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奚花居然没嘲笑或讽刺,淡淡鼻音说着:“嗯,我能懂。”
骆锡岩吃惊的回头看他,那眸中带着深情,不过转瞬即逝。“其实我挺佩服贯墨的,你这么个人,武功不行家世不行长相不行,样样都不行,他也能待你这般好,真是奇了怪了。”好像刚才那叹息的是错觉般,奚花调笑着。
“你!我行不行关你什么事啊!真是,谁被你看上了才该倒霉吧,一股子媚态的,没个正形。”骆锡岩嘴上也不饶人,谁让奚花先嘴欠的呢。
“是啊,要不怎么这么个大姑娘了还嫁不出去呢。”奚花赞同地点点头。以往提亲的江湖才俊不是没有,背地里解决几个人还费什么事呢,反正长生岛的名声也不好。
“奚大小姐?!”骆锡岩忙捂住嘴,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呵呵,被你发现了呢,你说怎么办才好?”奚花收了笑危险的眯起眼,看着骆锡岩。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别杀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骆锡岩想着这人武功实在太高,不知道到什么境界了,呜呜,现在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大病初愈,被剁了丢去喂鱼都没人同情,谁让自己头脑特别灵光呢!
“嘁,真是孬种,知道就知道了呗。看你吓的那样,来让哥哥看看,尿裤子了没?”奚花伸手作势要来拉扯。
骆锡岩忙捏了腰带往后退几步,分不清这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在脑海中自动地拉到此人不可远观更不可近谈的名单里。“你怕我?”奚花扬了脖子将那壶酒饮尽,指尖敲着瓷壶发出清脆声响,在暗淡夜色中看不真切神情地问着。
“本来是怕的,一想想又不怕了。你若是杀了我,那贯墨娶了大小姐怎么办?哈哈哈,你又费了力还不讨好呢。”骆锡岩半真半假地说着。
“呵呵,你太笨了。想的太简单,而且,你看不懂人心呐。你往这儿瞅瞅,我可是真心的想和你交个朋友呢。”奚花指了指胸口,风流洒脱。不过,就算说的再诚恳真挚,骆锡岩也不一定会信他。
“你们是亲兄妹?”骆锡岩还是好奇,半天才想到这么个事儿来。
“没那么多意外的话,是同父异母。”奚花笑的苦涩,像是不堪与这世上俗理相争的无力。“你觉得我很,呃,很吧?”
“嗯,其实没那么严重。就是不想和你说话而已,太费脑子。”和又聪明又不遵常理的人说话,太累。骆锡岩也不与他绕圈子,直接了当。
“贯墨真是口味独特呐,我其实对你越来越好奇了,是挺好玩的啊。哈哈哈,这样吧。明日我开关放闸,你们便走吧。”奚花将酒壶甩手扔了,夜风呼呼作响,也听不清是否掉进海水中。
骆锡岩正苦恼着与贯墨怎么逃脱开这场逼婚强嫁,拿眼盯着奚花看,思索着可行性。
“看你那小眼神,我有那么不着调么?成了,这么晚你还是回去吧。到底是不是诓你的,明日便知。”奚花转身跳下大石,悄无声息的隐在黑暗中。
“哦。”骆锡岩应着声,仰目望着不甚明亮的半轮月,脚下漆黑的海映着波光,抱着膝盖蹲坐了会,再回头时身后已无人。“嘁,走也不打声招呼的。”
忽然又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喂,奚花!少岛主!这里是哪里啊!我要怎么回去!!”
跌跌撞撞的循着微弱的光,骆锡岩也不知道什么时辰,觉得自己绕了大半夜才回到院子里。
楼下竹屋里没有一点亮,只有楼上小屋还透出些暖暖的明光,骆锡岩心头一热,贯墨还在等着呢。这世间就是有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早晚,不喜无忧,恬淡安处,他总在那里。
蹑手蹑脚的上了楼,看贯墨映在窗上的剪影,如画中仙般虚无缥缈。骆锡岩回想起与奚花的夜谈,他言语中明显带着艳羡,原来自己和贯墨表现的这么……像是恩爱一对儿么。
“回来了还不进来,闹什么脾气?”贯墨拉开门,长身玉立遮着光,对骆锡岩伸出手来。
骆锡岩扑上前去,双手揽住贯墨腰肢,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淡草香:“贯墨,我喜欢你。”
“嗯。”贯墨的笑立即浮现在脸上,勾起唇抿成好看的弧度。
“我喜欢你。”骆锡岩又念了一遍,贯墨,难道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么?
