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为什么任意初就这样莫名地相信他,就连杨树林都问他为什么要打人,任意初却说他不会是那种人。
两人身高差半个头,站得近的时候任意初就需要稍微仰起一点脸。他们此时站在一棵树影下,亓秋野看了他一会儿,问:“你这么相信我?”
然后下一瞬,他伸手掐了一下任意初的脸蛋,语气带着点调皮:“我现在就是故意挑事。”
任意初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刚才被掐的脸,眼神都茫然了:“什么……”
“没想到吧?”
在意识到自己被亓秋野逗弄了之后,任意初佯装凶相凶了亓秋野一句:“别闹!”
把亓秋野逗得一直笑,到最后任意初不知怎么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走,吃点东西去。”亓秋野推着任意初往前走。
原本亓秋野想去任意初上次带他去的那家烧烤摊,但任意初提醒他缝针之后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于是他们附近找了一家面馆。
都到这个份上了,任意初还是没忍住,打算问问亓秋野那人到底干了什么。
亓秋野吃着面,咽下一口后,说:“还记得运动会三千米比赛的时候那个田径队的吗?”
任意初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叫周勤,他看见女生给我送水,大概是心里别扭了。”
任意初不太理解这种事有什么好让周勤别扭的,问道:“那是他喜欢的女生吗?”
“不清楚,”亓秋野说,“他说我倒没什么,但哪有他那样说女生的?我没忍住,就揍了他几拳。”
任意初看着亓秋野没说话,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好像在想些什么,看上去又像在发呆。亓秋野猜不透,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嘴角扬起来,问道:“怎么又在发呆?”
任意初眨了眨眼,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发呆,说:“我在想,你这人真好。”
“有吗?”亓秋野笑得更开了,没心没肺的样子,“我也不是对谁都好,下午不是还把人打了?”
任意初总能被亓秋野的笑传染,跟着笑起来,也开玩笑说:“你的脸和你的性格倒是完全不匹配。”
“什么样才算匹配?”亓秋野问。
“嗯……”任意初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说了你别生气,你长得像……那种不良少年,但你不完全是,一般的不良少年抽烟喝酒纹身什么的,你没有。”
亓秋野咧嘴一笑,脸突然靠近任意初,坏坏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抽烟喝酒纹身?”
任意初微微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有吗?”
“有啊,我后背纹了满背呢,要不要看?”
任意初这下是真愣住了,呆呆地吻问了一句不是很合时宜的话:“纹满背,疼吗?”
亓秋野被这一问弄得属实是有些无语,噎了一下,随后,没忍住发出了大笑,“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任意初无措地眨了眨眼,立马垂下眼睛,埋头吃起面,耳朵尖却红了起来。
亓秋野:“我没有纹身,也不抽烟,小酒可以喝两口,我还打架,算不算半个不良少年?”
任意初没抬头,话都没说,只顾着埋头吃面。
亓秋野有的时候还是很坏的。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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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打架这个事很快就传到亓禛桦耳朵里了,不用想也知道,杨树林在亓秋野踏出办公室的门时,就已经拨通了亓禛桦的电话。
这时候亓禛桦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亓秋野回家。
亓秋野是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推开家门的,屋内灯火通明,亓秋野刚走进客厅,就看见亓禛桦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正一脸严肃得看着电视上的新闻,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回来了?”
亓秋野老实坐到与亓禛桦有一定距离的单人沙发上,正襟危坐,“嗯”了一声。
“打架赢了?”
“……不算赢。”
亓禛桦把电视关了,看着他问:“要不我跟你分个胜负?”
亓秋野哪敢,推脱道:“我是个伤员,不适合打架。”
“伤员?”亓禛桦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我看你挺厉害的,把自己打进医院了。”
亓秋野一听,不乐意了:“那是他搞偷袭,谁知道他运气这么好,随手抓了个东西给我挠一道口子。”
到底是亲儿子,这样一说,亓禛桦先不教训他了,走过去抬起亓秋野的手臂看,那里已经被纱布包裹住了,他问道:“怎么样了?”
“还行,”亓秋野收回手臂,被亓禛桦看得有些不自在,“缝了几针。”
亓禛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走回沙发坐下:“你跟人家打什么架?不是跟你说过,凡事讲道理吗?”
