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睁开眼,睡眼惺忪带着埋怨,深吸口气,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亓秋野。
“醒啦!”亓秋野这个时候就很机灵了,笑着过去亲他一下,说,“还挺凶的。”
被人闹醒,总归是有一点起床气的,任意初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偏头去看露台外,光线比刚才亓秋野醒来的时候更暗了一点,屋内不开灯就会让眼睛有些疲劳,他眨了眨眼,翻身去床头开了壁灯。
“几点了?”任意初问。
“快六点了,”亓秋野下了床,往洗手间走,他打算去洗把脸,“起来去吃饭了。”
任意初晃晃脑袋,注视着亓秋野的方向发了会儿呆,才起身走了过去。
居然睡了这么久。
亓秋野给任意初让出一个位置,他洗完了,站在边上看任意初,脸上还挂着水珠,“想吃什么?吃海鲜吧?好不好?”
任意初俯身把水往脸上泼,胡乱“嗯”了两声,说,“你怎么这么晚叫我?”
“?”这人翻脸也很快啊,亓秋野噎了片刻,说,“我也刚醒。”
“你也睡了?”任意初关上水,他记得刚才路过另一张床的时候,看见那张床根本不像被用过的样子,“你整理床铺挺厉害的。”
“我不会……”亓秋野突然顿住,他反应过来任意初说的是什么了,含糊道,“我没整理床铺。”
“嗯?”任意初脸上带着疑惑,“那你……怎么睡的?”
“……跟你啊。”
“跟我睡的?!”
任意初声音突然拔高,还带着不可思议。
“啊,怎么了?”亓秋野被他喊得也是一愣,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任意初眨眨眼睛,下一瞬,眼神飘忽起来,还有点羞,他哪好意思说?这件事非常突然,稀里糊涂就一起睡了一觉,快速离开盥洗台走出去,转身时丢下一句,“没什么。”
“没什么?”亓秋野追了出去,“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跟你睡一起?”
“所以你要定双人房,你还说一人一间房也可以,任意初,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
“我生气了,我好伤心,我什么都没干,在你旁边睡了几个小时,你就这样,那我以后,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干点什么了?”
“你要干什么?”任意初还羞着,听完最后一句,没头没脑问出口。
“?”亓秋野要气死了,“你什么意思!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不愿意和我睡觉,是不是?”
任意初立马不自然转身,抽了两张纸擦脸。
他当然不是不愿意,只是一想到他跟亓秋野睡在一起,心脏在乱跳。
“为什么不说话?我不管,我就要和你睡,我今天晚上还要抱着你睡,你不能拒绝。”亓秋野绕道他面前掐着他脸蛋,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说不,我就当你之前说喜欢我都是骗我的。”
任意初睁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人,“我没有要拒绝。”
“可你不愿意。”亓秋野向他靠近一点,用视线逼他。
“没有……”任意初眼神飘向别处,解释的声音在逐渐变轻,“我没有不愿意。”
“什么意思?”
任意初拍开亓秋野的手,眼皮下垂,视线飘到下方,“分房和定双人房是因为我怕你不愿意,我怎么会嫌弃你啊,我、我也不是不想和你睡在一张床……你别生气。”
亓秋野眯起眼,再往他眼前凑过去,他能看到任意初微微泛红的耳朵,起了坏心思逗他,“那是为什么?”
