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就知道了,反正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喘着粗气停在大门前,江云拉开门闩,正要打开大门,突然想起什么,“糟了,羊!”说着,便要往后院跑去。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摩诃不缚一把拉住他:“你去干什么?”之前睡不着,心底不知何故闷得发慌,本想出来透透气,却不想变成了现下这番令他摸不着头脑的情况。
江云拂开他的手,清明的双目内竟是慌乱:“我去找那头山羊,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不给摩诃不缚反应的时间,人已经快速消失在了大厅内。
四周安静得出奇,江云一走,摩诃不缚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好似不动声色地等着他回来。
不消片刻,后院的布帘子被猛地撩开,他便看到抱着那头山羊的江云,好似被什么追赶似的不要命地跑了出来,耳边清晰地听到一个字:“走!”不稳定的气息含着慌乱和难以察觉的恐惧。
“嘭——!!!”布帘像是被狠厉地刺穿,原本仅容得下一个人的门框徒然裂开,整面墙开始四分五裂,只听到轰然一声,一个好似老树虬根一样的庞然大物,瞬间挤进了屋里。
“走啊!”江云见摩诃不缚仍旧立在原地,心急如焚,待跑到他身前,第一个反应竟不是去开门,而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就在这时,摩诃不缚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另一只手快速打开大门,几乎是追逐着江云的庞然大物靠近的同时,他揽住江云的腰,猛然跳了出去,没有一刻喘息的时间,摩诃不缚就着江云抓着自己的手,反手抓住他,拉着他快速向城外跑去。
江云愣了一下,脚下狂奔的步子丝毫没有慢下来,回头看了眼不远处争先恐后而来的妖魔鬼怪,目光不由闪了闪:“这样跑不是办法!”摩诃不缚现下失了忆,手无缚鸡之力,整个镇子又都被腥臭的瘴气笼罩,暗无天日,身后追逐的东西更是何止成百上千,简直是群魔乱舞!
要想办法支开那些东西,争取跑出镇子的时间!
“你先……放开我!”一边停下脚步,江云一边叫住摩诃不缚。
身形徒然顿住,摩诃不缚略微喘息地回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快!”
简单的一个字,令江云浑身一阵,他将吸了瘴气陷入沉睡的山羊交给摩诃不缚,回身撕开自己的衣服,扯出几块布条,而后捏起字诀低声念起几句符咒,并快速向空中抛出,一瞬间,黄光一闪,四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便出现在眼前,他只对着四个人吩咐了一句:“分开跑,把后面的东西全部引开!”话音一落,便见他们朝着方才来的地方各自分散跑去了。
“走!”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全然消失在夜色之中,江云略微松了一口气,拉起摩诃不缚又开始没命地逃亡。
“那些东西是冲着你来的?”摩诃不缚清淡的声音传入江云的耳里,没有恐惧,没有慌张,只有因跑路而微不平稳的语调。
江云很轻地点了点头:“如果那股恶臭没有刚才重了,我想那些东西确实是冲着我来的。”如他所言,方才紧随他们的恶臭,此刻果真淡了许多。
“……”摩诃不缚默了一下,被江云握住的手,忽而用力紧握回去,像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那些瘴气是不是让镇里所有的人都睡着了?”
“这么大的动静都不见一个人出来,睡死了都说不定。”江云回答着,两人已经跑到紧闭的城下,笨重的门闩横在门上,他试着推了好些下,却只将横木向上推动了一下,不由回头看向摩诃不缚,“帮忙推一下!”催促着他一起推开门闩。
合力之下,笨重的横木总算被推开了,两人一边推开一扇城门,很快便将紧闭的大门打了开来。
“为什么我们没事?”见江云抱起一点生气也没有的山羊,摩诃不缚沉静地问。
江云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疑,他拉起摩诃不缚,马不停蹄地向着野外跑去,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命不该绝吧。”
其实,他很清楚为什么——
一个佛国的圣王,一个吞了万年灵骨的人,那些瘴气又怎会轻易伤害到他们。
可是,他不能说。
在失忆的摩诃不缚眼里,他只是沧海,普普通通的凡人,连玉杵的真实身份都没有告诉他,让他以为玉杵只是一个会奇门遁甲的异士,如今又怎可能告诉他这些?