“讲道理不好使,揍一顿比较实在——诶别打我!”亓秋野话都没说完,见亓禛桦举起抱枕想要朝他砸过来,他立马起身往后跑,“爸!你不知道,他就是不好好说话。”
“他怎么不好好说话了?”
“这不重要,”亓秋野站在原地,说,“不过我打架了,老杨说可能得有个什么处分,你周一得去一趟。”
“什么不重要,”亓禛桦被一句处分气得不轻,又要起身去抓他,“你给我过来说清楚!”
“我说不清楚了!”亓秋野往后躲,见陈侗从卧室出来,赶紧躲她身后去,“妈!”
陈侗担心儿子的手,上前拦了一下:“你们也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亓禛桦说:“我跟他不能好好说话。”
亓秋野躲在陈侗后面跟找到避难所似的,探个脑袋出来跟他呛:“我跟那人就是这么个情况,不能好好说话!”
“你!”亓禛桦吸了口气,“亓秋野,你在这跟我举一反三啊?”
“反正错不在我,我肯定不会先挑事的。”
亓禛桦看他那股倔样,打不行骂不听,还跟他呛,他坐下说:“我知道你不会先动手,但这个事,你要说清楚才能给你从轻处分。”
亓秋野见亓禛桦不冲动了,从陈侗身后走出来,说:“可打架是我先的,其实都差不多。”
亓禛桦跟他说不明白,瞪了他一眼就让他滚了。
亓秋野觉得这事没什么说不说清楚的,反正打了人,还是他先动手的,最后结果都一样。再说,他本来就看周勤不太顺眼,就当借着帮女生出气的名义揍他一顿也不是不行。
直到周一亓秋野和周勤站在政教处听着杨树林苦口婆心让他说清楚事情的原委时,他也没打算说。
“所以就是因为周勤说了你几句,你气不过,动了手,对吗?”政教处主任问亓秋野。
亓秋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周勤,正微低了脑袋,一副知错的样子,他点了点头。
“行,那就这样。”主任问杨树林,“杨老师,按照校规处分?”
杨树林也是替亓秋野着急,上周听亓秋野那样问他,回去之后也想过,这小孩虽然莽撞了点,但不至于跟人随便动手,后来亓禛桦也来找他说过这事。于是他跟政教处主任求了个情,只要亓秋野实话实话,把事情说清楚,那就酌情处分,但现在看来,这小孩完全没有危机感,根本就是无所谓。
最后亓秋野因为打架得了个通报批评,周勤因为打架以及伤害同学,得了个警告处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政教处之后,亓秋野打算回教室,周勤把他叫住了。
他脚步停下,问:“干什么?不服气?”
“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告诉他们你是怎么侮辱女生的?”
周勤没说话,只是抬眼盯着亓秋野看,亓秋野不知道眼前这人在想什么,眼神却藏着狠戾,像是下一秒就要对他动手。他往后退了一步,以免又被狗咬,说:“对女生影响不好,跟你没多大关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没看见周勤在他身后真的捏起了拳,只是碍于刚吃了处分,没动手。周勤觉得亓秋野这副样子特别虚伪,高高在上,说什么对女生影响不好,在他看来,就是怕影响了自己在那些花痴面前的形象。
这周又轮到亓秋野他们打扫卫生区,晚饭过后亓秋野就尽职尽责地拿上扫把跟着任意初他们去了学校后门。
十月底的桂花树已经不像一个月前那样满地地落了,但由于昨夜下了场雨,依旧拍打下不少,都是些过了花期的碎花,被雨水和路过的行人弄烂了。
四人分了两拨,分别从两头向中间扫去,任意初担心亓秋野左手臂上的伤口,便让他拿着簸箕在他身后收扫出来的垃圾。亓秋野倒也听话,就这么跟在任意初身后,任意初扫一扫把,他收一簸箕。
有棵树下不知被谁丢了塑料包装袋,被地上的雨水粘住之后很难用扫把扫出来,任意初让亓秋野在外面等一等,自己走到树下把塑料包装捡了起来。
正要走回去,亓秋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树下,那只没缝针的右手很不老实地举过头顶抓住一根树枝,飞快地摇晃起来,树上本就过了花期的桂花随着亓秋野的摧残,瞬间成片地往下落,落得到处都是,就连他们两人身上也没有幸免。
任意初被突如其来的落花怔在原地,再回头看亓秋野,恶作剧的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