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偷懒,你爬在墙上做什么?”笙哥儿看来看那把梯子和墙头,“难道我是让你把书晒在墙头的?”
“余容只是听到那隔壁的院子有声响,才上去看看的。”余容小声道。
“隔壁的院子?”笙哥儿挑眉,“咱们隔壁有院子吗?”
重楼回道,“挨着我们的倒没有,不过隔着一条六丈来宽的道是有一个院子。原先我和苍术也有考虑过那个院子,只是那院子小了些,且布置也不够精致。”
“我记得那院子一直没人住着,是空房子才对。”苍术往墙头看了看,“难道新搬来了什么人?”
“就是啊。”余容一听马上接话,“我就是好奇才去看看是什么人搬进来的。”
笙哥儿睨了他一眼,“那你瞧见了是什么人了没有?”
“隔得远了些,不过还是看到有人搬了一箱箱的东西进去,却没瞧见主人家是谁……”
“好了,也都是独门独院的,碍不着咱们什么,别管人家的闲事了。”笙哥儿说,“你也静不下来,去,外面在卸东西呢,去帮忙。”
“是,哥儿。”余容高高兴兴地去了——做这些事余容是不会抱怨的,而且他也很好奇哥儿都买了些什么回来。
因为在雁回楼的时候吃过一些东西了,所以晌午的饭推迟了一些时间,却没想到等饭菜刚上桌的时候,就有小厮来报说是有人来拜访。
“咱们在京城里相交的人不多,况且就算是认识的也未必知道咱们住在这里……”重楼道,“来人可有报上名姓?”
“只说是哥儿的故人。”
“我的故人?”笙哥儿顿了下,“好了,先请人进来吧,这里摆着饭,在花厅里见就好。”
“是。”
“这个时辰上门来的会是什么人?”苍术帮笙哥儿整好着装,才和重楼两个跟着笙哥儿去了花厅。
笙哥儿进花厅的时候,远远看去一人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正盯着厅上悬着的一幅鹿图看——再一细看,这个人的身形却是熟悉的……
“无……无居?”笙哥儿有些不确定道。
那人回过头来,正是翩翩佳公子无居公子是也。今日赵无居不再一袭白袍,换了一身松花色绣兰花的袍子,如墨的黑发在头顶盘了一圈余下的都垂在了脑后,那张如玉般的容颜不知勾了多少人的心……
“晏笙。”赵无居笑着走过来,“许久未见了。”
“是啊,那日我搬走时还去找过你,只是见不到你人,才让小二托信……”笙哥儿拉着他坐下,“你如何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这京城也算不得多大,你们又是外来的人,还是富贵人家,要打听也不难,不过,”赵无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今日来找你可不只是来拜访故友。”
“那你还有何事?”
“你难道不知离你家最近的院子搬进了什么人?”
笙哥儿一愣,马上明白了,“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你搬来怎么不同我说一声,我也好去帮忙啊。”
“和你先说了就没意思了。况且我也用不着人帮忙,我能有几件家当,雇十几辆车雇十几个人搬搬就好了。”
“十几辆车?十几个人?”笙哥儿心道:这还算没有什么家当啊,就他们先前搬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五六辆马车,那还是有两辆马车上坐着人的……“原先在客栈里的时候没见你有那许多东西,都是刚买的吗?”
赵无居摇头,“难道你不知我在客栈里有三个房间吗?除了和你对着的那个房间,旁边两个全是我的,那些东西原来就摆在那里。”
“我还真不知道。”笙哥儿又说,“你不是说那家客栈位置好,离花楼近,那你搬来这里,我记得这里附近都没什么店,更别说花楼了。”
听到“花楼”两个字重楼和苍术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苍术,他怎么可能忘记那时这个无居公子借用自己的脸作画的事……
“我决定停笔一个月。”赵无居道。
“停笔?”笙哥儿更不解了,“好好的停笔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一个月以后京城有个‘牡丹会’。”
“那是什么?”笙哥儿看向重楼和苍术——他们两个也摇头——“牡丹哪里是这个时节开放的?况且这京城也不盛产牡丹啊。”
赵无居在笙哥儿眼前晃了晃手指,“此牡丹非彼牡丹,晏笙,牡丹是什么?”
