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正用布条给范无咎包裹伤口,冰凉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范无咎的皮肤,冷热相触,仿佛都要传递温度。
然而他每次一动,范无咎就要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好像正在受什么痛苦刑罚似的。
缠布条的动作突然停住,谢必安看了看范无咎龇牙咧嘴的样子,又凝视自己手中的布条几眼,谢必安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范无咎的手又没有受伤,现在也不是昨天那样的昏迷状态,为什么还要他亲自给他换药?
盯着还躺在自己床榻上哼哼唧唧的范无咎,谢必安拿着布条的手一顿,下一秒谢必安手中的布条摔在了范无咎的身上。
莫名其妙就被砸了的范无咎拿开手疑惑地看向谢必安,结果就看到谢必安往房门外走去的身影。
“自己缠。”谢必安冷冷地留下这一句。
范无咎拿起缠到一半的布条,看了一眼已经不见人影的门口处,前面还痛苦万分夸张无比的表情变成无可奈何的笑。
他坐起身慢慢的将布条一圈一圈缠上自己的腰,干净的布条将药粉和伤口一并都包裹,前面谢必安指尖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他的腹部,就像触碰着一样。
范无咎的嘴角勾出几分笑。
这谢郎君,真是有意思。
刚走出房门的谢必安是去洗手的,碰了药粉,他的手上好像全都染上了那猛烈药性的药味,在鼻尖挥之不去,哪怕用清水洗了几遍,也无法完全洗净。
冰凉的水让谢必安刚因范无咎身体而温暖起来的手又变凉了。
他将手上的水一点一点擦拭干净,外面的夜色凉的就如今夜的水,月亮已经高悬在屋檐之上了。
谢必安往卧房走去。
虽然范无咎入住他的屋子,甚至要酣睡他的卧房令他十分困扰,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确实利于他观察范无咎。
范无咎。
谢必安在心中轻念这三个字。
这个奇怪的人。
等谢必安到达卧房时,范无咎已经丝毫不见生的将被褥盖好,牢牢占据着谢必安的一半床榻,闭着眼似乎睡了。
在谢必安给范无咎撒上的药粉中,其实并不仅仅含有治疗伤口的效果,他还在里面混上了利眠的药粉。
现在看来药效已经开始起效果了,范无咎在短时间内已经睡熟。
他站在床榻前,凝视范无咎的脸。
当范无咎闭上眼时,那笼着雾的含笑气质便如流水般从他身上剥离,阖上的眼眸看起来像是一幅画。
谢必安伸手,准备解开范无咎的衣服。
之前他从范无咎身上拿来的弯刀不见,不用想便知道肯定是被范无咎拿走。
但是弯刀放在一名歹徒身上,这种可能性不可谓不危险。
可谢必安的手刚碰上范无咎的衣襟,将要伸进去摸索的手蓦的被抓住。
心下一惊,谢必安抬头,正好对上范无咎的眼,这双眼中清醒万分,哪还有半点睡意。
“谢郎君。”范无咎意味不明地低声唤道,“怎么如此主动为我宽衣解带,可是迫不及待与我同塌而眠?”
谢必安若无其事地将手抽出来。
他拿起一床被褥铺在地上。
“你睡这。”谢必安示意范无咎打地铺。
“竟然让伤者躺在地上,谢郎君好狠的心。”
虽嘴上这样说,但范无咎还是知趣的捂住伤口从床榻上下来,就势在地上铺好被褥上躺了下来。
他自知今日已经谢必安的忍耐边缘试探了几次,不敢再将这冷面的谢郎君得罪了,到时他便被赶出房门,流落街头了。
见范无咎躺好了,谢必安也坐上了床榻。他伸手解开自己束起的长发,玉似的手指一扣,乌黑的长发便泼墨般的披散而下。
雪白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就像带上暖意的白玉,范无咎还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的皮肤会如此白,竟比那些日日养在深闺的姑娘都要白上许多。
看着这张脸,哪怕这脸上的表情再怎么冷瞧着也是一种享受。范无咎还没来得及多欣赏几眼,下一秒那双凤眼便横斜过来,与这双桃花眼对上。
一块黑影从床上扔下来,范无咎伸手抓住这个沉重的飞来之物,竟然是一个沉重的头枕。
还没等他把这个头枕拿到边上,屋内的光突然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谢必安将烛火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范无咎:成功睡一房,计划通
第61章 晋江独发
清早, 外头传来的敲门声将谢必安从睡梦中惊醒。
窗外有隐隐的光斜射入进屋中,屋内还是晦暗的一片,仅有的光线看不清景象。
谢必安的脸陷在柔软温暖的被褥中, 刚从睡眠中醒来的脑子鲜少的愣了愣。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沉了, 按理来说在晨光刚亮起来他就能醒来, 但今日看样子起晚了。
难道昨夜的药粉也对他有作用?