骆锡岩回想起来,不管是欢爱还是亲昵,贯墨从未对自己说过,爱或是喜欢,这么简单的字句。
“嗯,我知道,我一直知道。”锡岩,我也知道你在等我说什么。可是我不能给你那样的承诺,陪着你是真,不管以何身份都行。我心里对你是什么样的,我不说你就不能懂么?若没有一万个把握,我要如何轻易说出口。贯墨抱着他挪进房里,阖上门,仔细落上门闩。
骆锡岩有些失望地进了隔间,耷拉着无精打采地洗漱。
贯墨在桌沿坐下,等他出来时问道:“锡岩,你有什么想知晓的么?”
“没什么,有心知晓的没能知晓,无心知晓的却偏生让我知晓了。”骆锡岩摆明了对贯墨不满。
“风影楼是很拿不出手的身份背景,我只是怕你嫌弃我。”贯墨调笑着说。
“那好,我现在嫌弃你。”骆锡岩随意滚进被子里,蒙着头说:“你要么在矮榻上对付一夜,要么去另寻房间。我怕我深夜做梦,怨恨到会夺你性命。”
贯墨收了照明珠子,扑了上去将他压在榻上:“怨恨什么呢?怎么,还真不要我了?那我……”那我上哪哭去,又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一房媳妇儿。
“你就去娶奚大小姐是不是?!”骆锡岩一把掀了被子,气鼓鼓地打断贯墨的话。
“嗯?”黄天在上,贯墨受了莫大的冤屈无处哭诉,又被骆锡岩一拳一拳地砸在胸口。幸好他没灌内力,贯墨将身子送过去,任他出气。
“你怎么不躲也不还手?你不是有武功么?你为何要瞒着我?骗我好玩么?还是你和我根本就是不当真?”骆锡岩越说越颓丧,眼中竟不自觉地涌出泪。
贯墨不知道骆锡岩怎么会这般,但见他哭泣真是头一回。顿时心疼不已,将他拉过来抱紧,叹息道:“我没有说不会武功,是你一直认为我不会的。锡岩,别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对,你说你怎么才能消气呢?”看有危险时你冲在前面为我挡住,我心里有多感动。在江湖上,尔虞我诈,包藏祸心。你却掏了真心待我,武功不济也还是挺身而出,用全力护住我,可我怎么会让你受伤呢,并未刻意隐藏,很多时候,锡岩你都看不出来么。
骆锡岩在他怀中哭的起劲,双手挥动着要挣脱开。“反正你就是骗我,你就是想看我在你面前出丑丢份儿!”
贯墨又内疚又急切地哄着:“锡岩,别哭了,是我不好,你乖。”将散在额间的长发拨开,捧着骆锡岩的脸,温柔地吻住。泪被舔进唇里,发涩发苦。“是我的错,都怪我。”
“贯墨,曾经的那些可都还作数?”骆锡岩平息了会儿,紧贴在贯墨胸口,只有那起伏的呼吸才能带来些许真实感。抽着气说:“我觉得我好傻,别人总能猜中我的心思,可我却什么都不知晓。贯墨,你和我说实话好么,若你要娶了旁人,定要先告诉我。”
“我不会骗你,锡岩,你说你信我的。”贯墨一池淡水般的眸子似伤意划过,蹭咬含住骆锡岩耳尖,温柔低沉道:“我答应过你,做你的媳妇儿,这些你都忘了?呵呵,我哪里还会去娶旁人。”
骆锡岩闭了双眼,泪珠滚落进如墨的长发中,咬着下唇不回话。
“锡岩,你……”贯墨跪坐起身,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要是你说的,我便信!”就算是骗我,只要你想,我便如你所愿,什么都不知。骆锡岩仰起头,埋在贯墨怀里,只觉得那密密麻麻的情丝练成线做成茧,躲不开便缠住吧,破不了便被禁锢在其中吧……
第二日,骆锡岩起了个大早,心里惦记着幸好眼敷了半夜,不然今日定要教那俩小娃笑话了去。下了小竹楼,便见清绸半夏一人背了俩小包袱在院子里斗嘴。
“我不和你打赌,你赢不了我的。”清绸避开半夏伸向腰间的手。
“哟,大清早地赌什么呢?半夏,你别老玩些市井玩意儿的。小心我告诉你家公子,你袖袋里有骰子。”骆锡岩伸展了拳脚,从俩小娃中间穿过,旋腿踢了几步。
“骆大哥你别吓唬我,你要是敢告诉公子啊,我就说是你教的。哼!”半夏转挑软柿子捏,敢拿公子压我,你不也是怕公子的主儿。
“哼,小人儿就是小人。我那天夜晚就不该陪你解闷玩的,还输了不少钱呢!”骆锡岩跨步要往饭厅里去。
“诶,骆大哥,咱们走吧。我给你带的有干粮,咱们在路上吃。”清绸忙喊住骆锡岩。
“啊?走?!走哪去?咱们这就走了?”还有些不敢相信,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是病重中被送来的,又不是被关押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