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毕竟考试时间不多了。
老师一走,任意初又放下笔,看着眼前一道道熟悉的题,只在心中过了一遍,记下了题型及答案。
交卷的时候,按照顺序,任意初的卷子被放在了第一个,监考老师盯着第一张卷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要消失在教室门口的任意初,有些说不出话来。
考试持续了两天,任意初除了看几眼卷子上的题以外,也神游了两天。
成绩出来那天,任意初的名字毫不意外地出现在了年级排名的最后,居然比范林还靠后,范林看完排名后惊地飞奔过去,大喊一声:“卧槽!”
任意初正在看一本范文赏析,被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范林。
“你干什么了!”范林惊呼起来,“你怎么排名在我后面?老师批错卷子了?!”
任意初正要开口,亓秋野从自己座位挪了过来,他没去看排名,问:“怎么了?”
范林急得:“任意初啊!他、他排名在最后一个班!”
亓秋野很快皱起了眉,看着任意初,问:“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任意初看见亓秋野用这样的神情看他,他没来由有一丝慌,犹豫地说道,“我交白卷了。”
“??!”范林更加震惊了,说,“为什么?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图好玩吗?”
就在这时,杨树林来到教室,神情严肃地把任意初喊了出去。
任意初没什么反应,放下笔走了过去。
反倒是范林一愣,看着走出去的任意初,问亓秋野:“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亓秋野还是皱着眉,没说话,只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任意初跟着杨树林走进办公室,站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声音放柔很多:“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任意初摇头。
“那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
任意初又摇头。
“那是不是亓秋野找你补课让你增加负担了?”
听到这里,任意初抬起脸了,看着杨树林说:“老师,我没事。”
杨树林觉得自己有事了:“那为什么交白卷?”
任意初还是那样的说辞:“没交过白卷。”
“……”
这样一句话给杨树林弄得挺无语的,高三压力大是常有的事,很多学生都会做出反常的事,所以学校是配有心理咨询的,就是怕学生出什么意外。
任意初这次的举动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原本想着让他过来开导开导,问题严重的话就有必要做一个心理咨询,他担心任意初这样的状态会影响高考。
但谁知,这小孩告诉他是因为没交过白卷而已,他是不相信的。任意初这小孩平常看着安安静静,也从来没闹出过什么大事来,突然有一天交了白卷,他觉得一定还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只是他不想说。
杨树林又说:“有什么事可以跟老师说,老师会帮助你的。”
任意初觉得杨树林真是误会了,特别认真地说:“我没什么问题,学习上心态挺好的,和同学相处得也还行,也没有什么困难,真的。”
杨树林看了他一会儿,看不出什么来,也不好逼他,最后放弃,决定往家长那边入手,或许家长的开导更有用一些,说:“行,那你先回去吧。”
这一整天,任意初还是照往常一样,听课做题复习,但有一点不同,亓秋野没来找他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很少主动去找他说话,但这应该不是原因,或许是今天没有要问的题,很快,任意初又否决了这个想法,亓秋野就算不问题也会来找他说话。
但今天就是没有,什么话也没有。
这不免让他有些无措,是因为他出尔反尔,明明答应他不做这件事又做了而让亓秋野感到生气吗?亓秋野会不会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他偏过头去看亓秋野,亓秋野正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可能是错题,可能是在乱画。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让亓秋野现在也转过脸来看他,这样至少让他觉得亓秋野不是在生气。可亓秋野直到晚上放学也没有转过来看他一眼。
心中不免变得失落,可他这人不懂得怎么挽留,也不懂得怎么去解释这件事。
回到家后,周颖罕见地没有出去,见他回来,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坐过去。
周颖在不触及她的雷区的时候脾气还是好的,就像现在,她会柔声询问任意初,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长辈总喜欢找出个什么原因来解释做出的奇怪行为,但任意初觉得做这些事其实不需要什么理由,就是想做,所以做了。
他说:“我真的没事,交了次白卷而已。”
“因为不想考试?”周颖猜测,“你的成绩我不会担心,大不了下次再重新考回去就行了,但是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是觉得频繁的考试太麻烦了?”
“不是,”任意初说,“就是想着从来没这么做过。”
周颖和任意初很少有这样的交流,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除了必要的交谈之外,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周颖的那些抱怨也不止是抱怨,他很想知道任意初为什么任何事都不愿意说。而任意初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总是把所有事压着,大概是觉得,说出来并不能改变什么。
周颖说:“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问你,你有想过以后考什么学校吗?”
任意初闻言,沉默了很久,他这样的成绩,去哪都可以,可真要说他喜欢的……
他愣住了,就像亓秋野说的,人总要有一个什么热爱的东西,可他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他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他说:“再看看,还没选好。”
周颖不知道该说他什么,说:“我真怕你憋出什么毛病来,没什么朋友,也不跟我说。”
任意初没说话,一整天的心情都挺沉闷的,他原以为交一次白卷会很爽,但没想到,反倒让自己变得更不舒服了,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之后会产生的一系列后果,包括亓秋野的反应。
第二天在学校的时候,亓秋野还是没来跟他说话,连带着范林也没有,怎么好像所有的轨迹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今天是周五,临放学前任意初有些憋不住了,他想找亓秋野问一问,或者不问,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找他说两句话,来确保亓秋野并不是不理他了。
酝酿了好半天,他连第一句话要说什么都不知道,最终,放学的铃声一响,所有同学蓄势待发冲出了教室。
任意初生怕亓秋野走了,“噌”一下站起来,什么都没想就走到了亓秋野面前。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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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秋野正准备拽著书包往外冲,见任意初走过来,又定在了原地。
“怎么了?”
任意初什么都没想,怕亓秋野走了,情急之下,他说:“你先别走。”
亓秋野没打算走,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放,说:“嗯,我不走。”
任意初就这么站着,顿了好久,张了嘴又合上,他说不出什么话,这一边,亓秋野敞开腿,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在校园霸凌。
任意初说:“我下回不交白卷了。”
亓秋野一愣,收起腿把任意初拉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着,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任意初盯着他看,摇摇头。
“像个犯错的小孩儿。”
“你这两天都没理我。”
亓秋野没忍住笑了起来,说,“我就因为你交白卷不理你?照你这么说,我交过多少回白卷了,你也不理我吗?”
任意初立马否认,说:“你这两天没来找我讲题,我怕你觉得我这事做得不对,然后不理我了。”
“我这两天,跟他们在搞乐队的事,下周要交比赛demo。”亓秋野说,“不过我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吗?除了游乐园和大闹一场,别的都不要做。”
“我知道,但我觉得这件事不用你陪我做,也没什么大碍,所以才……”任意初越解释越乱,这样说好像也不应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现在就觉得自己真像个做错事的人,明明昨天对着杨树林对着周颖都没有这种感觉。
“可你是年级第一啊,小初老师。”亓秋野说着,语气竟有些无奈。
“我知道啊……”任意初还想解释一下,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辩解。
亓秋野说:“我不会不理你,你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想做什么就去做。”
可任意初只做了这一件事,就已经感觉控制不住这些外在因素了,他突然有点想要放弃。
他问亓秋野:“你一会儿去秘密基地吗?我还不想回家,要去的话能不能带上我?”
黄昏的时候天边的云与残阳交融,晕开成昏黄色,任意初背对着窗台,从亓秋野的角度看过去,任意初也融进了天色当中,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这么一眨不眨看着亓秋野,亓秋野晃了晃脑袋,拒绝不了,说:“走,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