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旋身而起,守在江云和摩诃不缚身边,他对江云二人道:“江公子、圣王,委屈你们了,等会儿虚耗杀红了眼,可能顾及不到这么多,我虽在你们身边守得你们平安,但也请二位多加小心。”又很快看了眼摩诃不缚,他略有些迟疑地问江云,“圣王……是否是失忆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江云迎上白泽的目光:“是又如何?”他不信,这个节骨眼儿上,白泽还会给他捅出个篓子来。
如他所料,白泽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他许久,终是未再多言,轻声叹息,摇了摇头。
江云只觉得他的动作极为刺眼,沉下脸色扭开了目光。
哪知,脚下的山体忽而又再次震动起来,直叫他站不住脚,若不是身旁的摩诃不缚扶住他,怕是他就要被这巨大的动静甩到地上了。
“这山怎么回事?”察觉到不妥,山体的震动,令江云直觉地感到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白泽清俊的眉峰蹙着,久久不展,思忖了片刻,他忽而似有所思地看向江云,低声意味深长地说道:“麻烦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冲天巨响响彻暗无天日的山顶,浓重的瘴气被激得四处乱窜,脚下的地面更是瞬间如龟裂的龟壳一般,刹那间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缝隙。
“吼——!!”尖利的嘶叫声划破天际,如蛟龙出海,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眼前一闪,一条足有一座小山大小的白色蟒蛇猛地从地底窜出,妖光之下,每一片雪白的鳞甲都闪烁着耀眼的银光,那蛇头上,居然长着一对牛角,两只堪比巨石大小的眼睛,闪烁着犹如剧毒一般的青色光芒。
地面上的江云稳住脚步,望着白蟒瞬息变了脸色,他脱口叫道:“白河?!”
作者有话要说:最低目标,在国庆收假前完结!
修。
☆、第十四回
江云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白河,而且,白河的状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怎么回事?北郡王,白河他出了什么事!”当日自己被大石砸进水底,醒来后已被玉杵所救,所知的仅限于白河和善见城的使者双双失踪,具体情况并不知晓,但是他相信白河不会出事,最多可能会遇见一些麻烦。
然而,此时眼前出现的青目白蟒,却令他顿时凉了大半截的心,失去蛇胆的白河,受三昧真火炼化三年的白河,肚子里有……的白河,贸然吞噬一头道行不浅的青牛精,就算不被反噬,他肚子里的……东西也一定会因为感到污秽的妖气,而激烈地排斥青牛精的灵力或者元丹。
“他吞了那头青牛精,妖力不足被反噬了,好像体内还有什么东西在极力排斥。”所以,当他听到白泽的解释时,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和诧异,只有深深的愧疚与害怕。
他从来不想欠别人太多,也怕欠人过多,所以即使白河对他百般示好,他自己也觉得白河绝无歹意,两人的关系和气得比相敬如宾的夫妻还要和睦,他主动地请求白河的事也只有唯一的一件。
那是他在察觉到什么,本能地觉得应该做什么的时候,恰巧遇到了白河,见他犹如止水之心,对自己的态度不清不楚,莫名信他不会对自己有所企图,甚至觉得他或许可以利用。
如他所愿的是,白河确实答应了他的请求,且为他守护了那东西整整三年。
其实,若是白河体内没有那个东西,也许他并不会落地如此田地。
说来说去,是他当初的一念之私,才导致了今日难以收拾的局面。
青目白蟒狂躁地扭动着庞大的躯体,仰天的嘶鸣有些类似某些野兽的尖叫,张大的巨大蛇口,长剑一般的毒牙闪烁着冰凉的寒光,令江云心口一凉,苍白了脸色。
白泽见青目白蟒失控,整座山都快要被他捣毁,它的神智并不清明,似乎任何接近它的生物,都会被它撕得粉碎,拆骨入腹,四面八方因钵多罗异香而来的妖魔鬼怪,大多因为离得它颇近,而全部被它凶悍残忍地吞入腹中。本还有些银白光芒的蛇鳞,此刻若隐若现的染上一层浓重的黑色,不消片刻,在青目白蟒痛苦的咆哮中,它浑身彻底变成了黑色,漆黑的鳞甲上,片片都散发着如烟的黑气。
“操!你姥姥的差点伤了老子!”险些被黑蟒的巨尾扫翻在地的虚耗,气得在白眉老乌龟上直跳脚,一蹲龟背,直拍老龟,叫它冲上去大战三百回合。
哪知老乌龟只顿了一下,瞬间转身,爬得比兔子还快躲进了一棵大树后面,虚耗被它突如其来的速度一带,一屁股坐在了龟背上,痛得龇牙咧嘴:“操!你这个贪生怕死的畜牲!这个节骨眼儿上知道跑了?平时打架怎么不见你发力!!老子打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回去炖了你喝王八汤!!”爬起来就狠狠捶了老乌龟的头好些下,直打得老乌龟眼带泪花方才罢休。
气息不平地深呼吸几下,虚耗又狠敲了一下老乌龟的头:“还不给老子滚回去!!”