谢必安手扶着脑袋, 从床榻上下来。
脚已落地,谢必安就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来。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被褥,哪还有范无咎的身影?
范无咎又一次在他眼皮底下逃跑了吗?
谢必安的神智已经清醒,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他的面容沉下来几分, 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叩叩——”
没有听到有人应答,屋外的人又敲了敲。
只能先将这些放到一遍, 谢必安朝屋门口走去。
这短短的几步路谢必安思考了许多如何再寻找到范无咎的计谋。
走到门前的谢必安伸手将门打开。
屋门一打开, 外面的灿烂的阳光便撞了谢必安满怀,此时太阳高悬,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乍然从暗到亮的环境让谢必安的眼睛忍不住一眨, 但是比起炫目的阳光, 谢必安忍住眼睛的刺痛感看向这位敲响他屋门的“客人”。
来人桃花眼绚烂宛若身后朝阳,他看着谢必安有点错愕的脸露出了一个笑,拎起手中的东西展示给谢必安。
“谢郎君,看看我买了什么?”
范无咎手中的是一只烤的色泽发亮的烤鸭, 散发着扑鼻的香气, 光是闻着就已经让刚从床榻上下来的谢必安腹中更觉饥饿。
还没等谢必安说一句话, 范无咎就大摇大摆地拎着这只烤鸭进屋。
自然的根本不像是昨日才入住谢必安家中的人, 而像是已经在这屋中与谢必安同住几十年的。
将用油纸包裹的烤鸭放在桌上, 范无咎姿态熟练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见谢必安还站在打开的门边看他, 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谢郎君,怎么站在那看着我?”
“这是哪来的?”
谢必安将门关上,手指向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烤鸭。
“不是抢不是偷,您放心吧谢护卫。”
范无咎歪头盯着谢必安,十分坦率。
“我没有记错的话。”谢必安在范无咎面前坐下,“你的身上并无银两。”
范无咎身上有什么东西,亲自搜过身的谢必安清楚无比。
听到谢必安的话,范无咎挑眉。
“将我那把弯刀给卖了,换的几两碎银。”范无咎指尖在桌面轻点打下一个节拍,“只为博得谢郎君的欢心。”
将桌上的烤鸭往谢必安面前推了几分,范无咎催促:“谢郎君,快些开饭吧。”
怎么想都知道范无咎满口谎言没有一点实话。
将那镶嵌珠宝的弯刀卖了,就为了换眼前的烤鸭?
没有继续和范无咎掰扯,谢必安起身去洗米煮饭。
独自生活了几年,这些事情谢必安一人也能做的井井有条。
范无咎撑着脑袋在桌前坐着看谢必安的动作,看眼睛却落到谢必安被腰封束着的腰上。
意气风发的冷面郎君,连腰都是劲瘦的,仿佛一揽就能紧紧箍住。
正漫无目的等着,门突然又被敲响了。
谢必安今日不当职,因此不用去衙门,整日都是谢必安的个人休息时间,按理来说应没有琐事打扰了,那此时敲响屋门的……?
范无咎往里屋看了一眼,谢必安还在挽着袖子淘米,估计是敲门的声音太小,只有坐的离屋门最近的范无咎听到了声音。
他起身将屋门打开,乍一看门外并没有人,但范无咎低下头,发现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未及他腰长的小女孩。
枯黄的头发乱糟糟地扎着,脸瘦瘦的,显的一双眼睛更大了。
小女孩看到开门的范无咎显然先一愣,她看了看范无咎后往范无咎身后探头,似乎在寻找什么。
“小朋友,要找什么?”
范无咎弯下腰,和善着一张脸询问。
然而小女孩还是畏缩着退后一步,她的手背在身后,纠结了一下才开口:“安哥哥在这否?”
“安哥哥?”范无咎咀嚼了一下这个称呼,嘴角的笑意更浓。
他转头朝屋中喊道:“安哥哥,有人找你!”
里面响了一声锅碗碰撞声,而后传来谢必安走过来的脚步声。
“小可。”原本横了范无咎一眼的谢必安在看到门口站着的小女孩后眼神瞬间变的柔和下来。
这还是范无咎在这两日第一次看到在谢必安这张冷惯的脸上出现可以称作“温柔”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