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给王炳元提供了一个选择,一个可以让他继续追梦,也可以给母亲治病的选择,但王炳元最终会怎么选,他就没有权力干涉了。
出了医院,亓秋野沿着人行道往前走,他暂时还不想回家,前面有个广场,晚上还挺热闹的,他打算去那边转转。
秋天的晚上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但丝毫没有减轻广场舞大妈的热情,亓秋野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心想,还是这些老太太有闲情逸致,日子过得真不错。
队伍的最后,不知谁家的小姑娘,跟着学得有模有样的,跳得一点不比大妈差,还有几个人围着小姑娘乐,亓秋野觉得有意思,也走近了看。
没想到,这小姑娘他也见过,今天运气真是好,全碰见熟人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小姑娘,说:“任夏?”
任夏一扭头,也认得亓秋野,脆生生喊了声:“小亓哥哥!”
“你真厉害,”亓秋野蹲下于任夏平视,“跟大妈们跳得一样好。”
小姑娘当亓秋野在夸她,臭屁地小脸一扬:“那是。”
亓秋野笑起来,问:“你怎么自己在这里?”
“哥哥在那边。”任夏小手往不远处的休息去指了指。
亓秋野跟着看过去,任意初正坐在那边不知在看什么东西,看得出神。他发现任意初真的很喜欢发呆,看着傻愣愣的。
他牵着任夏往休息区走去,站到任意初面前,说:“再发呆我可就把你妹妹拐走了。”
“嗯?”任意初抬头看了一眼,亓秋野竟然牵着任夏站在他面前,他刚才是真的没有注意到。
“你才拐不走,”任夏松开亓秋野的手,往任意初身上贴,“哥哥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走的。”
亓秋野半蹲在他们面前,问小姑娘:“我变成陌生人了?”
小姑娘想了想,说:“你跟我哥哥认识,但跟我不熟,算半个陌生人吧。”
亓秋野脸上表情一垮,说:“妹妹,你这样说,我有点受伤。”
任夏精得很,一眼就把亓秋野看破了,捏着任意初的手,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哥哥,小亓哥哥是装的。”
任意初没忍住,笑出了声,把任夏抱到自己的腿上,往边上挪了个座位,对亓秋野说:“坐吧,演技不太行。”
亓秋野也不尴尬,点了点头,起身坐在任意初旁边,一双长腿向前一伸,靠在了椅背上。
任意初注意到亓秋野手上包了纱布,他记得今天应该是去拆线的,怎么又包起来了?
他看着亓秋野问:“你今天不是去拆线的吗?”
“是啊。”亓秋野回答。
“那怎么又包起来了?”
亓秋野看了一眼手臂,然后看着任意初说:“出了点状况,伤口撕裂了。”
任意初瞬间皱起眉,担心会起炎症反应,没想那么多,直接拉过亓秋野的手臂看,说:“重新处理过了吗?是在医院处理的吗?”
亓秋野被拉得毫无防备,顿了一会儿才说:“嗯,处理过了。”
任夏也跟着看,什么都看不见,他问任意初:“哥哥,这包着纱布,你能看见里面吗?”
“……”任意初眨了眨眼,看了看任夏,又看了看亓秋野,有点不好意思地松了手。
亓秋野笑了声,说:“看得见,你哥哥可以从纱布外面看出伤口的情况。”
小姑娘似乎对自己的哥哥有点盲目崇拜,双眼一亮,问:“真的吗!”
亓秋野笑得更开了,非常认真地回答:“真的。”
这下轮到任意初愣住了,他不知道是亓秋野幼稚一点还是任夏幼稚一点,感觉这两人才更有共同话题。
两个幼稚鬼打闹在一起,任夏都快从任意初的腿闹到亓秋野腿上了。任晖堂从另一个方向过来,见多出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跟自己小女儿玩得不亦乐乎,不免有些好奇。
亓秋野一手制止住任夏的偷袭,立马自我介绍起来:“叔叔好,我是任意初的朋友,我叫亓秋野。”
“你好。”任晖堂笑着跟亓秋野打了招呼,见任夏还赖在两个哥哥身上,赶紧让她下来,然后有些吃惊地说,“意初有朋友了啊!”