老乌龟委屈地望了眼自己的主人,又惊恐地看了眼不远处正疯癫得惊悚万分的黑蟒,终于在自家主人的淫|威下,很缓慢再缓慢地移向了刚才的地方。
“给老子爬快点!!!”飞身就是一脚,扎实地踹到老乌龟的屁股上,霎时间,不等虚耗再次落到它的背上,白眉老龟已犹如脱缰的野马,老泪纵横地奔了出去。
“小白!打蛇打七寸!把这个王八蛋给老子剁了回去做蛇羹!”骑在白眉老龟上,睚眦必报的虚耗冲着远处正护着江云和摩诃不缚的白泽道,一副咬牙切齿,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的模样,周身散发的阴鸷寒气,直叫他屁股下狂奔的老乌龟打了一个哆嗦。
“不准伤他!”江云正被白泽护在身后,一听到远处虚耗喊的话,又见白泽动了动身,当即冷下了一张脸一把抓住了白泽的手臂,“如果你们敢伤他,除非我死,否则休想我心甘情愿跟你们回妖界!”
墨黑的眸子一片幽深,忽而猛地回望江云,白泽本就不轻松的表情变得万分凝重起来,他缓慢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是,此事过后,公子必须随我回妖界!”
江云沉默了一下,抬头望向狂性大发,不停吞噬着其他妖魔鬼怪的黑蟒,闭了闭眼,脱力地放开手,沉闷地说:“可以,只要你们不要伤他……”这是他……欠白河的……也是自己,逃不掉的宿命……
得到他的承诺,白泽的周身恢复了些许一直以来的儒雅之气,儒帽上的绫带,被妖风吹动得犹如游龙摆尾,曲曲折折。
“江公子,其实你知道自己只会带给他人伤害,又何必自欺欺人,勉强终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轻声一叹,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白泽便头也不回地朝着愈发失控的黑蟒腾飞而去。
颓然后退一步,忽而撞到了身后的人,江云转头,便见一直静静地看着一切发生的摩诃不缚,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进自己的眼眸,有那么一刻,叫他无所遁形,狼狈不堪:“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叫你‘江公子’,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他听到摩诃不缚如此问他,很平静,却叫自己的脸色顿时更为苍白了一分。
沉默片刻,江云张了张嘴,声音略微沙哑的答道:“回去之后,等他们解决这件事,我什么都……告诉你……”四周的瘴气并没有消退,反而因为庞大的黑蟒越来越浓密起来,怀中的山羊几乎已经僵硬,江云也好似受到影响一般,脚步虚浮地走到了一棵大树之下。
摩诃不缚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自眼前的一切发生后,他一直看着从头到尾都守在身边的这人,不论那条山一般的蟒蛇变成了什么模样,摩诃不缚都好似对此完全漠不关心,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江云,他想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少事隐瞒着自己,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面目。
然而此刻,看着他疲惫不堪,稍有落魄的神情,摩诃不缚却不想再问了,一是他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二是他……也很累。
安静地走到江云身边,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边,吞了不少妖魔鬼怪的黑蟒愈发的凶猛狠厉,两颗尖长的毒牙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和不断流下的涎水,涎水一旦落地,必定将地面腐蚀出一个深坑,此时它周身早已是坑坑洼洼,到处不平。
“小白!你往哪儿打呢?先封死穴,再打七寸啊!!!”眼见黑蟒越来越难对付,一双闪着青光的蛇目魔性十足,白泽却只封了死穴,之后便陪着黑蟒绕圈儿玩儿,在一旁铲除死性不改还垂涎着香饽饽江云的虚耗,急得直跳脚,可把脚下的白眉老龟蹬惨了,差点爬错方向,直接撞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