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秋野在他面前来回走了好几趟,在他眼前打个响指,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了,“看什么呢?去吹头发。”
“哦。”任意初慢悠悠转身,还不断回头,差点撞上卫生间的门框。
吹完出来,亓秋野已经差不多收拾完了,两人的小号行李箱都整齐地码在门口,亓秋野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见他走出来,上前摸了摸他刚吹完的头发,很软,带着香味,但酒店的洗发水香味不是他喜欢的。
“看什么?”亓秋野问他。
任意初说:“觉得有点奇怪,感觉。”
亓秋野拨弄头发的手停住了,勾勾他下巴,笑得有点坏,“什么感觉奇怪?自己没干过啊?”
任意初觉得耳朵有点热,下意识摸了摸,小声说:“没。”
亓秋野抬起他的脸,认真端详一番眼前人的五官,白嫩的皮肤可以隐约透出点绯色,唇峰处有个漂亮的唇珠,他每次都喜欢往那里咬,鼻尖挺翘但鼻梁不算高,双眼皮的褶痕并不大却正好把眼型衬得圆润,一双像小鹿般的眼睛抬眸注视着他,任意初的瞳孔很黑,墨色的,亓秋野能从那里面看见一个完整的自己。
他在任意初的唇上啄了一下,“你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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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两人并肩往打车点走去,亓秋野说:“我要先去找徐言他们,你去吗?”
“这么急吗?”任意初问,“行李都不放回家?”
“不急,但回家一趟再过去挺麻烦的,”亓秋野说,“我懒得回家了。”
“那你去吧,”任意初想了想,他不打算去了,他们说的内容他听不懂,很容易睡着的,“我回去写卷子。”
“还记着写卷子啊!”亓秋野有点佩服学霸的学习精神,“好吧,那你去吧。”
“你也记得做。”任意初说。
亓秋野顿了一下,他就知道!
“我晚上回家做,你看着我做,不会的你就教我,行不行?”
任意初脑袋一歪,“怎么看?”
亓秋野说道:“打视频呗。”
反正他的意图更在于看任意初,打视频写卷子是次要的。
任意初很理解地点点头,这样也好,可以监督他做题。
这里的气温不及沿海城市那样舒服,冷风不间断地吹来,亓秋野把他推上一辆出租车,朝他招招手。
“再见!”
任意初把脑袋从窗口露出来,附和着也招了招手。
亓秋野到排练室的时候王炳元和徐言已经到了,他上次提过一嘴游戏机,今天徐言就搬了过来,正蹲在地上研究。
“来了,”徐言跟他打个招呼,“我听听你录得怎么样了。”
亓秋野把录下来的海风声传到电脑上按下播放键,室内音响里就传出柔和的海风声,王炳元和徐言听了半天,徐言问道:“你就录的这个?”
亓秋野点头。
王炳元:“这风有什么特别?”
亓秋野扬眉,“你听不见里面夹杂着点大海的声音吗?”
王炳元认为应该是自己的意境不够,他没听出来,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徐言问:“你能听出来?”
亓秋野摇摇头,“听不出来就对了。”
王炳元:“……”
徐言:“……”
徐言吼道:“那你他妈装什么牛逼?这该不会跟我推门出去吹到的那种风是一样的吧?!”
“啊,”亓秋野完全不心虚,说,“按理来说,它是一样的,但你再换个角度想想,这是我从海边带回来的风声,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我他妈真的……”徐言都不知道骂什么了,“所以你的真正目的该不会是和任意初去度蜜日吧?”