任意初这人容易害羞,亓秋野这人喜欢抓着他的害羞逗他。
“怎么不说?”亓秋野装的可怜,“原来都是骗我的,可我这么喜欢你,根本舍不得生气。”
“算了,我自己难过一会儿再来找你。”说着,亓秋野就真的准备退开了。
任意初一把抓住亓秋野的衣服拉了回来,表情跟战场赴死一般,像是豁出去了,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说,“喜欢你,没说不愿意跟你睡觉,没有骗你,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哦,”亓秋野表情一变,木着脸说,“可你刚才亲得不情不愿。”
任意初攥他衣服的手收紧了些,重新亲了过去,重重地在他唇上盖了个章。
片刻后,亓秋野嘴角勾起,笑容收都收不回来,心想,任意初真的很好欺负。
“别笑了!”任意初咬着牙凶亓秋野,他已经羞地想要逃走了。
真的很为难他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些话。
“不笑,”嘴上是这样说,但亓秋野完全没有收敛,并且奖励他一个吻,“走,带你去吃海鲜大餐。”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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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晚一些的时候,海边人就少了很多,距离沙滩不远处的椰树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盏路灯亮着,椰树后面开了几家夜宵店,大部分人会聚集在那边聊天喝酒。
夜晚的海风吹在脸上是凉爽的,不像下午,带着热气迎面扑来,让人有些耐不住热。
亓秋野和任意初踩着细软的沙往前走,找到一处堆积着几块大礁石的地方,海浪随着潮汐一遍一遍拍打在礁石上,撞击之后又向后退出几米,等着下一次的潮汐。
任意初把鞋子脱了放在海水冲不到的地方,赤着脚往水里走去,涌上来的海水冲击着他的脚踝,力道不小。
亓秋野调整好录音设备,架在礁石间,他看向任意初的方向,任意初正蹲在被水打湿的沙地里,手中掬起一捧海水,然后看着它从指缝间流走。
亓秋野走过去蹲在他任意初身边,也掬起一捧水往任意初手心里倒,“在干嘛?”
任意初如实回答:“不干嘛。”
脚浅浅陷进细沙中,任意初视线在沙子中寻找着什么,“这里有好多贝壳。”
“嗯,”亓秋野从脚边挖出一枚看了看,拇指大小的贝壳背面是条纹状的凸起,微微泛黄的壳面凹凸不平,而另一面还陷进好多沙石,他放到水中淘洗了一下,说,“这贝壳怎么这么丑?”
任意初抬眸看他一看,又重新低下,边往前走边在沙地上摸索,“都长这样,也不丑啊,只是黄了点。”
“下午小姑娘的那个好看,也不知道她在哪挖出来的。”亓秋野跟在任意初身后,脚上随意踢着。
“那你还还给她。”
亓秋野说:“还啊,那种一看就不好找,她当个宝贝似的,拿了小姑娘该心疼了。”
任意初闻言笑了笑,正要说话,手在沙子中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形状摸上去不是贝壳,挖出来一看,是一个小海螺。他把海螺摊在手心翻了翻,就是那种最普通最常见的类型,于是又把海螺埋了回去。
“你想找什么?”亓秋野低头看着任意初的这一系列操作,有些疑惑。
任意初没回头也没抬头,“你不是说贝壳可以许愿?”
“我忽悠小孩的,这你也信?”亓秋野有些惊讶。
任意初低着脑袋,他当然知道这是骗人的,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要找一枚贝壳,“信吧。”
亓秋野走到他面前,用手抬起任意初的脸,认真地看了看,“你是真傻还是太好骗了?”
亓秋野的手上还沾着海水,这下全抹在他脸上了,任意初往后躲开,说,“信不信不重要,都是凭着信念感。”任意初说,“跟生日许愿一样,为了找个理由来寄托自己的愿望,我想许个愿,明明知道对着什么许都没用,但偏偏要找个东西来让这个愿望有所寄托,以便到最后没有实现的时候有个东西可以推卸。”
亓秋野静了片刻,笑了声说:“你看上去不像是经常干这种事的人。”
“我不干,我生日都不怎么过。”任意初说。
“不过?”
“嗯,一个人过有什么意思?”任意初并没有觉得这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好像不饿就不吃饭一样平常,“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叫我妈陪我过吧,再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交流的。”
亓秋野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觉得任意初并不能用孤单来形容,因为他自己并不这样觉得,甚至有的时候只喜欢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就像以前,任意初在班里除了成绩优越以外没什么存在感,但任意初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只是没有朋友而已。
他只有一个人,却绝对不孤独。
要不是开学的时候亓秋野找任意初补习功课,估计这辈子他们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们很像两个世界的人,两个极端的世界。
但亓秋野稀里糊涂地闯进了任意初的世界,开始发现,这个地方是他从没见过的有趣,和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就像磁铁的正负极,根本不会碰到一起,可一旦互相吸引,就会牢牢吸附在一起。
亓秋野想,他得感谢他爹,让他认识任意初。
“以后我陪你过,”亓秋野说,“每一年都过。”
任意初抬眼看着他,笑了起来。
“不找了,”亓秋野站起身拍拍蹲麻的腿,再把任意初拉起来,说,“反正只是个寄托,心里念着就行了,要是没有实现,你就推卸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