“牡丹是花中之王啊。”
“对啊,花中之王……人说:蝶为才子之化身,花乃美人之别号。既是花中之王,也就是美人之魁。所谓牡丹会其实就是城中花娘选美,而且除了京城还会有来自各地的美人来,那可是真正的盛会……”赵无居叹气道,“等到那时,我便可以尽情下笔了。”
“原来还有这种……”笙哥儿点头。
“晏笙,到时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参加牡丹会?”赵无居对着笙哥儿扎眼,“我可是评审之一哦,有很多特权的……”
“你是评委啊……”笙哥儿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旁边重楼的干咳声,扭头见苍术对自己使眼色,他只好道,“这件事还是到时候再说吧,许就有其他什么事给绊住了呢。”
赵无居看看重楼又看看苍术,露出了然的神情,“那你好好考虑考虑。”
“嗯。”
“还有一件事,”赵无居眉眼弯弯的,“晏笙,你看我那边的宅院还没有完全收拾好,我也不能入住,所以今晚可不可以在你家住一晚?”
“……”
第七十五章 夜寝 (2537字)
“如何?”重楼用帕子擦笙哥儿的脸,“好些了吗?”
“头晕……”笙哥儿的声音软乎乎的。
“现在知道头晕了?”苍术走过来,“方才和那无居公子两个喝酒倒是喝得很爽快……”
“那时没想到无居的酒这般烈,喝下去的时候也不觉得啊,只觉得甘甜爽口……”
苍术把一颗解酒石塞到笙哥儿嘴里,“先含一会儿。”
“嗯。”
“若不是今日我们两个在,及时劝阻了,只怕哥儿醉得不知怎么样了。”重楼放下帕子,又给笙哥儿按太阳。
“那无居公子是放浪形骸惯了,哥儿跟着他倒是被他带坏了。”苍术见差不多了,让笙哥儿吐了解酒石,又漱了口,擦了嘴,才去铺床。
笙哥儿知道苍术对赵无居尤其的不喜欢,只是顺着他应了几声。
苍术那边铺好了床,过来看的时候见笙哥儿闭上眼睛,昏昏欲睡的模样,他抬头对重楼说,“别按了,哥儿要睡了。”
重楼停下来,低头轻声在哥儿耳边道,“哥儿,到床上睡。”
“嗯。”笙哥儿人还有些晕,走路也像是踩在棉花上,走得不稳,重楼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扶着他上床,两人一人脱衣一人除鞋,待笙哥儿躺好以后,苍术坐在内侧给笙哥儿盖被子,而重楼则提着灯去拨好了炭火,又检查了门窗,这才回来吹了桌上案上的灯,只留了两盏床头的灯亮着,这才上了床,躺在外侧——从上京开始他们两个就是一起陪笙哥儿睡觉的,在客栈里也是如此,搬进来以后也是轮流着,像这样两人一起倒比较少了。
笙哥儿已经睡熟了,苍术和重楼两个一时间也睡不着,只是坐着小声说话——
“我看这无居公子在咱们隔壁院子住下,以后可有的闹了。”苍术道。
“别的不说,哥儿这般信任于他,就如你所说,无忧公子并不是什么正路上的人,放浪形骸惯了,所行之事多是离经叛道,”重楼说,“哥儿的性子绵软,虽所思所虑也与常人不同,可只是哥儿自己,却想不出那么许多事情,他不喜欢麻烦,可若是有个人在旁撺掇就不同了,况且又是这么一个与哥儿心思契合的……”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苍术侧坐着,伸手把笙哥儿颊上落下来的发丝往后拨,“另外的事,就是这无居公子的身份……单那个小王爷就是能轻易惹得的?”
“说到这个小王爷,”重楼说,“前些时日,那赵无居失踪了一段时间,我听到些风声,不过也就是和小王爷有关……看赵无居的意思,他今日就住到咱们这里来了,往后就算他家摆弄好了,少不得要时时过来……到底免不了要和小王爷交涉上了……”
“寻常的官员也就罢了,这小王爷……我在与京里的人交往时从他们嘴里听说过这个小王爷,脾气古怪着呢,又有大公主尚阳公主宠着,甚至连圣上也喜欢他,难得他看上一个人,还不时时刻刻盯着?”
“不说这无居公子了。”重楼道,“咱们只顾着哥儿吧,如今酒楼里的生意也稳定下来了,也用不着咱们两个一天到晚驻在那里了……往后大可轮流着在外面,若是有要紧事再出去办……这可不只是为了免些麻烦,你我都明白,如今的情况,哥儿自己心里都还不明白呢,你、我还有那两个,如今只有一个机会,再不抓住,只怕都是一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