“也不能这么说,”亓秋野一本正经开始解释,“他是为了陪我去录音的,你可以把度蜜日当作我此行的次要任务。”
“我真是服了!”徐言咆哮起来,游戏机也不研究了,“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并且立即付出行动的人,也就你了。”
王炳元这下也听懂了,“所以你的本意是想带着任意初去海边玩。”
“对啊,”亓秋野笑起来,“我不都说了嘛,他再这样每天抬头低头学习写题的,真的快用脑过度了,他成绩那么好,偶尔休息一下啊,得放松放松。”
“那你真是,”徐言吐槽,“两头瞒着,就你自己最明白了。”
亓秋野咧开嘴,一口白牙露出来,笑得没了眼睛。
风在哪录都一样,不是非要去海边。
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风声,簌簌吹过,别的先不说,还挺能放松神经的。
几人安静了一会儿,徐言又摆弄起手中的游戏机,王炳元听着风声发呆,亓秋野听着有点犯困了,“你们还别说,这挺像催眠音的。”
徐言走过去,冲着他脑袋推了推,“那就赶紧动手把它变成不像催眠音,别到时候把听众催眠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王炳元突然接到一通电话,神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挂断之后匆匆穿上外套边走边说,“我妈出事了,现在在医院,我先过去了。”
等两人再追出去想跟上的时候,王炳元已经没了人影。
事发突然,两人立在原地愣了好久都没什么反应。
曲子已经编完,也都过了几遍,修改了不合适的地方,这种情况下没有办法再继续练了,亓秋野沉默地收拾起东西,徐言跟在后面,把排练室整理干净,想了想,问,“我们去看看吗?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亓秋野过了一会儿才说,“不去,他不一定希望我们看见,再说,现在去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他肯定乱得晕头转向了。”
亓秋野打车回到家,冲了个澡就把自己扔到大床上了,他现在心情有点沉重,大概是因为王炳元。
他从没觉得有一天一个人的死亡可以离他这么近,并且他能直观地感受到那种无力。这种病晚期就没什么治愈的可能性了,只能靠治疗来稳定,但什么时候病发,是个未知数。
王炳元休了学,靠在餐厅打工的钱来维持生活,而这一次的突发状况一定会给他带来负担。可亓秋野帮不了他。
任意初给他发来一条消息,问他回家了没有。
亓秋野打了视频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他把手机立在床头的靠垫上,趴着看屏幕里的任意初。
任意初还是穿着上次那件家居服,脸靠得很近,只能看见半张,屏幕乱晃,他在调整可以摆放手机的地方。
亓秋野用手垫着下巴看,等到他调整完毕,屏幕上出现任意初完整的脸时,才笑了一下。
任意初问他:“写卷子了吗?”
亓秋野说没有,并且依旧趴在床上,丝毫没有准备去写的样子。
任意初皱了皱眉,“怎么还不写?”
“刚回来没一会儿,”亓秋野说,“休息一下呗。”
透过屏幕可以看见任意初现在并不在自己的卧室里,背景露出了客厅墙壁上那张大照片的一角,亓秋野说,“你给我看看后面。”
任意初向身后看了看,莫名道,“什么?”
“要不你拍一张发给我,”亓秋野说,“后面那张小宝宝的照片。”
任意初一愣,哪来的小宝宝?
再反应,是他小时候那张照片!
他立马用手捂住摄像头,重新调整位置,换了个角度才再次把手移开,屏幕对面传来一阵笑声,“别害羞啊,我都看过了,多可爱!”
亓秋野整天说他可爱,他瞪着眼说,“哪可爱的!”
“都可爱,”亓秋野回答,“鼻子嘴巴脸蛋,眼睛最好看。”
任意初受不了他这样夸,凶他,“快去写卷子!明天上课老师要讲的。”
“好好好,”亓秋野拿起手机起身,边走边说,“阿姨今天不在家?”
“嗯,”任意初说,“她约会去了。”
“怪不得你在客厅跟我约会。”
亓秋野把手机在书桌上固定住,拿过书包翻了翻,一堆皱巴巴的卷子被他掏了出来——上次任意初给他整理的就非常整洁。
任意初看得清楚,“你能再随便一点吗?”
亓秋野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把卷子放在书桌上抻了抻,再找几本书往上压,“这样才显得读书破万卷。”
“……”任意初沉默了,亓秋野破卷和别人破卷真的很不一样。
“做数学吧,明天早上有老杨的课,”任意初看着亓秋野整理卷子,说,“政治和地理是下午的课,习题册你可以明天上午再做,英语你都会,可以不做了。”
亓秋野听着,抽出数学卷子,照例直接翻到最后一题,过目一遍,说,“我不会。”
任意初就让他把手机摄像对着题,边看题边讲,只讲一半,提点几句,再让亓秋野自己琢磨。
题目不用全做,针对性地做不擅长的题,几套卷子做下来已经深夜了。
亓秋野终于放下笔,站起身伸了个腰,任意初那边就只能在屏幕上看见他腰部了,衣服被往上带,隐约可以看见被衣服遮盖住的腰线,脑子像是接收到什么似的,过电一般立马连接到早上在酒店干的事,他默默把视线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