯,据说门下食客就有几百,该是爱才惜才之人才是啊,想必他也很看重杜若你吧。”重楼此时也开口了。
“才不才说不上,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们同朝为官,横竖不过都是为了圣上。”
笙哥儿在一旁听着倒有些疑惑了,“方才不是还说云南王吗?怎么又提到藩阳侯了?说藩阳侯也罢了,怎么又扯上杜若了?”
“哥儿却还不知道呢。”苍术在笙哥儿身边坐下,一边给笙哥儿倒了杯热奶茶,一边道,“想当年杜若入了三元,可就成了枪手货了,骑马游街的时候,京里多少闺中少女暗许芳心啊,更有不少好人家找好了媒婆上来说亲,而那藩阳侯……”
“藩阳侯怎么了?”笙哥儿见杜若脸色有些不好,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戳破了,“难不成藩阳侯也对杜若有意思不成?”总不至于这如今的世道真的是男色为先吧。
正在默默喝水的昌阳差点被呛到,苍术和重楼相视一眼,然后笑了。
杜若的脸青了,“哥儿,休要听他们的,他们也不知打哪里听来的闲言闲语。”
“如何就是闲言闲语了?”苍术反驳道,“当年藩阳侯意图招你为婿的事京里可是人尽皆知的。”
“招你……”笙哥儿望着杜若,有些发怔,“为婿?”
“哥儿……”杜若想要解释什么,却听到笙哥儿说——
“这藩阳侯到底是有多欣赏你啊,爱才惜才也不是这样的……如何就爱把自己的儿子嫁给你了呢……”
昌阳刚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才刚喝进嘴里,结果听到笙哥儿的话,喝得太急,感觉舌头被烫到了……他的脸也沉下来了。
苍术不客气地哈哈大笑,重楼脸上也满是笑意。
杜若的脸色红了又黑了,“哥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笙哥儿奇怪地看着他们几个,“方才不是还说,藩阳侯想要招杜若为婿吗?”
“哥儿,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谁说藩阳侯只要一个儿子了?”苍术觉得笙哥儿这样一脸疑问的模样真是可人爱啊。
“那他还有别的……”笙哥儿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讪讪道,“你们是说,藩阳侯有女儿,他想把女儿许给杜若?”定是他们影响了自己,怎么自己现在对男人和男人的事就想得这么理所当然呢?
“正是如此哪。”重楼道,“藩阳侯有一子一女,是正王妃所出,另外的子女都是庶出的,他并不重视,听说藩阳侯正是要把自己的嫡出女儿佩姬郡主许给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