总之,决定了的事,他绝不会轻易更改。
另一边,镇里一家酒楼内,身着华服的美貌男子神色阴郁地看着乌烟瘴气的街道,沉着声音对屋里的另一个人道:“好戏登场了,你什么时候出手?”
屋里传来一阵银铃似的轻笑:“宋盈,你是痴了吧?本宫那般恨他,又怎会出手救他?”声音酥媚甜腻,好似猫爪轻挠人心。
轻微蹙起眉头,宋盈回身望向赤目子:“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是本王请你来喝酒的吧?”
“为了什么?”挑起秋水眼眸,一身火红衣袍的女子缓缓勾起唇角,“当然是为了看他如何生不如死,不然你以为,本宫是为了什么?”
“难道你不是要找佛珠,想登佛界?苦苦编了一个弥天大谎,弄得天下不平,满城风雨,不就是想将所有的佛珠逼出来?怎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马上杀了他?可是你要想清楚,若是钵多罗的转世死了,本王看你如何集齐佛珠!”重重哼了一声,宋盈坐回酒桌前,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不劳王爷费心,你还是掂量着这副身子能支持多久,或者,想想如何叫钵多罗和丹禅子的转世爱得死去活来吧。关于佛珠的事,本宫自有打算,何况钵多罗那个灾星怎可能轻易陨落,就算白镜上仙来不及出手,还没玩够的仲古天尊,又怎会叫他死得如此舒坦。”
“最好是这样,”阴寒的眼神扫了眼女子,宋盈掺满酒水,若有似无地摇晃着,“什么吞了一颗佛珠就可脱胎换骨,十八颗便能一统佛界,这种话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偏生天下的蠢妖都信以为真,争得头破血流……赤目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缓慢地拨弄着尖长的血色指甲,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女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高深莫测地答道:“本宫说过自有打算,若你真想知道为何,等到十八颗佛珠集齐,佛门打开之时,你便会明白个中奥秘。不过,有一点你要相信本宫,佛界现下确已不是极乐之地。”
打开的窗口,忽而串进一只循着酒气而来的红毛火猴,两只火红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桌上的酒坛子,完全没注意到另两个危险的存在。
宋盈只淡淡地瞥了一眼,目光一沉,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酒盏:“找死。”
“叽——吱!!”一阵惨叫顿起,原本还活蹦乱跳贪酒的火猴,忽地被一团白光包裹,一刻后,全然化作了灰烬。
地板上,只剩下一团黑黑细细的尘灰。
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那团被迁怒所制的火猴尸灰,赤目子侧头看向宋盈,赤墨色的眼眸深邃如潭:“你还真将仲古天尊的脾性学得有模有样,很难想象,你的本身居然会是那么一个自诩慈悲的人。”
“慈悲?”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嘴角,宋盈低语,“是你们看不透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偷懒了一个礼拜,我回来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要大虐好了,小虐就行了,恩,小庚同志要出来溜达一圈了……
修。
☆、第十三回
江云与摩诃不缚朝着山野跑去,原本被傀儡引开的恶鬼百妖又开始向他们移拢,天地间尽是滚滚不散的冲天妖气,遮天蔽日。
“太快了,”半山腰上,一回头便能看到穷追不舍的妖魔鬼怪,摩诃不缚停下脚步,低声缓慢地说,“我们根本跑不掉。”
原本奋力向上的江云顿住身形,维持着攀爬的姿势,好似忘记了前行,也忘记了后退,只是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总能……跑掉的……”低沉的声音,莫名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凉,他回头看向跟在身后不前的摩诃不缚,灰暗的夜色下,柔和的五官像是秋叶薄弱而又深沉,“若是站在原地,就真的没机会了。”
摩诃不缚疑惑地回望江云的双眸,他想看出些什么来,然而等他细究时,江云早已转过头,抱着怀中沉睡的山羊继续奋力往山上爬去,没有给他丝毫解惑的机会。
一回神,视线里,那抹白色的身影早已离得自己不近了,摩诃不缚浅浅深呼吸一下,便抬脚很快追了上去。
“我们现在去哪里?回梨园小境?”一边走,他一边问江云。回去的路途不短,一时间怎么跑得回去,何况后有猛鬼野兽,就算玉杵设在山口处的八卦太虚阵能抵挡一时,也挡不住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