“他有,不止一个朋友。”亓秋野说。
“好,交朋友才好啊。”
任意初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任晖堂说:“那我先回去了,晚了我妈要说。”
和任夏还有任晖堂道别之后,亓秋野和任意初一个方向离开。
路上的行人没有刚才那么多了,路灯把他们的影子照得斜斜的,刚才那话谁听了都知道有情况,亓秋野不知道任意初愿不愿意说,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别的话题,可没想到任意初自己先开口了。
“我爸跟我妈很早就离婚了,任夏是他跟别人的孩子。”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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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秋野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任意初说的是什么。
在这样一个时代,离婚是个很常见的词,也是一件很随处可见的事,就像任意初很平淡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亓秋野知道,任意初并不需要关心或是安慰,他只是在解答他的疑惑而已。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歪过脑袋看了一眼任意初。
任意初问:“怎么了?”
亓秋野说:“肚子饿了。”
任意初笑了一下,说:“没吃晚饭?”
一说到饿,亓秋野的肚子就非常合时宜地咕咕两声,他揉了揉肚子,说:“去吃烧烤吧?上次那家。”
不知为什么亓秋野这么心心念念那家烧烤,任意初想起他手上的伤口,说:“你不能吃,换点别的吧。”
“都好得差不多了,”亓秋野把声音放软了点,任意初听着有点像撒娇,“我这半个月都吃得清汤寡水的,去吃呗。”
任意初觉得不行:“你不是出了状况吗?”
“这点状况没事!”亓秋野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拉着任意初坐了上去,“吃吧吃吧。”
于是,司机一脚油门踩到了巷子口。
来吃夜宵的人很多,几乎坐满了人,任意初看了看外面搭起来的桌椅,挑了块干净人少的地方坐下,点完餐之后对店里仅有的一位小服务员说:“少放点孜然香料。”
服务员也认识任意初,都记下后,说:“行,有点忙,等等啊。”
任意初又对亓秋野说:“等我一下。”
说完就起身了,亓秋野都没来得及问他去干什么。
这条巷子基本都是卖小吃的,一长串,连接到外面的大路,烧烤店里飘出烟来,夹杂着阵阵香味,亓秋野馋得不行,往那边探着脑袋,视线又去找任意初。
任意初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家馄饨店,没一会儿打包了一份馄饨回来。
他把馄饨放在亓秋野面前,对他说:“烧烤就少吃一点吧,吃馄饨。”
亓秋野看着眼前那碗清汤馄饨沉默了,让他在这种肉香四溢的地方吃清汤,他还不如不吃。
烧烤店老板像是故意的一样,这时候把烧烤端了过来,这味道一对比,亓秋野心灵受到很大的伤害,他舔舔唇,说:“小初啊,我真没事。”
任意初就用那双眼睛看着他,亓秋野觉得那眼睛跟有魔法似的,一看就很难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权衡之下,妥协了。
今晚夜色正好,月朗星稀,风吹到身上也不觉得凉,反倒有些惬意,除了亓秋野感觉不是很良好之外,一切都好,他咽了两颗馄饨,眼睛没处放了,就放任意初身上。
他观察了一下,说:“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吗?圆溜溜的。”
任意初嘴里嚼着肉,咽下去之后说:“没有。”
“任夏的眼睛和你很像,又大又圆的。”
任意初眨了眨眼,想起什么,说:“嗯,我爸也这样说过。”
“不过小姑娘的眼睛都那样,你的下眼睑尾部往上,我看着像小鹿。”亓秋野把他想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觉得形容得不够具体,又补充道,“就那种小鹿,见过吧,看着特别无辜,再加上你总喜欢发呆,就,看着很好欺负的样子。”
任意初听着觉得奇怪,又说不上哪奇怪,怎么就看着很好欺负了?
“没有吧,”任意初说,“你看着就不太好惹的样子。”
亓秋野一笑,偷偷去摸了串肉,说:“那倒是,他们都这么说,但我也就幼儿园的时候惹哭过女生。”
任意初把亓秋野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但没制止。
“你不一样,,你这人对谁都很好,”任意初想了想,换了词,“对朋友,像范林,陈辞他们,就连我也是,说实话,我们在这学期开学之前根本不熟。”
亓秋野啃完一串又去拿一串:“你应该属于比较慢热型的,对吧?”
周围吃夜宵的人已经少了好几桌,店老板都搬出躺椅躺在小店门口吹风了,刚才两人说话还需要提高音量,现在亓秋野稍稍调低了点,说:“你表面上看着特别安静,也不喜欢跟谁说话,生人勿近似的,但只要有人来了,你就不会拒绝,你只是不会开口,是不是?”
“我一开始找你补习的时候还怕你不愿意教我,再加上你小脸一摆,我都怕你会烦我。”亓秋野吃起来没完了,就差来点酒,“后来觉得,你还挺可爱的,逗你你也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